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黎阮把江慎扶回屋。
太子殿下演起戏来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就这么一的功夫,『色』飞快萎靡下来, 被人扶着走路也跌跌撞撞, 真像是久病不愈的样子。
——如常公公没有看见他方才健步如飞的模样的话。
江慎被扶着在床边坐下, 常公公跟进来:“殿下,您这……”
“咳咳咳——!”他一句话没说完,江慎又用力咳嗽起来,“咳咳……常公公, 实在是有心无力,劳烦你回去转告父皇……咳咳咳……等臣病好之后, 一定亲自去父皇寝宫请罪。”
“……”常公公叹气, “老奴知道了, 您别再咳了。”
再咳下去, 真把嗓子咳破了。
江慎顿时止了咳,黎阮连忙去给他倒了杯水润喉。
常公公静静看着这一切, 默然片刻, 语气颇为无奈:“殿下, 您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宫啊?”
一听他这话, 江慎作势又继续咳,常公公连忙改口:“不对, 是您这病……您这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江慎清了清嗓子,又抿了口水:“冯太医说本殿下这是积劳成疾,需静养嗯……”江慎思索一下, “再静养三个月吧。”
常公公:“……”
常公公重重叹了口气,道:“三个月恐怕不成。老奴离宫之前陛下说了,若太子殿下身体尚未康复, 可让殿下在行宫多休养两月。”
江慎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小狐狸,点头道:“两个月也行。”
“不过,陛下近来身体也很不适,调查那异『奸』细,更是耗费心。”常公公道,“这榕下村的怪病,望殿下多加费心。”
见江慎眉头一皱,常公公连忙又道:“追查真凶交给了刑部,研制解『药』和救治百姓交给了太医院,殿下在行宫养病时,顺道督查进度便好。”
江慎一笑:“父皇倒是将安排得很明白。”
这何止是明白。
简直是完全猜到了江慎怎么反应,该做出什么应对,提出什么条件他能接受。
也不知该说是太懂得算计人心,是对江慎这个子太了解。
黎阮在心悻悻地想。
这条件对江慎来说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
他不想回宫的原因,只是因为回去之后事太多,没时间陪他的小狐狸。崇宣帝愿意让他在行宫处理事务,他便能够将小狐狸带在身边,自然没什么意见。
何况榕下村的事,的确有很多疑点,江慎放心不下。
江慎思忖片刻,应道:“臣遵旨。”
常公公终于又『露』出点笑意,道:“三个月后就是陛下寿辰,陛下到时宴请百官和嫡亲皇室。有,陛下意寿辰宴上颁布诏书,让太子殿下尽快继位,望殿下早做准备。”
崇宣帝几个月前就透『露』过提前退位养病,让江慎继位,选择寿辰宴这个契机,并不奇怪。
江慎点点头:“好。”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常公公没再久留,道了句让江慎好好休息,便告退。
江慎索『性』也不再装病,起身送他出。
走到院外,常公公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江慎道:“对了,听闻肃亲王已上奏陛下,有意回京为陛下贺寿,陛下已经批了。”
他笑起来:“算算子,王爷应当在陛下寿辰前一个月到达京城。殿下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肃亲王爷,如今数年不见,叔侄俩总算能叙叙旧。”
“小皇叔回来了啊……”江慎沉『吟』片刻,轻轻笑了下,“难怪父皇只让再修养两个月,两个月后回京,不就正好能皇叔见上面了么。”
常公公笑着应了声“是”,将马车留给江慎,自己随行的两个小太监一起骑马离开了。
直到对方走远,江慎脸上的笑意才稍稍敛下。
“怎么了?”黎阮问他,“你那个皇叔……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他回来,你不开心吗?”
