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缘故,苏浪和司空百岁二人大气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就被拆分到了军中,又因为是芈阗的亲信,更是得到了“特殊观照”,不要说为将,连个正式军卒都没混上,两个人都被分配去了辎重营,与民夫、力壮和骡马、车辆打交道。
苏浪一眼就看穿了芈宁远父子的用意,自然不介意,司空百岁骂骂咧咧的有些不爽,不过待他见到辎重营军纪败坏,士卒吃/喝/嫖/赌也没人管时,顿时心气顺了:来这不就是为了混混日子吗,这么好的差事哪找去?
芈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永安郡带来的家兵家将,甚至连苏浪和司空百岁都被拆散打发了,不觉大惊失色,这是他上阵杀敌的底气所在,如今被人釜底抽薪,断了根本,他孤身一人孤掌难鸣,这仗还怎么打?
有心去找伯父理论,却发现自己连大总管府都进不了,更遑论当面和军咨使大人争论了。转而想去找堂哥芈俊阳想办法,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郁闷了老半天,芈阗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有心报国,奈何家族恩怨太深,上面根本不允许自己胡来,无奈只好接受命令,乖乖的去了前军奇兵营当兵。
奇兵营是军中预备队,危机时刻才使用。道州军承平日久,不上战场已多年,奇兵营更是创下了两百年未动干戈的辉煌记录。这是一支装备精良、待遇优厚、训练松懈、军纪散漫的和平之师,素有“军中疗养院”的美誉,是公子王孙们到军中镀金的首选之地。
打发了芈阗,又送走了独孤光亮,芈宁远亲自登门游说朱仙令,要他跟自己携手抗敌,朱仙令又不傻自然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当即拍了胸脯,表示道州朱氏弟子尽听芈宁远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芈宁远哪敢驱使朱家子弟去冲锋陷阵,只要老朱家不掣肘即可,得到朱仙令的保证后,当即升帐点兵,发号施令,自此道州军事尽操/他一人之手,他志得意满,叫上二子和亲信说:“走,上城头看看去。”
登上北城箭楼,向北眺望。幼年骨龙平均身高约两丈,在平坦的旷野上很容易找到。
“父亲请看,那个就是骨龙。”
“唔。”
距离有点远,这骨龙看上去只有一头犀牛大小。
“妈呀,这居然是头幼年骨龙!这么小就这么大个儿,它妈的x得有多大?!”
崖山国国王张弓臣一脸惊恐地询问道。
一众人忍不住吃吃发笑。
芈宁远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讨厌的很。
“据报,这头幼骨龙是那头被公冶名设计压在山涧里的母龙诞下的,去年七月末,蛮族派人将卵偷了去,十一月初孵化的。”
“卵?骨龙是蛋生的?那得是多大的蛋才能孵出这么大的家伙?”
“龙卵约有榴莲那么大,表面也不算光滑,但不像榴莲那么扎手。蛮族将龙卵偷去后,挑选了两百个丰腴蛮女,五人一组,赤/裸/胸/膛怀抱着龙卵,一天一换,从去年八月开始孵,直到十一月初方才破壳而出,初生的骨龙幼崽只有一尺来长,但此畜生在一岁前生长的极快,简直是见风就长,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两丈高了。”
“两,两丈高?!哪怕它只有一尺高,也会吓的一堆人屁股尿流。道州的城墙根本抵挡不住它的尖角,它的尖角实在是太坚硬了。”
张弓臣搓着手,焦躁地踱着步,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个缓缓移动的小黑点。
“还有一点寡人不明白,孵化龙卵为何要用妇人,还要用丰腴的妇人,想那蛮人之妇一个个长的跟豆腐包似的,这龙的品味真是古怪啊。”
众人终于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
第七王朝实行的是封建制,王与诸侯共享天下。光明朝实行的是郡国制,郡国并行,以郡为主。建政之初,为了安置功臣,封建了许多诸侯国,有王国,有公国,有侯国。三百年来独孤氏日渐集权,不断削灭诸侯国,到如今,光明朝能称为“国”的地方已是屈指可数,且都是最低等级的侯国,崖山国的面积人口只相当于一个中等县,张弓臣这个国王,地位与郡太守相当,但作为“国王”的张弓臣却也有一样特权,就是拥有自己的军队。
蛮族入侵,朝廷大征天下,张弓臣这个“国王”有义务应征御敌。
崖山国位于道州境内,需要听从地方最高军事长官大总管的调遣。
张弓臣此次率崖山国大军六百人前来道州城助战,别看他兵不多,地位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大总管独孤光亮任命他为军咨副使,做了军咨使芈宁远的副手。
这张弓臣是个好交际的人,很快就跟芈宁远混熟了,眼下俨然以芈宁远的亲信自居。
看他说话口无遮拦,众人也就不把他当外人。
众人说笑之际,一直凭栏远眺的芈宁远忽然一声长叹,回身对心腹家将和子侄们说:“道州怕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撤吧。”十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将面面相觑,惊讶的合不拢嘴。大敌当前,主持道州军务的军咨使当着众人的面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虽然按常理来说,军咨使这话没有任何问题,任何城池在骨龙的蹂躏下都是凶多吉少。
