第二天,  程金华一大早就出发了,毕竟路有些远,去太晚就赶着人家中午的饭点了,  到时候按照老首长的性子,肯定是要让他留下吃饭的,程金华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所以这才去的早一点。

    而黄从云则是抱着闺女去了黄姥姥那边,她准备和大姐一起出去置办点年货,  不然等到年根根了再去,到时候人挤人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东西呢。

    黄从云去的时候,  还没到呢就被出来遛弯正好到了路口的黄姥爷看见了。

    黄姥爷可稀罕程荔月这个外孙女了,毕竟程荔月长得是真的好看,就跟那年画上的小仙童似的。

    “来,我给你抱会儿,你这一路也累了。”黄姥爷对着闺女说道。

    “不用了,  也不累,就剩几步路了,  再走个十分钟就到家了,  我自己抱着就成。”

    黄姥爷眼一瞪,对着闺女道:“就让我这姥爷抱抱,平常都是你妈抱的,好不容易这回你妈不在这了,你让我这个当姥爷的抱抱好好过把瘾。”

    平常在黄姥姥面前,黄姥爷是不会抱外孙女的,  以前外孙子虎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  他也不抱,  毕竟在黄姥爷眼里,哄孩子这种事怎么能他一大男人来?太没面子了。

    但是耐不住外孙女这小模样太招人疼了,真跟那仙童似的,黄姥爷他打包票,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出生这么大的孩子,长得有他家外孙女俊的。

    而且还有黄姥姥每天从黄从云那边回来之后,一直在黄姥爷耳边念叨外孙女有多乖,次数多了,黄姥爷心怪痒痒的,也想抱抱外孙女。

    但是每次闺女带着外孙女过来的时候,大多数都会被黄姥姥先抱过去,黄姥爷也不好意思提给我抱一会,就一直没有找到抱外孙女的机会。

    而这次巧了,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他可得好好抱一次。

    黄从云听着黄姥爷的话也笑了,她爸就是好面子,他要是真的在妈面前提想要抱抱外孙女,她妈难道还是笑他不成?

    不过这是亲爸,不能笑,黄从云忍着笑把怀里包的严严实实的闺女递了过去,让她爸抱一会。

    黄姥爷这是第一回抱外孙女,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生怕把宝贝外孙女给摔了。

    抱着外孙女,黄姥爷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

    “哟,月月看这是谁,这是姥爷,别害怕啊,姥爷来抱你一会儿,你妈就在一边,咱回家去,一会儿家就到了,月月就能看到姥姥和姨姨了。”黄姥爷抱着外孙女,虽然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听不懂,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话。

    程荔月她也不能说话啊,声带还没发育全呢,不过看着这么喜欢自己的姥爷,程荔月很给面子地冲着姥爷笑了,还“啊啊”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孙女朝自己笑了,黄姥爷很是受宠若惊,心都化了,他指了指怀里的外孙女,对着闺女不可置信地道:“刚刚月月冲我笑了,你说她是不是能听懂我这个姥爷说的话?刚刚“啊啊”两声,肯定也是在说喜欢我这个姥爷。

    看来今年过年压岁钱我得给月月包个大的,留着给咱们月月长牙以后买零嘴吃。”

    黄从云又笑了,这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估计就是想笑就笑了,不过看着她爸这么高兴,她也就不泼冷水了。

    不过闺女还真的给她姥爷面子,刚好在她姥爷抱她的时候笑了,说不定闺女就是感觉出这是姥爷才笑的。

    黄从云遇到黄姥爷的地方本来就离家没多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家门口了。

    黄姥爷抱了这一会儿,别提多喜欢外孙女了,恨不得帮闺女带一天孩子,但是这会儿都到门口,他不好意思让黄姥姥看到自己抱孩子的样子,只得有些不舍地把外孙女还给闺女抱着了。

    黄从云看着她爸那副纠结的表情,觉得有些失笑,她接过闺女,进了门。

    黄姥姥在屋里正在烧水,准备装暖水瓶,听见外面动静还以为黄姥爷回来了,就没有在意,直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才发现是小闺女来了。

    黄姥姥洗了一下手然后出来了,看了看后道:“怎么金华没跟着你过来?”

