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如脸色苍白,沈毓宁忙握住她的手:“如姐姐,你别急,我当然相信你。”说完,看向苏崖:“先生,劳烦你着人把朱雀大街上的李大夫请来。”
“好。”苏崖颔首,挥挥手,立即有小厮出去。
这边,沈毓宁又安抚了青如几句,就听苏崖淡淡一笑:“你的味觉倒很灵敏。”
“天生的,是不是很羡慕?”沈毓宁得意地抬起下巴。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隔壁家的小红味觉就很灵敏。”
苏崖掸了掸衣袖,眼角含了丝玩味,沈毓宁嘴角一抽。隔壁家的小红是只红狐,据说味觉灵敏,还特别挑食。
所以苏崖是她比作狐狸了。
“你才是狐狸呢。”
沈毓宁撇撇嘴,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苏崖一愣,低眉瞧了瞧自己的衣服,忽而凑近她:“狐狸向来是比喻蛊惑人心的美人,原来我在阿宁心里竟是这样的。”
自上次坠马,苏崖对沈毓宁的称呼已悄然改变,但她似乎并未察觉。
对上他深邃又夹着丝玩味的眼,沈毓宁心中一慌,往后缩了缩,撇开头:“先生,你什么时候学得跟鹤公子一样了,惯会油腔滑调的。”
“有吗?”
“当然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哪样的?”苏崖又逼近了一分,沈毓宁退无可退,只好站起来,掐着指头没好气道:“你以前清冷自持,是断不会说这等这等话的。”
“那你可要准备好,说不定我以后会经常说这等话。”
苏崖端坐回去,一本正经地抿了口酒。
“啊?”
见她紧张的如临大敌,苏崖嘴角一弯,玩味道:“上次骑马你那么大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怕这个。”
沈毓宁面上一红,才知道对方再戏弄自己,下巴一抬,梗着脖子道:“谁说我怕了。”
苏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抿了口酒。
一旁,青如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眸光一暗,低眉绞着帕子不说话。
稍顷,李大夫跟小厮进来了,经过一番查验,李大夫拂着胡须,凝重道:“汤中下了du,名叫烟花三月,du药本身无色无味,但若当做佐料烹饪荤汤,会使其鲜味倍增,常人难以察觉。”
“中此du者,起初并无异样,反而会容光焕发,一个月后,脸颊就溃烂,无药可解,运气好的或可捡回一条命,但那脸也就毁了。”
“这么阴毒,这明摆着就是冲宁妹妹你来的!”青如拍案而起,震得汤汁都撒了。
沈毓宁忙抓住她的手,安抚:“别激动,你看咱们不是查出来了吗?”
苏崖凝着浓白的汤汁,眼眸微狭:“阿宁,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
“若是别的毒我或许猜不出来,可用这烟花三月的,除了那人也没有旁人了。”
沈毓宁拨了拨碗里的汤,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既然那人一再找茬,那就别怪她不仁不义了!
当夜,苏崖坐在桌案旁,一边把玩匕首,一边淡淡的问:“上次阿宁坠河的事可查出眉目了?”
“查出来了,是”
屏风后的男子放低声音,吐出一个名字。
“竟然是他。”苏崖眸光一厉,嗖地一声甩出匕首,穿过屏风,擦着男子的耳朵直接没入他身后的墙壁。
“”男子额上浸出一层冷汗,却不敢动,耳畔传来苏崖阴沉的声音。
听完吩咐,男子打个寒颤:“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之后的日子,苏崖在鹤宅的时间越发少了,只每到傍晚必定回府,同沈毓宁一道用晚膳。
男子以事业为重,沈毓宁对此也不过问,只每日里给他读书解乏,类目繁多,囊括名家著作、史记杂谈以及传奇话本。
烛光摇曳中,沈毓宁的声音似和风细雨,吹得苏崖疲惫的身子格外松快,时间久了,总会伴着朗朗书声沉入梦境。望着他疲倦的面容,沈毓宁总是生出一丝怜惜,然后贴心地安置好火盆,盖上棉被,才悄然离去。
时光飞逝,在无数个温馨相伴的平淡细节中,年关悄临。宅院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声,以及孩童欢乐的童谣。
感受着这一切,沈毓宁心里却弥起淡淡的酸涩,曾经的亲人都已不在,就连顾晏也没在她身边了。
没几天,鹤听白忙完生意回来了,和苏崖在屋里畅谈了一下午后,就开始筹备年节。自那以后,苏崖更忙的整日不见人。
在一片空落落中,年三十终于来临。
当天下午,沈毓宁提着竹竿,准备挂灯笼,就见鹤听白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里提了个大包袱:“给你们的礼物,快过来拿,可累死爷了!”
