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太子殿的营帐里,五岁的江勉小朋友变回人形,紧紧抱着黎阮的大腿, 心虚地不敢抬。
他变作人形身高还不到黎阮腰部, 那张与黎阮模样极为相似的脸上带着点婴儿肥, 眼睛圆溜溜水润润的,还没怎么说他,做出副委屈的模样。
江慎坐在前方主位,险被他气笑了。
要是搁前几年, 看见这张脸做出这副神情,他肯定半句重话也说不出。但这几年去, 江慎经完全免疫了自家这小崽子的卖萌攻势。
他抬边的茶水抿了口, 继续沉着脸, 言不发。
江慎神情冷来是有点吓人的, 他每次这副模样,崽崽都有点怕他。
小崽子瑟缩, 想往黎阮身后躲, 被他揪了出来:“躲什么呀, 自己也知道做错事啦?”
“……知道啦。”崽崽道。
黎阮问:“错在哪儿了?”
“不该溜出宫, 不该偷点心,也不该偷鸡。”崽崽抓着黎阮的衣摆, 『奶』声『奶』气,小声道,“但是我饿嘛……”
皇太孙能在宫中这般受宠, 不是没有道的。这小崽子生得爱,又最会讨人喜欢。不仅是崇宣帝,无论是宫中内侍, 还是后宫妃嫔,乃至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凡是见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能不饿吗?”黎阮在他肉嘟嘟的脸上捏了把,气恼道,“臭小子,溜出宫算了,还在车队里躲了这么多天……知不知道很危险啊,万被侍卫发现,把当野狐狸打死了怎么办?”
说是生气,其实更多是后怕。他们这几天翻山越岭,车队里又有那么多人,这小崽子躲在里面,会遇到什么都说不定。
崽崽眨了眨眼,又小声道:“是他们都跑不我呀。”
黎阮哑然。
的确,以这小崽子原型的灵活程度,整个使团的侍卫加来,恐怕都奈何不了他。
别说是那凡人,连黎阮不也没发现这小崽子跟了上来?
这么小小年纪,能那么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天赋有时候真的很气人。
想到这里,黎阮更生气了:“那也不该混车队里,好危险的。”
“是……”崽崽眼底泛雾气,委委屈屈道,“我想和爹爹父亲出来玩。”
黎阮最受不了自家小崽子这幅委屈模样,时间心也软了,弯腰把崽崽抱怀里 ,『揉』了两脑袋。
小崽子偷偷看了眼坐在旁的江慎,继续低声道:“而且我要是第天出来,父亲会把我送回去的。”
现在不样了。
他们经离京五天,日行近两百里,现在距离京城经接近千里之遥。再想往回送,是送不回去了。
黎阮与那双清透漂亮的眼眸对视片刻,恍然:“……也是哦。”
“挺聪明的嘛,不愧是我儿子。”
江慎啪地放茶杯。
黎阮连忙板脸:“以后不许这样了。”
江慎叹了口气,朝崽崽招了招:“来。”
黎阮把崽崽放,后者哒哒跑到江慎面前,被他抱来坐在腿上。
江慎认真道:“是不怕侍卫,但有没有想,车队每日翻山越岭,万与车队走散了,找不到爹爹们了,该怎么办?”
崽崽被他吓到了,连忙扑江慎怀里:“不想找不到爹爹!”
“所以,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江慎又叹了口气,“皇祖父多半也被吓得不轻。”
以崇宣帝对皇太孙的重视,失踪五天,整个皇宫乃至京城,说不定都经被那位翻了个底朝天了。
江慎在小崽子胳膊上轻轻拍了:“我和爹爹回去要是被罚了,我罚。”
“不会的。”崽崽从他怀里抬,认真道,“我皇祖父留信了哦。”
“留信?”黎阮好奇地问,“会字了?”
崽崽还没正式入蒙学,平日里跟着江慎识了几个字,认字还认不全呢。
崽崽得意道:“会的呀!”
不两位爹爹很快知道他的是什么了。
因为当天夜里,封从京城来的书信送到了江慎上。
对于皇太孙留书出走之事,崇宣帝的确气得不轻。他在信上劈盖脸先把江慎骂了顿,还破天荒的让江慎好好管教他儿子,回来后多他找几个先生,让他再皮。
书信的背后,又附上了皇太孙留的亲笔信。
——“找爹,勿念。”
江慎看着那封书信,久久没有回神。
崇宣帝这辈子大概都没收到这么不客气的留信,但江慎知道,这绝对不是崽崽没大没小。是他能出这几个字大概经用尽了他的毕生所学,得歪歪扭扭,四个字错了仨。
完全以解崇宣帝为什么气成那样了。
崽崽这么加入了出使西域的队伍。
这小崽子是个自来熟,仗着自己爱,走到哪儿都受宠,用了天时间,便和使团上混熟了。至于使团内为什么夜之间忽然多了个孩子,自然是有人好奇的,但也没人敢问。
太子殿的家事,轮不到他们管。
幸运的是,从那天开始,使团内再也没有丢任何东西。
离京个多月后,使团顺利到达了玉关。
玉关是通往西域诸国的必经之路,出了玉关,便离开了大恒的地界。此番太子出使西域,声势浩大,西域各国自是早有准备。尤其是西域诸国中目前最为富饶的楼兰国,更是早便期待着使团的到来。
那楼兰王这半个月来与使团书信来往密切,得知使团将在近日关,早早派人来了玉关外接应。
但江慎却不急着继续前行。
他以今日天『色』晚为由,命车队原地休整夜。
楼兰派来接应的使臣正想向大恒太子解释,大漠上天天气炎热,他们通常都是趁着这傍晚时赶路的,天『色』点也不晚。但话还没说完,被中原来的其他几位使臣拽走了。
太子殿哪里是嫌天『色』晚,明是想带太子妃在这里玩玩。
连由都没变。
这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恐怕早个五六天能出关了。
众人摇叹息,但江慎没在乎他们的想法,经带着自家太子妃和皇太孙,骑着骆驼走了。
大漠日里天气炎热,日落后却很凉爽。远处,月『色』刚刚升来,天边离得很近,仿佛触及。
小崽子还是第次见到这种景『色』,又变回了小狐狸,开心地在沙地上跑来跑去撒欢。
“崽崽,不能跑太远了哦。”黎阮不大放心,远远喊了他声。
小小狐狸尾巴扫,扬道沙尘:“知道啦!”
