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吓死我了,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干嘛呢,你?”

    海州军大营外,司空百岁、芈阗二人接住苏浪,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起初有些刁难,后来上面发话,同意借粮,又请我吃了个便饭,所以就耽搁了。”苏浪说的轻描淡写,他发现不远处的树林里埋伏着许多甲士,想来司空百岁和芈阗二人把全副身家都带来了。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闯营救人了。”司空百岁激愤地嚷道,看起来他吓的不轻。

    “说起来真是险,若非我竭力劝阻,司空早就冲出去了。”芈阗也显得心有余悸。

    苏浪淡淡地笑了笑,在老兄弟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这家伙现在居然变得这么讲义气了。他原以为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上,却不想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死。苏浪心生感慨,但眼圈没有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有了海州军的资助,三百人总算活了下来。

    时间弹指过,仅仅只是五天之后,龙尾城外的形势就是一大变,各地勤王大军云聚于城下,反过来将两万蛮族包围了起来,粗略统计,各军不下二十万之众。

    原先由各军将领推举的联军主帅乌世冠只得让贤,因为来了一个比他更有名望的人,禁军左虎卫大将军、镇国公、行行辕参军事公府尪。

    公府尪没有忘记乌世冠的功绩(主要考虑到他是地头蛇),于是提议推举他副帅,推举道州城下立下奇功的独孤光亮为副帅兼军咨使。

    公府尪地位高、资历深、实权重、能力强,又是太后亲侄儿,皇帝的堂弟,由他出任统帅,诸将心服口服,他提议的人选当然全票通过。所有人都相信此战必胜,皇帝必然有惊无险,既然如此谁又敢节外生枝?

    这一日,苏浪正在营中与司空百岁下棋,忽然接到联军大营传报,要他立即前去大营面见公府尪。苏浪不敢怠慢,正欲骑马出营,芈阗从外面跑过来抓住他的马缰,劝道:“万万不可。”苏浪道:“主帅相召,岂可不去。”芈阗道:“前日你率军解围,不幸兵败,虽不是你的过错,但失阵之罪到底难免。今日若贸然进营,万一被小人馋毁,主帅杀你还是不杀?”

    苏浪悚然惊出一身冷汗,这里面的弯弯绕,他真没有想过。

    公府尪是见过他的,知道他有救驾之功,九成是会保他的,怕就怕没见着公府尪而在半道上被人截杀。公府尪是联军主帅,高高在上,但营中所用之人却是各派系都有,以海州乌家的实力,联军大营里岂能没有他的心腹?

    兵营太大,人又太多,若有人趁机向自己下手,如何了得?

    前次在海州军营已经是险象环生,乌世冠肯放他一马,顾忌的是他的身份,他不想因此与芈家为敌,误了大局。但这段仇恨,又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自己虽非杀害乌行云的幕后元凶,但人的确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单凭这一点,此事就不可能善了。

    而且今日之事也的确处处透着蹊跷,自己只是道州军芈长乐部先锋官,与公府尪搁着几个层级呢,若说公府尪是因为困龙谷救驾之事要见自己,自该私下派人来才对,怎会动用传令官传令,越级召见下属,在军中是很忌讳的,公府尪怎会犯如此错误?

    这样一想,苏浪也就绝了去大营见公府尪的念头,只是此事如何了结,他却没有头绪。这种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他既不喜欢,也不擅长。

    “不如先去向叔父请罪,叔父必不会怪责于你,只要叔父力保,大总管也不会迁怒于你,上面也就找不到杀你的理由了。”芈阗出主意道。

    苏浪点点头,芈阗虽然不及芈俊阳、芈俊风兄弟阳刚勇猛,但胜在心思细密,读书也多,出谋划策是把好手。

    如芈阗所料,芈长乐并未责怪苏浪,两营都尉骄横跋扈,连他都感到棘手,苏浪又如何能管束的了?如今他们擅做主张,败阵身死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芈长乐深思之后,下令撤去苏浪先锋官之职,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芈宁远对此并无意见,独孤光亮也懒得去管一个小小副都尉的升迁。

    苏浪因此暂得平安。

    派人去传唤苏浪,苏浪却不肯来,细一打听,却去了道州军大营,联军大营主持军法的军法所执法官杜梅庵拍案而起,当众发了一通脾气,却又是无可奈何。苏浪现在人在道州军大营,他这个联军执法官的手伸不过去,除非有公府尪的授权。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公府尪怎会放在心上?即便是冒着撕破脸皮的风险把苏浪败阵之事捅出来,镇国公八成也要从中和稀泥,大敌当前,救驾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因为一个小小的先锋官败阵之事而得罪实力雄厚、荣宠正盛的道州军,这是为统帅者该干的事吗?