    “他去看望一位长辈了,我家里也没事,就抱着月月过来了。对了,大姐在家吗?”

    “你大姐在屋里呢,正给虎子缝裤子呢,虎子出去玩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看着像是被铁丝勾的,裤子被刮了好长一到口子,都漏棉花了。”黄姥姥道。

    “奥,这样啊,那应该一会儿也缝完了,大姐应该没有其它事情要干了吧?我一会儿进去问问。

    我这次来是想着跟大姐一起出去置办点年货的,趁早把过年吃的用的买齐了,马上就过年了,要是等到二十八二十九的时候再买,人太多了,不一定能排队抢着东西。”黄从云道。

    黄姥姥道:“是该早点买,今年物资本来就紧缺,早点买比晚点买好,不然等到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买着好东西呢。

    你进去问问你姐吧,她这两天都是没有事情干的,昨天也没有说今天要出去,一会儿她应该是能跟你一起去的。”

    “是云子来了吗?我听着你们好像提到我了,啥事啊?”黄从芬正好把虎子的裤子给缝好了,然后听到小妹说话的声音就出来了。

    “姐,我是想来找你今儿个一起去置办年货的,你有时间没?”

    “怎么没有?最近厂里没事,我天天在家都要闲死了。你就算今儿个不说,我过两天也要出去置办年货呢,本来还打算帮你家那份一起买的,毕竟你平常要上班没时间,但现在一起就更好了。

    你一会儿把月月给咱妈看着,让虎子这个当哥哥的在这陪她玩,咱们俩直接出去就成。”黄从芬说道。

    “这倒不用,我直接抱着去就成,月月好带,也不闹。”黄从云道。

    “这不是闹不闹的问题,而是我想着万一我们去的哪个地方人多挤着月月怎么办?年底到处逛的人本来就多,还是把她留这吧,安全点。”黄从芬解释道。

    黄从云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脑子,差点忘了这个了,她光想着今天外面阳光好没有风,带着闺女一起去逛逛买点东西正好,但是却忘了年底人多会挤着闺女这事了。

    “行,那就麻烦妈帮忙看着了,我和姐等到中午应该就能回来。”

    说完黄从云又把鼓鼓囊囊的军绿色挎包递了过去道:“对了,这是我带过来的鸡蛋,今天中午咱们煎几个吃吧,正好家里有葱,葱爆鸡蛋,好久没吃了。”

    “鸡蛋?这是哪里来的?你又带过来干什么?留着自己吃多好,我们这边也不缺。月月不是正好开始长牙了吗?也不用天天吃奶,弄点鸡蛋羹给她吃最好了。”黄从芬道。

    黄从云看着大姐解释道:“这是今天早上金华他偷偷跟上回那个乡下汉子买的,二三十个呢。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住的是筒子楼,灶台挨着灶台,些微弄点带味的,周围领居都能闻着,吃一回两回还成,但天天吃也不好,人家来问也不好说,你说了谁知道有没有那种眼红的偷偷去举报你。

    还不如带过来在家这边吃,还方便一点,也不用担心邻居闻着味问哪里来的。”

    黄从云特意说的严重点就是为了把这鸡蛋给大姐还有爸妈他们。

    不然平时的时候,只要不是做的特别明显,比如天天大鱼大肉的,有人真来问,一句黑市买的也能解释得过去。

    毕竟饿极了,哪家没有偷偷去黑市也买点东西来吃的念头呢?最关键的,没有证据也不好抓人,你怎么就能凭空断定我去黑市了?有没有当场看见?

