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下受伤如此重,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前辈,你好好调息。”

    沈殊了然自己再多说下去,不过是会引起段离戈的更多质问和愤恨,还是不要再多说的了。

    “如今我已经是受伤如此之重,就算是说什么,又有什么影响?”

    段离戈淡淡道,眼底浮过了无奈之色。

    沈殊叹口气,握着段离戈的手腕:“你好好休养,方能够痊愈,我如果是你,眼下便会只想着好好休养的事情。”

    “不管如何,你已经是送我到了这里,你可以回到剑道门了。”

    段离戈淡淡道。

    沈殊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告辞的话不是由自己开口的,而是从段离戈的口中说出来的近乎是赶他的话了。

    “你……”

    沈殊垂眸,看了段离戈一眼,不禁觉着自己乃是十分的落魄。

    为了段离戈走到了这一步来,在他的身边,却不曾讨得过半分的好处,即便他是那样的劝解着自己无论是段离戈同他说起了多么无情的话,他也会坦然的应对。

    等回到了剑道门,他也会自然而然的忘记了这些事情。

    就好像是不曾发生过的那样。

    无论段离戈曾经在他的身上和心里留下了什么难以割舍的记忆,那些记忆也会被他洗刷而去。

    可是当真到了从段离戈的口中听闻了伤情离别的话,沈殊还是不得不明白在自己的心里还是很难面对着这个结果。想来自己是要用一段时间才能够从中走出来的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沉溺于这其间,到底,他还是会走出去的。

    “怎么,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不舍得离开吧?”

    段离戈浅浅的勾唇,语气里带了一丝玩味的意思,疲惫的目光落在了沈殊的眼底,好像是能够从中窥探出了什么一般。

    沈殊淡淡的躲开了段离戈的凝视,道:“等你的伤再好一些了,我会离开。”

    “那恐怕,你是很难离开了的了。此次重创,复原之期难见,我当然是十分明白的。”

    段离戈笑了笑,说道。

    沈殊蹙眉,“我说,我带你去天遥门,如果是去了天遥门,不是有疗伤的法子?”

    “沈殊,你是当真是傻子,还是就是打着主意,叫我送死去的?我可是杀了天遥门的弟子,你觉着天遥门会帮着我?”段离戈冰冷地说道。

    “玉秀姑娘的事情实属意外,那位岚迭姑娘还在当场,她是见着了场面的。”沈殊坚定道:“凡事只要还有着一线生机,就值得一试,不是么?”

    “难道你不明白,那玉秀就是冲着囚仙策来的么?她宁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本座有活路,这人,和当日山州城里的那位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沈殊,你在我的身边也是有这么一段日子了,还没有能够看得清楚,任何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我所得到的温情,绝没有便宜的买卖,其间藏着多少心机万千,就连你,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你难道还想不出旁的人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么?”

    沈殊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也是不想和段离戈多说起来自己的心意,他不得不去顺着段离戈的意思,好好的想一想他话里的所指。

    在山庙里的所经历,还有那位玉秀姑娘的坚持,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敲打着沈殊的心。

    原来这其间的事情,竟然是如此么?

    “可是天遥门的人,为何要……”

    “那位岚迭姑娘大概是没对我安着不好的心思,天遥门据我说知,确实是避世已久,至于那位死在了我的手底下的玉秀姑娘,她和魔道的人,会否有着牵连?”

    段离戈说了这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沈殊想来段离戈大抵也是累到了极点,再没有什么力气多说下去了。

    他思量了起来段离戈所说的这些事情。

    玉秀想来是当真对段离戈心存恶念,此番事情便是针对着段离戈来的,她和魔道之间的纠缠确实是难以说的清楚的,天遥门的事情大概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且看看段离戈在青衫观这里能否得了一个痊愈的好结果,若是不能够,他便想法子来做这件事情。

    沈殊如此做了决定。

    虽然他的内府也是在遭遇着绝情咒的反噬,不过沈殊将自己的那些痛感统统都压制了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段离戈能够尽快痊愈,这样……他也确实便是能够没有什么惦念的离开了他。

    不管段离戈的心里是如何怀疑他的,不管他是如何对他说出了绝情的话,这世间的事情都是不曾改变的,诚然,是段离戈在司徒无极和玉良宵的手底下救了他一次,在山庙里也是因为段离戈的出手,他才能够躲过了一劫。

    沈殊坐在了一旁,解开了腰带,察看了自己的伤。

    伤口已经结痂,还没有到了伤及太深的地步,沈殊注入了一道真气,此时已经是并没有什么疼痛了。

    天色已经入夜,青衫观里也是彻底的幽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天遇往内屋来送进了汤药和斋饭:“沈修士。”

    “多谢天遇道修。”

    沈殊接过了饭菜,在木桌上摆放妥当。

    “我也是不知道师父何时会回来,且沈修士和前辈等一等吧。”天遇温和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招待。”

    “那我便先退下了。”

    天遇浅浅的一笑,而后便动身退出了内屋。

    沈殊则是往前去,送着天遇离开了内屋。

    而后,沈殊回到了木桌一边,拿起了汤药,到了段离戈的身边:“前辈,来喝些汤药,是道修送来的。”

    段离戈在沈殊开口之后,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的张开了嘴。

    沈殊了然了段离戈的意思,便用勺子盛起了汤药,送到了段离戈的嘴边。

    喂了半碗之后,段离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好了,剩下的你喝了吧,你身上也有伤。青衫观的药是调节内府真气的。”