“这倒不是。”江慎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皇叔他……已经十多年没回过京城了,早年他是去封地养病,后来病好了时常信给他,希望他能回来看看,可他始终没有答应。”
这么多年都没回京,偏偏挑这时候回来……
江慎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他抬眼看向远方,如今太阳已经落山,远山笼罩着层层云雾,连片的村落炊烟袅袅,一派宁静。
却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江慎悠悠道:“希望是多想了吧。”
二人当便回到了行宫。
榕下村及那附近村落的怪病换做江慎接手后,病患终于真正得到了治疗。江慎特意从自己名下拨出一座别院,用以病患安置,又购进大批『药』材,寻来许多去年参过疫病救治的大夫,一道住进别院,太医院一起研制和改良『药』方。
只用了短短七,便将病情控制下来。
但只控制了病情不够,江慎给他们的命令,是查出京城知府提供的那禁『药』,究竟是何物。
自从知府畏罪『自杀』后,无是从他府中,是从他身边人,都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于禁『药』的线索。明明这么多人都见过『药』,都服过『药』,可偏偏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一时间,整个京城包括城外的附近村落,都被江慎翻了个底掉。
什么都没查到。
可到头来,他们拥有的唯一线索,是只有那去刑部自首的榕下村村长,以及那些逐渐清醒过来的病患。
只能寄希望于太医院的调查。
黎阮走进书房时,正好看见江慎又在阅读书信,眉宇紧蹙。
“是没有进展吗?”黎阮问。
“你醒了?”江慎放下书信,起身迎过来,“怎么醒得这么早,打算一再去叫你呢。”
“再睡就吃晚饭啦。”
自从揣上崽子后,黎阮就总觉得睡不够。他现在每天午后都小睡一下,江慎也不管他,好几次都任由他一觉睡到天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黎阮有时候都觉得江慎不像是在养狐狸,像是在养小猪。
又过了一个多月,黎阮的腹部比先前隆起更明显了些,穿着衣服都能看出一点浑圆的弧度。江慎搂着对方腰身,扶着人慢慢往桌案边走。
“你刚刚是在看太医院传来的信吗?”黎阮看见了桌上的书信,问他。
“嗯。”江慎搂着人坐下,才道,“太医院那边是没查出那禁『药』到底是什么,不过曹大夫今提了个建议,觉得可以一试。”
村民的病情控制住了,曹闲清的病自然也早已治好了。江慎本有意引荐他入太医院,不过这人一心只想留在民间,给普通穷苦百姓治病,不愿进入朝廷,江慎便没有勉强。
不过近来为了调查那病因,曹闲清依旧留在江慎的别院。
江慎翻出那封书信,黎阮飞快看了一遍,抬起头:“他让你去找巫医?”
“是。”江慎点点头,“岭南善巫蛊之术,巫医『药』毒不家,能治病救人,也能下毒害人。从最开始,便觉得这怪病的症状,压根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中毒,只是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太医院调查这么久都没有进展,继续查下去,多半也查不出什么结来。所以,曹大夫信给,希望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过巫医没那么好找,恐怕一点时间。
黎阮放下书信,小声嘟囔:“是懂医术就好了。”
就像黎阮当初帮江慎找回那被焚烧的密信一样,其实,他也可以回溯到那些村民的记忆中,看见那禁『药』的模样。
但他无法从别人记忆中直接将东西带走,也不懂得医术,他就算进了记忆,看见的也只能是一袋袋『药』粉,看不出面的成。
他是懂医术,事情就简单多了。
“你就是懂医术,现在也不能让你去。”江慎的手落在黎阮小腹上,轻轻『摸』了『摸』,“这种消耗大的法术,以后都不许用了。”
上次黎阮用那『迷』幻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回行宫后,连着好几都睡上七八个时辰,睡不够便一整天都没精,养了小半月才彻底养好。
自那之后,江慎再也不敢让他随便使用法术。
黎阮“唔”了一声,鼓了鼓脸颊:“知道啦。”
“……真麻烦。”
江慎失笑:“这么又在嫌它麻烦?”
“它不麻烦吗?”黎阮对腹中这小崽子可以说是积怨已久,当即不满道,“们狐狸一般两三个月就能下崽了,它……它都在肚子待了五个多月了!”