    而且现在黑市那边连公开叫卖的都不少,还哪里管的过来?这会儿物资奇缺,上面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对于大家来说去黑市也算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那你和妹夫以后就多来这边几次,把东西在这边吃完再走,别东西都拿给我们了,你们再舍不吃舍不得喝。”黄从芬道。

    “姐,你也知道咱妈平时除了星期天的时候都会过来帮我们带月月,我们吃什么咱妈还不知道啊?我们平时可没有省着呢,其实鸡蛋家里还有一份呢,这些鸡蛋就放这你们吃吧,咱亲姐妹了还客气什么?就当是我孝敬爸妈的。”

    黄从云都这么说了,黄从芬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再说让小妹把鸡蛋带回去的话。

    程荔月她一直很乖,根本不会像普通小孩子一样离了爸妈就哭闹。

    黄从云把闺女交给黄姥姥之后,就放心地跟大姐出去了。

    姐妹俩这次是大采购,因此准备去市中心,那边有百货大楼,比家里这边附近的百货商店齐全。

    因为市中心离家里太远,姐妹俩准备坐公共汽车。钢铁厂作为省城第一大厂,为了方便职工,汽车公司特意在厂区附近单独安排了一条专门的线路到市中心,她们走一会儿就到站台了。

    只不过公共汽车太少,根本不可能十几分钟就来一辆,黄从云她们在路边等了快要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车来了。

    “上车请买票,月票请出示。”车上售票员一直不停地喊着。

    她们这边是第一站,虽然车是空的,但是耐不住上车的人实在多,一个个都急着买票然后上去占座位。

    “慢慢来,不要挤,谁要是挤就不要上车了。”这个时候的售票员还是很威风的,一听这话,正在挤着上车的人就肉眼可见的消停了。

    黄从云站的位置不太好,她一开始最先来的,但是没几下就被挤到边上了,这会儿也不知道等轮到自己上去的时候还能不能有座位。

    “你是老程媳妇吧?你是要去哪里的?”

    “去市中心百货大楼。”黄从云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上去的,而且听着这人好像还认识自己,但是因为这会儿人多,售票员也忙着,她就先按捺下疑问,买票了。

    “票给你,快上去坐吧,你们是两个人吧?那边正好有两个座位挨在一起的,靠窗户为,快去坐吧。”

    黄从云拿了票走到座位后,等到售票员卖好票,车子开始发动了,她才有些迟疑地道:“那个我记性有些不大好,不太记得你了,你是咋知道我是程金华媳妇呢?是认识我家老程吗?”

    售票员道:“你不记得我是正常的,我男人跟你男人是战友,我还是在你们结婚的时候跟你见过一次,那会儿估计人多你们忙着敬酒也不记得我了。

    上回你家闺女满月,我有事没去,只我男人去了,我还后悔呢,没成想在这碰到你了。

    刚刚我看着你就觉得眼熟,跟几年前相比那是一点没变样。”

    “原来是这样,没事,以后您要是有时间,可以上门来做客,我跟老程很欢迎。”黄从云笑着道

    “哈哈哈,要是有时间一定去,对了,我以后就在这条线路上当售票员了,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没时间大老远往市里跑一趟,可以到站点这边跟我说,我给你带,就顺手的事情。

    到时候你到这边来拿就行,多省事啊,也别觉得麻烦我,以前你家老程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售票员叫赵金燕,托了关系捡了个大漏到了汽车公司上班,当汽车售票员,最近才调到这个线路的。

    她男人跟黄从云的男人程金华是战友,以前在部队里,她男人还是程金华手下的班长呢。

    在三四年前的时候,二宝病了,他们夫妻俩没钱给二宝治病,还是程金华这个战友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他们五十块钱,还帮他们打听好医生。

    在之后他们家因为二宝治病没钱的时候,更是一句都没提还钱的事,赵金燕一辈子记得这恩情。

    所以这会儿巴不得黄从云有事,她能帮上忙,比如帮程家带带东西,不然她这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行,那就提前谢谢了,到时候我要是真的有需要,一定让您帮忙。”黄从云道。

    她们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才终于到了市中心。

    下了车,黄从芬笑着道:“幸亏你跟人家认识,不然我们估计一路得站着来了。”

    黄从云也笑着:“都是因为金华跟人家男人认识,我是忘记人家了,也难为人家一上来就认出我了,等我回家得问问金华,不然我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是得回去问问,她是这车的售票员,以后估计还要见不少次呢,肯定得知道人家是谁。”黄从芬道。