    “你们都出去吧。”见东主愁绪满怀,杜梅庵的学生,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军法所都虞候候隆溪将一干虞侯、判官们都赶了出去。

    “大战在即,正是国家用人之时,有些人却偏偏不顾大局,这个苏浪可是一战而成云麾骑士的传奇英雄。声名远播,震破敌胆。这样的英豪却被自己人暗算,真是让人心寒!可笑我杜梅庵却还要为虎作伥,给人当枪使。”

    “大人不必过于自责,下官得到消息说,那个苏浪在海州军大营与乌世冠三子乌行云比武,失手将其杀死,乌世冠爱子心切,出此昏招也是人之常情。此事先拖一拖,待他冷静下来,必然会想明白的。”

    杜梅庵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话刚说到这,杜梅庵之子杜振淳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青衣小帽,其貌不扬,看衣装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文吏,虽微微弓着腰,却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一双眼冷若寒冰,让人见了很不舒服。

    候隆溪见到此人却十分紧张,赶忙向杜梅庵告退,杜振淳也退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杜梅庵和来人时,这文吏方挺直腰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黄封密件,向杜梅庵展示了封口完好无损后,当面拆开,读道:“道州苏浪有大功于朝廷,任何人不得伤害。”只有这一句话。来人读完,将密件展示给杜梅庵过目,旋即抽出一枚火折点火烧了,黄封密件见火后冒出淡蓝色的火焰,烧完,不留半点灰烬。

    杜梅庵汗出如浆。

    “执法不必如此,不知者无罪,只是今后要小心了,莫给人当了枪使。”

    “是是是,下官谨记在心,有劳公公了。辛苦,辛苦。”

    “为皇家办差,岂敢言辛苦。告辞了。”

    门外杜振淳早已准备了一份厚礼,只等来人一出来就立即迎了上去,陪着笑脸将他带去了隔壁的营帐。

    候隆溪箭步而入,目视着杜梅庵,杜梅庵仍旧在擦汗,今日幸好苏浪没来,若是来了,杀了,那可就铸下大错了。

    “此人何德何能,竟连宫务局也惊动了?”候隆溪满腹疑惑。

    杜梅庵摇了摇头,继续擦他的汗。这时,杜振淳走了进来,禀报道:“人已经送走了。”杜梅庵道:“赶紧吩咐下去,全力保护苏浪,任何人不得伤害。”

    杜振淳惊道:“我们只能约束自己人,怎能管的了别人。”

    杜梅庵激动地叫道:“管的了要管,管不了也要管!”

    杜振淳不敢多言,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军法所执掌军中军法军纪,权力是很大,但还没有大到能一手遮天的地步。

    保护苏浪平安无事?军法所只能保证自己不被人当枪使,凭什么去主动保护一个人?宫务局这帮阉宦脑子彻底坏了,想一出干一出,完全胡来嘛。

    ……

    苏浪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他喜欢这种状态,他本来就不是当官的料,让他冲锋陷阵,斩帅夺旗还行,统兵却是赶鸭子上架,真是太为难他了。

    大军虽然将蛮人反包围,但分析实力对比,想吃掉这股蛮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历史上就有过蛮人一个万人队横扫几十万人族大军的记录,最惨痛的一次,蛮人一个万人队突破长城后,兵锋直指江南,一口气连破数百城寨,一直打到了大江边。

    不过公府尪能做诸军统帅,也非全凭出身资历,他熟谙兵法,打过仗,确有统帅之才,在他的推动下,各军各就各位,挑拣精兵强将,做好了总攻击的准备。

    道州军负责城东北一线,芈宁远留在中军参谋军事,芈长乐部是道州军中精锐,摆在最靠前的位置。决战之际,在究竟要不要冲锋陷阵一事上,芈家兄弟和叔父芈长乐发生了一场争执,结果是芈长乐下令将两个侄子关了禁闭,理由是以下犯上,顶撞上司,事实上是剥夺了二人上阵杀敌的权力,把二人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对这个结果,苏浪觉得很好,战场上生死悬于一线,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身份地位,也没人会关心你的贤愚美丑,见面就是敌,枪林箭雨的,血肉之躯谁敢言胜?

    不仅芈家兄弟,苏浪劝司空百岁和芈阗也不要上阵,至少不要打头阵。以往的经验反复证明,打头阵的士卒死亡率常常超过八九成,一百个人出战,八十以上的人会血染沙场,锻身未臻青铜境之前,千万别拿自己的吃饭家伙开玩笑。

    经历了残酷的战争后,司空百岁和芈阗也学的聪明了,苏浪让他们不上,他们就不让,死皮赖脸地陪着芈长乐,美其名曰保护核心人物。

    其实芈长乐也不想苏浪、司空百岁和芈阗去打前阵,战场上危机四伏,生死成败瞬息间,他需要几个靠得住的人护卫在左右。

    经过十天的准备,光明历三三三年冬十二月下旬,禁军左虎卫大将军、镇国公、行行辕参军事、都督龙尾城外诸军事公府尪,统帅二十万大军向盘踞在城外的五万蛮族大军发动了总攻击。

    一时间风云惨变,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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