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沈毓宁一直没有看到苏崖,便忍不住向鹤听白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藏起来了。”

    “藏?”

    鹤听白摇着折扇,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师兄此人素来好强,从不让人看到他伤心。自我与他相识,只有他师傅,也就是我爹去世,以及得知他弟弟被人牙子拐了的时候,他曾消失不见过。”

    “他还有个弟弟?”

    沈毓宁下意识地问,鹤听白点点头:“师兄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父母为了他弟弟,才把他卖个大户人家的。”

    如此说来,他一定很爱他弟弟的吧沈毓宁想。

    “算起来,这是第三回,谁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或是被什么人伤了心,才躲起来呢?”

    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

    被人伤到了难道是那个故人?

    沈毓宁一楞,并未察觉话中的深意。

    “怎么了?”

    “没什么。”

    她摇摇头,转身往屋里去,心头忽地有点堵,下台阶的时候,还崴了一脚,幸好鹤听白扶住了。

    “你说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走路不当心,我真是服了。”

    到了屋里,青如见了忙去查看,见她脚腕已经肿的老高,忙找了药膏涂抹,又是揉,又是敷。

    这一夜,沈毓宁睡得极不安稳,老是梦到过去的事。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脚腕上清凉的感觉,很是舒服,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依稀感觉自己好似抱住了什么,就不自觉地抱的更紧了。

    似是有了安全感,她睡得也越发踏实,一觉睡到天亮

    。翌日醒来,感觉脚腕好了一些,只走了还是疼痛,不得已只能找拐杖拄着。

    到了下午,青如把朱雀大街的李大夫请了过来,他看了看道:“依老夫之见,姑娘已用过宫廷御药白活散,又有高人灌以内力,用不了几天就会痊愈,不用老夫再开药了。”

    “宫廷御药?内力?”

    见沈毓宁满脸疑惑,鹤听白忙道:“就是你昨天用的药,至于内力是我做的。”

    “那你干嘛遮遮掩掩的?”

    “嗐!”鹤听白摆摆手,一脸自恋:“我这么英俊,还不是怕你芳心错许,所以才”

    “嘁!”

    沈毓宁撇撇嘴,李大夫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对了沈姑娘,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有眉目了,今儿早上,那何公公匆匆把我请倒府里,果然,那李云霓已”

    听完大夫的话,沈毓宁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朝他福了福:“李大夫,此次的事真是多谢你了。”

    李大夫忙将她扶住:“当年若非令尊帮我洗刷冤情,老夫早见阎王了,能帮姑娘一回,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恩情。”

    “且那李云霓当街纵马,差点踩死我孙子,这口恶气,我可是咽了整整两年,所以说到底也是为我自己出气,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又寒暄了几句,沈毓宁送走大夫后,她立在廊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冷然一笑。

    “下雪了,该结的账也该了了。”

    当夜,城外乱坟岗。

    “真晦气,这么冷的天让咱各两个埋这么个丑八怪!”

    “就是,不过她以前那么趾高气扬,这一顿打的,我可解气了。”

    两小厮扔下烂锄头,吆喝着去了,不远处,沈毓宁一行人藏在马车里,待他们走远了,才驾车过来。

    “挖。”

    鹤听白比了个手势,两家丁忙卖力的挖起来,不一会就挖出个女的,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其满身伤痕及满是脓疮的可怖面容。

    “yue!”

    两人忙捂着嘴跑到一旁呕吐,沈毓宁也纷纷拿手扇去怪味。

    就在此时,那女尸的手动了动,居然爬了起来。因背着光,她看不清几人的面貌,跪在地上磕头:“多谢恩公搭救。”

    鹤听白一抖,赶紧避开,用扇子遮住口鼻:“可别谢我,救你的是她。”

    见他指着沈毓宁,女子又跪到她面前:“多谢恩人搭救,敢问恩人姓名,贱妾也好报答。”说着,眼睛却滴溜溜地看向鹤听白。

    “好说,我姓沈,双名毓宁,你可记清了?”

    沈毓宁掸了掸衣袖,语气清淡,女子却似见了鬼,慌忙后退:“沈毓宁!怎么会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会大冷夜的不睡觉,在这乱葬岗挖你呢?”

    “你、你到底什么居心?”

    “你问我?”沈毓宁冷然一笑,眼神骤厉:“李云霓,我倒要问问你,我与你无深仇大恨,你给我下阳春三月是什么居心?”

    “烟花三月果然,是你这个贱婢给我下毒!”李云霓浑浊的眼里窜起一团怒火,伸出尖利的手爪扑过去,却被鹤听白一脚踢开。

    “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有辱斯文。”

    “哼,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尤其是你,沈毓宁,若非你水性杨花勾引我二哥,他也不会因你悔婚,把我爹爹气的中了风,我李家也不会就此败落。”

    “若不是因为你,鹤听白和苏崖也不会断了同我李家的交易,还撺掇我哥哥把我献给何四。那阉贼白日里宠我如珠似宝,晚上却用尽各种非人的手段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说到底,你不就是仗着貌美勾三搭四,让男人都偏袒你嘛?那我就要毁了你的脸!”

    李云霓指着沈毓宁,眼里的寒芒似淬了毒液一般,恨不得将挫骨扬灰。

    “可笑!”沈毓宁长袖一甩,眼里蕴满不屑:“你说我勾引你二哥,可我连你二哥见都没见过,都不知道他有几个鼻子几只眼,何谈勾引?”

    “至于断了和李家的交易,我当时和鹤公子并无交情,他怎会因我牵扯生意上的事?”

    鹤听白咳了一声:“咳,她确实多想了,我毁约是因为李家的生意做的太烂,至于撺掇她哥哥把他卖给何四,师兄那时候还不认识你,自然与你无关。”

    “李云霓,听清楚了吗?一切都是你李家咎由自取,至于卖你求荣的事,若你大哥不愿意,谁还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成?”

    对着沈毓宁犀利的眼眸,李云霓身子一软,如坠冰渊,她虽怨恨兄长,可总还劝说自己,他是迫不得已的,听了此话,唯一的信念也岿然崩塌。

    “至于你脸上的毒,那是你活该,你在当铺羞辱我的事,我本不想再计较,可你居然买通下人,给我下那么阴毒的药!你这样害我,我还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了吗?”

    连珠炮弹的质问,抵的李云霓哑口无言,她咬紧牙关,尖利的双手扣进烂泥里,恨不得扑上去把沈毓宁的嘴撕烂。

    沈毓宁抑住起伏的胸腔,呼了一口气,尔后俯身凑近,笑容明媚:“对了,忘了告诉你,替我给你下毒的,就是何家惯常请的那位大夫,他诬陷你私通外男,染上花柳病,也是我让他做的,你可别恨错人。”

    “你这个毒妇!”

    李云霓再也抑制不住,凶神恶煞地扑过去,再次被鹤听白踹飞。

    “都跟你说过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你怎么不听呢?”鹤听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沈毓宁拍拍衣袖:“好了,该说的也说了,鹤公子、如姐姐,咱们走。”

    “那她呢?”青如指了指地上满脸流脓的怪物。

    “既挖出来了,就别费事了,她这样还怪可怜的,让她自身自灭吧。”沈毓宁挑挑唇,眼里却疏无同情之色。

    片刻后,几人乘着马车咕噜咕噜地远去了。不远处的树影里,一抹暗红身影鬼魅般飘到近处。

    “你、你是谁?”

    李云霓吓得浑身酸软,

    那人语声阴冷,双眸泛着阴寒的凌光:“送你上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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