    姐妹俩一边说话一边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百货大楼。

    市中心这边的百货大楼比他们那边厂区的百货商店东西要齐全一些,要置办的年货在这边几乎都能买得到。

    前几年这时候百货大楼这边都是很热闹的,但是到了这两年就不太一样了,这会儿虽然看着人也很多,可比起往年到底是少了。

    搁往年年景好的时候,这临近年关的,百货大楼这边挤的都是脚后跟挨着脚后跟了,买东西全靠抢的。

    黄从云来的时候各种的票都带了一些,都是前些日子程金华用物资跟人家换的,这会儿她带了将近一半,就怕到时候大老远跑一趟手里没票买不了了。

    而大姐黄从芬手里也捏了一叠票证,她持家惯了,几乎是俭省的就俭省下来,这会儿手里的各色票证也够买不少东西了,当然,这么大手笔的买东西也就是一年一回了,平日里一次性买不少东西,黄从芬是舍不得的。

    “姐,我们去那边看看柜台看看鞋吧。”

    “这里的鞋不仅要鞋票还需要布票,太不合算了,还不如自己在家做了。还有,你手里还有票吗?之前不是都得月月做衣服了吗?”黄从芬问道。

    “金华他又弄到了新的了票了,你也知道,现在一尺布票还不抵半斤粮呢。之前不是说了吗?金华他跟一个乡下人买了肉。

    那乡下人有肉肯定也有粮食啊,反正只要咱愿意给钱,他就愿意卖,反正这粮食不是那乡下人偷的就行。

    买来的粮食金华又出手了一些,换了不少票,这会儿大半都在我手里呢。”

    黄从芬知道小妹有票这才点了点头,想着这会儿又是过年,她要买鞋就买吧,不合算就不合算了,由着她去吧,也就没有再絮叨。

    “我准备给金华买双棉皮鞋,他之前那双皮鞋早就开裂了,一直也舍不得买新的。

    现在我正好给他买了,过年嘛,他要走亲戚看战友的,总得体面一点,然后也给咱爸妈也买两双。”黄从云数着手里的票说道。

    黄从芬赶紧拦住小妹,“你给妹夫买就行了,爸妈就不用了,你不知道,妈前些日子,用一部分你送来的那些肉,不知跟谁换了些布,又用了一些往年攒下来的碎旧布头,给她自己和咱爸,还有我和你一人做了一双鞋,就等着过年的时候送给你了。

    他们节省惯了,有新鞋了,你这会儿给他们买鞋,回去保管要被数落一顿,他们到时候肯定还得过来把鞋退了。”

    大姐说完这话,黄从云就想起来了。

    姑娘嘛,多少都有些爱美的心思在的,哪个姑娘小时候不喜欢穿新衣服新鞋子?

    黄从云还记得小时候年年都是有新鞋子的。

    说是新鞋子,其实也不尽是,因为除了鞋面是用的新布料,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用旧的布料拼拼补补的,连鞋底有时候都是旧的,好在都是在里面,也看不出来。

    按她妈的说法是,“虽然家里没钱给你们姐妹俩一年做一件新衣服,但是一双新鞋子还是有的,以后咱每年都做一双。”

    每年妈就算是自己省着吃糠咽菜,也要攒下来一点钱来给她们姐妹俩买那么一小块新布做鞋子。

    妈的手艺很好,鞋子做完之后,谁也看不出除了鞋面之外,其它都是旧的,看着就跟新的是一样的。

    因为新鞋子,她和大姐没少被同龄小姐妹羡慕。

    她和大姐结婚后,一年也能收到一双新鞋子,一直没有断过。

    也是这两年物资紧缺了,家里口粮省着吃都有些困难,一年攒下的布票棉花票,都给爸妈拿去黑市卖了,换成粮食贴补她们俩姐妹,每年都做的新鞋子这才中断了。

    想到这,黄从云不由笑了笑,不管什么时候,在妈眼里,她和大姐都是跟小时候一样,是每年都得买一双新鞋子的小姑娘。

    不过不买鞋子也成,黄从云想了想就跟大姐道:“那就改买围巾吧,我看着人家柜台里的羊绒围巾可暖和了,爸妈围着出去保管冻不着脸。”

    黄从芬看了小妹几眼警告道:“你可得给我心里有数啊,可别是这会儿在这边大撒手买东西,回去手头紧了得吃糠咽菜了,要是给我知道了,我就得骂你了。”