“父亲,不能撤!”芈宁远的长子芈俊阳出列劝谏道,“蛮人前锋兵马不足两千,我军数十倍于他,即便城池被骨龙攻破,我们依旧可以杀退敌人。”
“是啊,父亲,骨龙吃草不吃肉,它只会破城,并不会杀人,能夺占城池的是后面的蛮族,只要全歼他们,我们依旧能取胜。”芈俊阳的弟弟芈俊风很赞同兄长的意见。
“两位公子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崖山国国王张弓臣手捋胡须沉吟道。他没把话说死是因为不知道芈宁远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这个军咨副使也是个有体面的人,摸不准芈宁远的意思可不能乱放炮,弄错了,岂不是丢面子。
“是啊,大有道理。”
“对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有道理,两位公子有勇有谋令人佩服。”
“高,实在是高,两位公子的高见,老夫钦佩万分。”
……
众人纷纷应和,芈宁远虽然板着脸,心里却很高兴,这个浅显的道理他焉能不懂,身经百战的部将们岂会不懂?他这么做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抬举芈俊阳、芈俊风兄弟,让众将看看他的两个儿子是如何的勇气与智慧兼备。
另一个用意就是断掉众人的退路,我说要撤,你们说要打,真打起来看你们谁敢跑。
“嗯,既然诸位不惧顽敌,誓与城池共存亡。传我将令,击鼓聚将。”
目的达到,芈宁远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杀伐决断的铁血将军。
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鼓声隆隆,道州军前、后、左、右、内五厢大将、地方驻军以及管内封邦的领军将帅齐聚宣武厅。
“左厢大将何建海何在?”
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将闷声应道:“末将在。”
“命你统领三千五百甲马出西城迂回攻击蛮族后队,斩旗夺帅,方为建功。”
“得令。”
金色令箭抛下,何建海取令而去。
“右厢大将武威亮何在。”
“末将在。”
“令你统帅三千甲兵出城五里列阵,正面阻击兽人,予其以巨大杀伤,不闻撤军令,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许后退半步。”
“得令。”
“前厢大将文史城,令你率三千黑旗兵出城狙杀骨龙,若能建功,首功一件。”
“得令。”
“后厢大将……”
……
芈宁远分派已定,起身说道:“惊鼓一响,副使张弓臣代我持节钺镇守本位,某亲率中军本卫出战。”
中军亲卫人数最多,装备最好,训练最精,战绩最佳,是道州诸军中的核心精锐,其主将历来都是由主持军务的军咨使亲自兼任。
按照以往的惯例,战事不到最惨烈时中军亲卫是不会出战的,而今芈宁远一反常态,一上来就亲率中军亲卫出战,顿时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芈俊阳、芈俊风兄弟亦不敢怠慢,散厅之后急忙回营准备。
……
“阿浪,阿浪,唉,你怎么啦,没睡醒吗?”
芈俊阳一回到自己的兵营便大声嚷叫起来,他有个护兵名叫阿浪,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他前天晚上刚收的。前日深夜,九个兽人从城西水闸潜入城中,借着夜色的掩护偷袭了辎重营的营寨,二十名士卒和三十名民壮阵亡。
这个叫阿浪的民壮那晚喝了不少酒,昏沉沉的在睡梦中让兽人敲了一锤,搁在一般人身上这一锤下去早已脑浆迸溅,一命呜呼了,但他不仅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更是奋发神勇,引弓射杀了六个兽人,射伤并擒获了其余三个,一人全歼了突入城中作恶的兽人小分队。
闻听辎重营被袭,芈俊阳不顾众人阻拦,第一时间率部驰援,赶到现场后,但见尸横遍地,满营尽是被兽人虐杀的尸体。不远处的浓雾里,几个兽人还在挥舞着武器虐杀辎重营的士卒和民壮,吼声如雷,惊的众人一步也不敢向前。
芈俊阳内心也充满了恐惧,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遭遇兽人,这些家伙实在太壮太可怕了,他紧握刀柄的手都冒了汗,双腿铁铸一般,根本迈不开步子。
这时间一个身高超过一丈的兽人,手持铁锤忽然朝他们走来,那家伙浑身缠裹着黑铁链,双目赤红瞪的像个灯笼,尖锐的犬齿外翻着,滴着血……
护兵们劝芈俊阳撤退,但被吓傻了的小将根本动弹不得。为了给主将争取时间,两个护兵呐喊者冲向兽人,他们陪伴芈俊阳多年,都是很好的兄弟,他们武艺精熟,雄壮有力,也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兽人那根本走不了一个回合。
一个被兽人用铁锤砸成肉饼,另个被兽人一把薅住,张嘴就把他的脖子咬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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