    沈殊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段离戈竟然是会同自己说起来这样的话。

    沈殊抿了抿唇:“多谢。”

    段离戈如此给了自己一分温柔,沈殊的心不由得随之颤抖片刻。

    哪怕是这一路过来已经遭遇到了这些,可是在得到了这样一点小小的关怀的时刻,沈殊还是不由得心软了。

    沈殊忽然想来,自己当年,就应该多多下山历练,才会再见识了人间万般之后,能够留着一颗冷静的心。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只是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慰藉,就好像已经得到了很多,从中变得愈发的难以自拔,这着实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殊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颤抖,无论是段离戈和他说什么,都不该让他的心再有动摇了。

    “总之是死不了的。”

    段离戈淡淡道。

    和段离戈交谈起来也实在是说不下去。

    “你还是把这个药都喝了吧。”

    说着,沈殊就拿起了勺子,打算给段离戈继续喂下去。

    “怎么?难道还要本座亲自喂你?”段离戈挑了挑眉,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是那副唐突却又自得的模样。

    听了段离戈的这话,沈殊当真是不想要再接话了。

    “我自己来。”

    沈殊放下了勺子,仰起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我之所以会到了而今这一步,有一半是为了救你,如果你还不能够痊愈,那我当真是白忙了一次。”段离戈皱了皱眉,说起来。

    “你……不应该救我。”沈殊抿唇道。

    “我要做什么事情,都是看我自己愿不愿意。这个你也是清楚的。”段离戈笑了笑,说起来。

    “你明明知道自己受了重创,却还是要出手。”

    “对于我的出手,我没有感觉到后悔,这个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值得的了。”段离戈闭了闭眼睛。

    沈殊愣了一下。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段离戈是愿意救自己的。

    他的心思当真是这样的,难以揣摩,无论沈殊在自己的心里,思量多少遍,都无法逃出这个轮回。

    段离戈说起的这些话,有些好像刀一样扎在他的心口,有些却又能能够如此让他感觉到被照顾。

    “你……”

    如果段离戈眼下是并没有受伤的,那么沈殊,一定会追问下去,他的心里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而现在还不是问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沈殊到底是将自己的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好好休息,等观主回来。”沈殊叮嘱了一句,而后又说,“天遇道修送了斋饭来,你有什么想吃的?”

    “如果我不吃的话,你也会不吃么?”段离戈看着沈殊的眼睛。

    “前辈已经辟谷,我自然是不行的。”

    沈殊淡然道。

    “那我没什么想吃的,你去吧。”段离戈再次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沈殊不由得叹口气。

    明明他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在段离戈的面前,他已经不想再做那个被控制的人了。

    他的情绪是能够那样容易的,被段离戈左右着,可是他却不能够抓到段离戈的任何一分心思。

    能够窥探得见那么一点点真实,都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是再全然的亮出了自己的心,那他只会越陷越深。

    因此,沈殊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动身去吃斋饭了。

    次日清晨,青衫观的晨钟敲响了。

    沈殊睁开眼睛,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昨夜又是一个十分痛苦的夜晚,反噬一点一点的磨着他的内府,沈殊自然是了然着自己已经是深陷入了绝情咒的反噬。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素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眼前的是一位一身清修之气的老者,一身素衣,眉目清朗。便是青衫观的观主韩元仙。

    沈殊见着了人来,当即就是要下了榻恭迎,而韩元仙已经是先了一步的靠近了上来,手放在了沈殊的肩膀上,拦下了他的动作,“不必。”

    这样浩荡的清修之气,是沈殊之前所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哪怕是在自己的师父江山启的身上,沈殊都是没有见到过这样浩然的真气的。

    由此可见,这位青衫观观主,乃是如何的清修之士。

    “当真是一位根骨清冽的好剑修啊,是可塑之才。”韩元仙看着沈殊的眼睛,开了口说道。

    沈殊顿了一下,正打算接上什么话,却又听得那韩元仙继续说下去,“为何又绕着这么严重的魔气呢?在你体内的,是什么毒?”

    没有想到,只是这样的见了一面,这位青衫观观主就已经是看的出来了这些,沈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前辈,晚辈是剑道门的修士,沈殊,应段宗主之命,护送他到这里来。”沈殊恭敬道。

    “嗯,天遇已经和我说过了。段宗主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的。这一路辛苦你了。”韩元仙说着,坐在了沈殊的身边,说道。

    “这没有什么的,我也是听从我师父的命令。”沈殊轻轻道。

    “唔,你师父?是江山启吧?”

    “正是。”沈殊点头。

    “剑道门这些年来听闻也是避世……”韩元仙审视了片刻沈殊,而后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多追问什么,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不过你既然把段宗主送到了这里来,这一路自然也是得感谢你。”

    “并没有什么。说是感谢,那也是要感谢我的师父。”沈殊垂眸,心头闪过了一丝酸涩,尽管他非常清楚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但是他非常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属于段离戈和江山启之间的牵扯,它处在这其中,不过是一个弟子罢了,并没有什么旁的重要的。

    “我想我能够明白段宗主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你身上的咒毒是怎么回事?”韩元仙又说道。

    “反噬罢了。”沈殊轻轻道。

    “这样恶毒的反噬,却要你一个年轻人来扛下……”韩元仙摇了摇头,语气里颇有些心疼和无奈。

    “我……”沈殊险些就跟着韩元仙的话说了下去,这个时候挣回了自己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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