    以前小妹还没孩子的时候,看着小妹花钱散漫黄从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很少教训,但是现在有了孩子了,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了,她少不得得多提醒几句,不能让小妹再像以前一样花钱没个数。

    黄从芬一向是长姐如母,小时候爸妈不在家出去干活的时候,都是黄从芬这个当大姐的带着黄从云。

    所以黄从云跟大姐感情是真的好,也知道大姐这会儿的意思,是为了她好,怕她心里没个数,花钱散漫,后面日子不好过。

    黄从云立马保证道:“姐,你放心,我绝对是心里有数的,我肯定是因为这会儿手里宽松才买的,要真的因为这会儿在这大手大脚买回去饭都吃不上了,不用你说,我第一个检讨自己,姐,真的,你放心吧。”

    黄从芬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小妹一起过去柜台那边。

    黄从云这才笑了,拉着大姐直往柜台那边走。

    姐妹俩在百货大楼里逛了大半个中午,最后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

    “你等等,那边有买瓜子的,我们买一点回去。上车的时候人家特意照顾我们,没别的好给的,到时候抓一把瓜子给人家吧。

    剩下留着过年,家里还有一些花生,到时候我回去炒了,过年招待客人的东西也就有了。”

    “你在这边等着,看一下东西,别乱跑,我买完就回来。”黄从芬交代小妹在这边看着买好的东西,自己就要跑过去买瓜子了。

    黄从云有些失笑,她都多大了,大姐还跟小时候带她出来的一样,还要叫她别乱跑,她拉着大姐道:“我买吧,家里零碎东西都是你添置的,瓜子就给我买吧。”

    “这不用你,我买就行,你自己的钱留着,别跟烧手一样想着花出去,而且这会儿我跟爸妈住,这些东西也该我买。”黄从芬自觉自己是大姐,这会儿买瓜子这样的零嘴,没有让小妹花钱的道理。

    黄从云一向听大姐的,这会儿就老老实实地在这边看着东西,等她大姐回来了。

    不过虽然这次没有她花钱的机会,她就想着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再找理由多带一些那个戒指里的东西过去给爸妈大姐他们。

    而另一边,程金华早早地就到了老首长家里。

    他去的时候,老首长还在院里打拳呢,一看也是早早地就起来的。

    “首长好。”程金华给老首长敬了一个军礼。

    老首长看着程金华来了,笑着招呼道:“都不在部队了,还叫我首长呢!都说了以后叫我张伯就行。”

    程金华道:“您就是不在部队了,在我心里照样是首长。”

    老首长笑了笑,知道程金华是个认死理的,也就没有再继续纠正他的称呼,道:“来,跟我一起打个拳。”

    老首长还没有晨练完,这会儿正好拉着程金华继续了。

    程金华没有拒绝,服从命令,把手里的军挎包放到了一旁地上,过去跟老首长开始打拳。

    “人老了,现在待在家里,想跑几步都要被念叨,怕出事,也就能每天打几套拳了。哎呀,不服老不行,身体的确没有你们年轻人好了。”老首长跟唠家常一样地说道。

    “我看着您身体状况一点都不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好得很呢,我们年轻人跟您老比,也就剩下年轻了。我相信您就算是老了,但是身手肯定还是留在那的,我们这年轻人要真跟您动起手来,保不准几招就被您撂倒了。”程金华道。

    “哈哈哈!你说得还真不错,半个月前我出大院去遛弯,在外面路上还一拳打倒了一个拐子呢,把那拐子按在地上半天没敢动,救了一个小孩呢。”老首长说起这个可是自豪地很。

    “爸,您又在说这事了,您忘了您抓拐子把腰扭了?贴了好几天膏药了?您下次还是喊人吧,那路上有好几个年轻人呢,别再自己上了,您身体最重要。

    而且这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跟大哥怎么交代?小程,你说是不是?”老首长的小儿子一脸无奈地拿着毛巾过来给老首长擦汗。

    程金华没想到还有这出,他也道:“张局说的对,首长您是该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老首长哼哼了两声道:“说到底你们还是觉得我老了,老胳膊老腿不能动了,看不起我了。”