虽然经懂得在人前要幻成人形,但崽崽还是更喜欢狐狸的原型,大概是因为当狐狸时他身体更灵活,四条腿更方便他上蹿跳。
那抹鲜红很快跑没影了,黎阮放出灵力感应不远不近地跟着,叹了口气:“他这『性』子到底随了谁呀。”
皮得要命,会儿不看着能上房揭瓦,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觉得呢?”江慎从身后搂着他,脑袋枕在他的肩。
他没忘记,当初刚怀了身孕时,这小狐狸还天天想上树玩呢。
黎阮轻咳声,不说话了。
玉关附近虽属于东西交通要道,但由于环境限制,并未建中原那样规模宏大的城池,而是有几个小小的集镇,坐落在绿洲附近。
江慎带着黎阮骑骆驼出了集镇,远远还能看见那集镇上低矮的房屋。
“与中原的风光很不样吧,感觉如何?”江慎轻声道,“是不是……有枯燥了?此处大多是戈壁和荒漠,再往西走,绿洲会更多,城池也会多来。”
“不会呀。”黎阮窝在江慎怀里,望着远处渐渐点灯火的集镇,“我觉得很好看。”
他又望向繁星满天的天空,伸出:“这里离天空好近啊。”
江慎也仰望去。
“我在修行疲惫的时候,也曾经偷偷飞到天上去。”黎阮道,“是我法力有限,再努力地往上飞,用尽全身力气,至多也能飞到三重天。”
“那里什么都没有,有冷冷清清的风和云。”
“那时候,我是这样坐在云里,往天上看,也是感觉天空离自己好近好近。”
黎阮收回,轻轻笑了:“我知道那是错觉而,肉眼看上去再近,那片天空与凡间,仍然隔着千万里。”
江慎:“小狐狸……”
“听我说完。”黎阮回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入江慎眼中,“这么多年为了飞升付出的切,我从来没有后悔,但是为了放弃继续尝试飞升,我也不会后悔。”
他眼底闪动着明媚的笑意,忽然凑上前来,在江慎脸颊上亲了口:“所以啊,不用再担心我会不会觉得凡间无趣,会不会觉得还不如回去修炼,也不用再努力变着法找乐子带我玩了。”
“不会无趣的。”
“陪待在宫里很有意思,出来玩也很有意思。”
“以前我没有把未来想得很清楚,所以不敢轻易允诺,但是我现在经想好了。”黎阮勾着江慎的肩膀,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要还在凡间天,我会陪天。相信我,说永远不后悔,是不会后悔。”
江慎笑来。
他摩挲着黎阮的鬓发,温声道:“我没有不相信。”
“我是怕我太无趣,不能让得开心。”
黎阮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扭回去,耳根莫名红了:“到底哪里无趣啦……”
要是真无趣,不会把当初春江楼买的那堆小玩意都带上,路上都快玩出花来了。
学坏在瞬间。
江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得更加不正经了。
“听说西域也极擅此道,我们到了楼兰之后,以再买。”他贴在黎阮的耳畔,轻声道。
黎阮耳根顿时变得更红了。
他抿了抿唇,心里其实是有期待的,但最近江慎的招数玩得太花了,他被那东西弄得有点害怕。
他装作没听见似的,做出副担忧的模样:“哎呀,崽崽的气息怎么都跑那么远了,我们快去追他吧。会儿找不到我们,他又要闹了。”
江慎笑,没戳穿他这极为生硬的转移话题方式,依言驾着骆驼往前走。
他这话不是逗逗自家太子妃。他知道小狐狸还是最喜欢肌肤之亲,助兴之物对他大多都刺激得有点,他不太受得了。
所以江慎其实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黎阮听去了。
到了楼兰后,他出于好奇,当真找郁修出去打听了制作此物的西域商人。
还因为口气买得太多,让商人们误以为看到了商机。
以至于在那之后很长段时间,西域大量往中原口助兴器具和秘『药』,不仅阴差阳错促了贸易流通,还让中原夫妻的房中生活时间变得更加丰富。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造福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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