江慎道:“严格说来,应当算四个多月。”
虽然五个月前这小崽子已经怀上了,但那时候它只是一团灵力,并未成型,因此不能算是“存在”。
按照凡间怀胎十月的规律,这崽子从成型开始算,只怀了四月有余。
“那不是再等五个多月吗……”黎阮趴在桌上,重重叹息,“真麻烦啊……”
其实不能使用法术,以及灵力消耗过快,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随着这小崽子长大,肚子越来越沉,他都不方便江慎亲近了,亲近时也不够痛快,总是心有顾虑。
真的很不能忍。
江慎哪能不知道他这想法,将人搂回怀,笑道:“不是都答应等孩子出生后补偿你了吗?你的小册子呢,记了多少次了?”
他家小狐狸实在很介意肚子这狐狸崽子影响他们亲近,于是江慎他约定,每被影响一次,黎阮便在小册子上记一次,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江慎都给他补回来。
“随身带着呢!”黎阮然从怀『摸』出个小册子,翻开读起来,“第十六次,夜太困,刚做一半就睡着了,第二十一次,肚子沉得跪不住,没力气了,有第二十九次,是在湖边……”
江慎一惊:“已经二十多次了?”
“后面有的。”黎阮往后翻了翻,“已经记了快四十次啦,有好多之前没记上呢,不过算啦。”黎阮体贴道,“连着太多次怕你精元不够用。”
江慎:“……”
难道四十次精元就够用了吗?
黎阮在翻看着那小册子,江慎心下无奈,伸手拿过来扔到一边,他商量:“能从现在就开始补吗?”
“诶?”黎阮抬眼看他,“现在?”
江慎:“嗯,现在。”
黎阮眨了眨眼:“可是,现在的话,不是本来就该有的吗?”
江慎:“……”
每次遇到这种事就变聪明。
可恶。
“不过同意啦。”黎阮笑起来。
这几天江慎太忙,他们压根没太多时间亲近。
是有点想的。
江慎也微笑起来,低头吻住他。
亲吻由浅入深,江慎渐渐起了兴意,但未再进一步,怀中躯体忽然一僵。
把他推开了。
黎阮低下头,情有点呆:“诶?”
江慎问:“怎么?”
他有点没回过来,呆了一,试探地道:“你再亲一下?”
江慎依言亲他。
很快又被推开了。
黎阮:“诶诶诶?!”
江慎皱眉:“到底怎么了?”
黎阮终于抬起头,眼亮晶晶的,“它刚刚在,感觉到了,你『摸』『摸』!”
江慎一怔。
手掌跟着少年一起落到他腹部。
薄薄的皮肉略微鼓胀,却安安静静的,『摸』不出任何静。
“它怎么又不啦……”黎阮嘟囔着,试探地抬起头,啵的一下亲在江慎唇边。
掌心下方然传来一道轻微的颤。
极轻,像是有只小爪子在挠。
江慎眸光微,心底被一股极其奇妙的感觉充斥着。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孩子的存在。
那样鲜活,那样健康的生命。
由他和小狐狸一起孕育出的生命。
黎阮看起来也很开心。
但比起开心,更多的大约是新奇。
这小崽子几个月前,是一团只吸食他法力的灵气呢。
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这小崽子应该是不太爱弹,只有在黎阮从江慎那吸取到精元时,略微一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黎阮手掌覆盖在鼓胀的小腹,连续几次之后,终于『摸』索出规律。
他抬头飞快在江慎唇边亲了一口,然后低下头,细细感受那腹中传来的颤。
等小崽子不之后,就再抬头,再亲一口。
再亲一口。
短暂的亲吻一触及,半点不走心。
江慎刚开始能他一起感受这胎,到后来,心思就不在这了。
他原本就被挑起了点兴致,方才被感受到胎的喜悦冲淡了些,但现在,又被勾了起来。
在黎阮又一次想亲上来时,江慎终于忍无可忍,将人按住。
“你……”
江慎磨了下牙,但到底没能说出什么重话。
他在黎阮唇边咬了一口,低声控诉:“你怎么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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