    程金华和老首长的小儿子张局立马一起道:“绝对不是,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呢。”

    “爸,我只是觉得在旁边有人的时候,您没必要亲自上不是?没有别的意思。”

    “我当时哪里想的了那么多?拐子那么猖狂,都拐到这边家属大院了,万一给他真得手了怎么办?一个家就散了。

    再说了,我可是军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想着喊别人上像什么话?你一个当公安的,还是个局长呢,也是为人民服务的,要是像你老子我遇到一样,见到这种事情干看着不做什么吗?你要是真这样,我第一个把你头顶那帽子摘了。”老首长中气十足地教训道。

    张局摸了摸鼻子,他自己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二话不说自己上了,可他爸这情况不一样,他自然是多担心了一点。

    想到这,他讪笑道:“当然不会,我这不是担心您身体吗?好了,是我错了,我思想觉悟不过关,以后要跟您学的地方还有的是。小程还在这呢,您就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老首长听到儿子认错了,心里高兴了,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原谅了。

    而张局则立马顺杆子往上爬:“不过呢,咱商量个事行吧?这样,爸你以后出去能不能把警卫员带上,这样儿子心里也放心一点啊。

    不信您问问小程,看他是不是也觉得您出去得带警卫员?”

    张局知道他爸在外面小辈面前爱面子,这会儿有程金华跟着一起劝,他爸八成能同意。

    程金华知道张局都是为了老首长的身体着想,也点了点头道:“张局说的是,您出去的确得带着警卫员,一来安全,二来那警卫员也是每月发工资的,要是您什么也不让人家干,连跟着都不让人家跟着,时间久了警卫员倒该心里难受了,觉得自己光拿工资不干活,不称职了。”

    老首长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警卫员那层,这会儿听程金华说的的确有道理,再看看儿子那一脸诚恳的表情,这才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就依你们两个,以后出去一定带着警卫员。”

    张局听了这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对程金华道:“走,咱进屋去,老爷子这会儿打完拳,也该想去屋里喝口茶润润嗓子了。

    你跟着老头子在这边也打了有一会儿拳了,也跟着进去喝口茶,正好也暖一暖身子。”

    张局一点没有领导架子,很是热情地招呼着程金华进屋去,老首长也发话,让程金华跟着进屋喝口茶,程金华不好拒绝好意,跟着进去了。

    不过他原本打算进来一会儿就走的,但这会儿又是打拳又是喝茶,估计还得待一会儿,他只希望自己的到来可别打扰到老首长。

    老首长很健谈,等程金华进屋后,没一会儿就拉着程金华聊了起来,一下子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因为老首长聊的都是家常话,程金华也没有什么放不开的,老首长知道程金华现在有闺女了之后,对这个也很关心,程金华跟老首长聊着聊着就差把闺女天天吃啥喝啥也说了。

    “诶,我怎么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听着就跟在家门口一样?”老首长人老了,但是耳朵却很灵敏。

    张局闻声道:“爸您坐着,我出去看看。”

    “翰钧,张叔在家吗?”

    张局有些惊喜,道:“老裴,是你啊!快进来,我爸在家呢!这是你儿子吧?好几年没见了,长得倒是俊,一看就知道长大以后是那种会迷倒小姑娘的。”

    “几年没见,你嘴还是这样会取笑人,别把我儿子带坏了,快带我进去吧。”

    两人父辈都是熟悉的,少年时也算是在一起长大的,这会儿就算几年没见也不在一个系统工作了,但还是一样地熟稔,说话半点不见外。

    “哈哈哈,行,快跟我进来吧。”张局笑着道。

    “爸,你看这是谁来了?”还没进门,张局就喊了。

    老首长听到这话,抬头一看,“啊,是景中来了,你家老爷子呢?”