众仆从蜂拥而至,各自挑选心仪的礼物,青如也挑了对精致的银耳环,见沈毓宁没有动静,忙招手喊她:“鹤公子一片好意,你也挑一个吧,图个喜庆。”
“嗯。”沈毓宁放下竹竿,走到近前,翻了翻,见都是些水粉珠钗或男子喜欢的小玩意,遂放下了。
“怎么,看不上?”鹤听白挑挑眉。
“怎么会,公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沈毓宁笑了笑,正准备随手拿一件,瞥见他怀中露出半截碧玉小鼠,眸光骤亮。
“瞧上这小鼠了?”
沈毓宁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鹤听白露出好笑的神情,拿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又点头,又摇头,你当自己拨浪鼓呢!”说着,将把小鼠递给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眼光可真毒,给你吧。”
“我喜欢它,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我有位故人生肖属鼠。”抚摸着灵动可爱的小鼠,沈毓宁唇角微弯,笑意温然。
“故人可是顾,咳,你那未婚夫?”
沈毓宁点点头,暗忖苏崖应已将她坦白的事全盘托出。
鹤听白双目一狭,露出一丝深意:“如此说来,你很喜欢他?”
沈毓宁心中一虚,错开目光:“他是我未婚夫,我自然该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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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听白挑了挑唇,咀嚼出一丝别样的意味,忽然,他感到身上一凉,下意识回过头,见屋檐下,苏崖负手而立,眸光阴冷沉翳。
“那个,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察觉情形不妙,鹤听白脚底抹油,立即溜了,青如咬了咬唇,也跟着走了。
其他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见状,也纷纷溜之大吉。
刹那间,空旷的庭院里只剩一红一碧两抹身影,隔着回廊相望。
不远处,苏崖凝了凝女子手里的玉鼠,薄唇一抿,把藏在身后的珠钗隐入袖中,才趋步走近。
感受到阴沉气压的迫近,沈毓宁浑身不自在,吞吞吐吐道:“我、我去挂灯笼了。”说着,把灯笼往竹竿上已挂,就慌里慌张地爬上梯子,只她手忙脚乱,挂了三四次都挂不稳。
苏崖目光一软,纵深飞上梯子,握住她手里的竹竿很快就挂好了。
“笨蛋。”
冷冷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喷到沈毓宁耳后,她身子一僵,耳根通红。
“你快下去。”
她用手肘抵了抵身后坚实温暖的身躯,声如蚊呐。
“好。”耳畔声音清淡,她只觉腰间一紧,就被男子搂着飞落地面。
苏崖居然抱了她!
沈毓宁赶紧挣开他,挥手要打,却生生停住。
“舍不得了?”苏崖望着她,眸光清冽。
沈毓宁脸发烫,柔足一跺,拧过身子娇嗔道:“还不是你的面具太硬了,不然我才不手软!”
“是么。”苏崖淡然启唇,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吓得沈毓宁一抖,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你要干嘛?”
“这里不硬的,打吧。”
温厚的手掌覆在她手上,带着一丝强硬的味道。
“无赖!”
沈毓宁没来由的一慌,挣开手跑了,只觉得腔子里的心跳得很快,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凝着女子慌乱的背影,苏崖乌黑的眸中沉浮难明,低眉看了看方才与她接触的右手,复又将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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