    “张叔好,这次我是代我爸来看您的。老爷子前些日子病了,医生叮嘱要要好好休息,不能舟车劳顿,所以今年就派我来看您了。”

    两位老人以前是战友,也算是打小一个村长大的兄弟,后来参了军,也都很幸运地撑到了最后,等到了建国。

    年纪大了从军中退了后,两位老人约好以后一年互相过去看对方一次,可不能因为距离关系就远了。

    裴老爷子这会儿病的不能来了,也是要让儿子替自己来看老伙伴的。

    两位老人关系好,这会儿老首长一听到老伙伴病了,立马问道:“病情如何了?打紧吗?怎么之前那通电话里半点没说生病这事?”

    裴景中回道:“病情并不怎么打紧,只是因为天气原因老是反反复复的,上次那通电话没跟您说,也是怕您多担心。您放心,老爷子的病等过完年开春肯定能好了。”

    “那就好,不过我看着我们俩也真是难兄难弟了,我这腰闪了,他那边身体也出了小毛病,都老了,不服老不行了。”老首长感慨着。

    “行了,快进来吧,坐着说。这孩子是你儿子吧?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来,也带屋里来坐着,外面冷。”

    “嗯是的,叫裴立戎,四岁了。”

    说完,没等裴景中招呼儿子叫爷爷,儿子就就主动叫了一声,这孩子早熟得很,天天跟在家里老爷子身边,很知道一些礼节了。

    “诶,好孩子!”因为小儿子也就是张局一直不结婚,老大和老大媳妇又带着孩子在部队里,老爷子身边也没有也没有个孩子,对孩子很是喜欢,牵着手就往里面走。

    程金华他看着客人来了,担心打扰人家叙旧,再加上他也待了许久了,就准备走了。

    老首长看着后,立马拦着道:“走什么走,一起坐着,你都是当过兵的,坐着肯定有话说,留着一起吃个晌饭。”

    在老首长眼里,裴景中和程金华两个都是小辈,也差不了几岁,一个现在是当兵的,一个以前当过兵,正好能有话题聊,遇见了自然得给两人介绍上。

    程金华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工厂主任,而人家可是军里的司令,这哪里好意思跟人家称兄道弟。

    一开始称呼的时候,就称呼道:“裴司令。”

    但是裴景中却道:“我只大你一岁,又都是张叔眼里小辈,这会儿也不是在部队里,你也不是我手底的兵,叫我司令平白远了几分,叫我裴哥就行,或者直接叫我景中,张翰钧便是这么叫我的,你也可以一样叫。”

    程金华道:“那我还是叫您裴哥吧,您直接叫我金华就成。”

    当兵的人没几个扭捏的,没一会儿俩人就熟悉起来了,在知道当初程金华是因为救人受伤退役,裴景中实在是可惜得很,当时退伍的时候就是连长了,潜力也不错,要是没有那事,此时程金华多少也能升到团长了。

    因为这些,裴景中言语之间又更是热络了几分,毕竟这样的战士总是让人尊敬的。

    人家身份这么高都待你这么热情了,你又怎好冷淡?程金华也有来有往地跟人聊了下去。

    在座的四个人,三个人都是当兵和当过兵的,张局是在公安系统工作,也能算是当兵的,因而这聊天的时候还真的没什么阻碍,有话说得很。

    “我们在这边说话,要不要让人带这孩子出去玩会儿?小孩子听我们这些大人讲了这么久的话,也该无聊了。”老首长看着跟在裴景中的裴立戎,一脸慈祥地说道。

    “不用,这小子有耐心着呢!他在家里可没少赔他爷爷下象棋,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这会儿就算带他出去他也不爱玩,平常在家对其他孩子玩的那些泥巴弹弓很是看不上,倒是喜欢跟着他二叔还有他妈捣鼓一些小东西。”裴景中解释道。

    “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媳妇是搞科研的吧?你弟也是搞技术的,他们弄的东西那么枯燥,这么小的孩子也能耐得下去性子?”老首长有些惊讶。

    “嗯,这小子从小性子就安静,出生时可别提多好带了,很少哭,一点不让人操心。”当然裴景中这个老父亲没说的是,虽然儿子性子安静不爱打闹,但是却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

    因为平常不爱跟大院里那些孩子爬树玩泥巴,被那些孩子看不惯,想着要教训他一顿。谁知道这小子反过来把那领头的给教训了,还把其他孩子策反了。

    之后那个领头的孩子家里没少接到有孩子跑过来告状,被教训的不轻。

    要不是裴景中偶然发现,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能的。

    但是这会儿他不会拆自己儿子的台,这小子要面子,他这会儿拆台了,回去少不得又要想法子折腾自己这个老子。

    他继续道:“估计他自己是不觉得那些东西枯燥呢,应该是随了他妈,老爷子还说既然从小就有这爱好,以后就送他去搞科研呢,当兵或者搞科研都是对国家有贡献嘛!”

    老首长笑了笑:“老裴说得对,不管做什么对国家都是做贡献。”

    作为小孩子的裴立戎在旁边没法插话,他能说其实他也并没有要去搞科研的想法吗?

    之所以对做些小东西感兴趣,也只是觉得那些看着挺简单的,组装起来也有一些趣味,最关键的是比玩弹弓甩泥巴要好一点,干净一些。

    不过这会儿小裴不想说话,也不想解释。

    “哦,对了,这么说来,你家这小子跟小程家闺女也是有点相像的地方的,从小就安静好带,你们俩个当家长的,要不干脆结成儿女亲家得了。”老首长笑着指着裴景中和程金华道。

    老首长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娃娃亲的事情没少见,这会儿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程金华率先笑着玩笑道:“这哪里行啊,现在都兴那个什么自由恋爱,我们这当家长的要是给俩孩子定了,以后俩孩子长大了,发现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该怨我们大人了。”

    这会儿不管老首长是开玩笑的还是说真的,程金华都不可能答应这事,一来就是上面说的那些原因了,二来齐大非偶,程金华还是更喜欢门当户对一点的,这样以后女婿对闺女不好,他还能给出个气。

    “哈哈哈,金华这话说得对,不过我还得问一句,你家闺女多大了?要是和立戎差不多大,正好可以一起玩两天,说不定俩小孩子就真的看对眼了,这样我这个老父亲也算是提前给这小子把媳妇找好了。”裴景中笑着道。

    其实裴景中还真的这么想的,他刚刚听到张叔说程家闺女跟他儿子一样,从出生开始就安静地不得了,很好带。

    他就觉着这俩孩子指不定搁一块真有共同语言呢,听人说这样早熟的孩子都喜欢思维差不多的孩子在一起玩,正好他还要在这边待个两天呢,给儿子找个伙伴也不错。

    程金华听言笑了:“这恐怕是不行了,我家闺女才半岁呢,话都还不会说呢!”

    裴景中听到这个也笑了,对老首长道:“张叔,你看人家闺女还没一岁呢,您刚刚说的我还以为跟立戎一样大了呢!”

    “哈哈哈,那是你自己理解错了,我可没说谎,不信你问问金华,他闺女是不是安静好带还又乖巧,这点我骗你了没?没吧,你自己想错了。”老首长也笑道。

    刚刚那娃娃亲的事情就这么带过去了!几个大人都当那是一句玩笑话了。

    而一旁的裴立戎,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露出了思考,这位叔叔家的妹妹真的像说的那样吗?他也不是没见过大院里刚出生的小孩子的,烦人的很,经常会哇哇大哭,流鼻涕,他还听领居婶婶们说带小孩要累死了。

    裴立戎从出生的时候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只有饿了或者是想要上厕所的时候才会哼哼两声,平时都安静地不得了。

    所以对于那些动不动就哭的小孩子,裴立戎很是不理解。

    这会儿好不容易遇到有个一样的妹妹,却还不会说话呢,不然他还是很想和这个妹妹交朋友的。

    虽然还没见到那个叫程荔月的妹妹,但是裴立戎已经单方面对那个妹妹升起了好感了。

    因为聊得实在融洽,程金华最后还是没能走得了,被留下来吃饭了。

    他带来的那斤肉和面粉,本来老首长是不愿意要的,但后来两边各退一步,老首长收下了,让家里保姆正好用这肉做菜,但程金华得留下来吃。

    因为早上出发的时候,他就跟媳妇商量好了,中午万一有事不能回去,就不用等他一起吃饭了,这会儿估计媳妇已经在岳母那了,他也是不用急着回去的,最后便留下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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