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舟知道君玉阶在忧心什么,  她宛然一笑,道:“老祖不必忧心,应为我高兴才是,  他以杀我为天命,我又何尝不是以杀他为天命。”

    “以前天命未现,  我一直以为,我的责任是在双宗。可现在看来,  双宗只是顺带的,  他才是我真正需要忌惮的存在。”

    “往好的方面想,  他出现了,无疑证明,我与双宗对上,  至少不会出现生命危机。”

    世间非是每个人,  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命。

    天命只出现在极少数人的身上,  一般拥有天命者,  都是集气运于一身者。天命的存在,算是天道对修者的考验,  越过去,  时运便会走上飞龙在天之势,  越不过去,便是亢龙有悔,  从此默默无闻,  消失于漫长的修真岁月中。

    能出现自己的天命,沙舟心底其实蛮高兴的,  唯一让她想不通的,便是这个天命纠葛得太深。

    君玉阶冷睨着天空,叹道:“这时候出现天命,  也不知是好是坏。”

    沙舟豁达一笑:“是好是坏,端看我怎么选择。”

    沙舟:“看这颗煞星的行动轨迹,天命已经抵达了魔罗双州,老祖,我们走吧,在没处理完双宗的事情前,我暂时还不想和这个天命撞上。”

    君玉阶颔首,强大的气息从脚下倾泻而出,一股骇然力量笼罩整个宅院,被沙舟关在房间里的曲小潼与雁北落,只感眼前一黑,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君玉阶大掌一挥,将两人抓进手里,然后撕裂空间,带着沙舟与曲小潼师兄妹,离开了小镇。

    几人气息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了滦凤州地界。

    茫茫夜色下的冰雪天地。

    一道全身都覆盖在长袍下的孤寂身影,落拓行走在厚厚的冰雪中,朔风呼啸,将雪中路人挡住眼睛的长长须发,吹飞而起。

    发丝飘荡,雪地中的人,露出了他那双有异于常人的眼睛。那是一双黑中带着丝深蓝瞳光的眼睛,看着像极了重瞳,但又不是,反正极为诡异。

    此人的气息似仙似魔,极为紊乱,若不是他的眼睛没有入魔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走火入魔的魔头呢。

    他孤身行走雪地中,也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前行的脚步突兀顿住,抬头望向天空。

    片刻后,他脚步一转,毅然往滦凤州方向行了去。

    才走不远,一道从前方忽然掠飞而来,瞬息后他跟前,便单膝跪了一个人。

    “公子,已确定,目标人物曾在半月前,出没于滦凤州的苍狼谷附近。”来人恭敬地跪在地上,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传递给黑袍人。

    黑袍人停步,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举步错过他,继续前行。

    单膝跪地上的人,跟着他的身影,转换一个方向,道:“公子,宗主有令,让你快速杀掉目标人物,然后折返回宗。”

    黑袍人依旧未有开口,前行的脚步不紧不慢,仿佛没有听出属下的催促般。

    跪地者见他姿势不疾不徐,微垂的头颅下,双眼迸出寒光。

    前行的人五感似是很敏锐,对方眼底不过刚生出一缕异样,他的脚下就飞射出一抹绚丽的锋芒。

    锋芒犹如利针,裹挟刺骨冷风,掠过跪地者的脸颊。

    一抹血腥味生起,跪地者的左侧脸庞处,蓦然多出了一条血痕。

    黑袍人依旧沉默前行,寒风将他那身落魄的长袍,吹得猎猎飞扬,跪地者不敢再吱声,头沉沉埋下,恭送他远去。

    “追来了,他似乎能察觉得到我的行动路线。”

    日夜交替,七天后,已逐渐接近苍狼谷的沙舟,看着天空中那颗依旧在靠近的恒星,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句。

    君玉阶:“你打算怎么面对他?”

    沙舟:“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算追过来,也要找得到我。”

    她离开已有二十几天,紫皇老祖应该已完全将黑山开辟了出来,护山大阵一起,这一脉所有人的气机,都将被阵法掩盖。

    气机隐没,那追着她来的人,便无法再凭双方冥冥中的牵引,找出她的行踪。

    所以,哪怕追来,沙舟也能避开他。

    君玉阶:“你心里有数就好,还有多久才会抵达黑山?”

    沙舟:“再过半日,就能到达。”

    君玉阶:“走吧,与紫皇汇合后再说。”

    沙舟点了点头,纵身在前方带路,领着君玉阶快速往黑山奔了去。

    不过半日,几人便回到了黑山。

    黑山已经被紫皇完全开辟规整出来,护山大阵已启,不但如此,殷南棹与烛下影也在沙舟离开的这段时间,来到了黑山,同行的还有佛皋。

    这人费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才将烛下影引来的麻烦甩掉。

    这不,一摆脱各方纠缠,就赶紧来了栾凤洲,与沙舟等人汇合。

    清虚这一脉,仅剩的几个人算是整齐了,雁北落和曲小潼见到阔别几月的殷南棹,都极是高兴,师兄妹围着自家师父,就像小孩见到家长般,徐徐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告诉了他。

    殷南棹平时笑呵呵,看似没正经,但却很护短,一听灵云仙宗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徒弟身上,一撸袖子,一脸凶神恶煞,就想去找灵云仙宗算账。

    烛下影拉住人:“要算账,也得有那个实力。我观你师徒,修为都已至圆满,不若先行闭关,待实力提升上去再说。”

    殷南棹:“什么我师徒,小潼也是你的师侄,你这做人师伯的,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她。”

    烛下影松开手,目光落在紫皇与君玉阶身上:“若是能报仇,我们便不会出现在黑山了。”

    这黑山中可有一个与双宫不死不休的人存在,双宗若这么容易对付,以这些人的实力,怕是早打上门了。

    殷南棹:“……??”

    这个师兄真讨厌。

    他不过就是想横一下,拿出做师父的态度,他却在他徒弟面前下他面子……

    沙舟没有参与这两师兄弟的事,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去了黑山阳穴之地开辟的洞府处,然后高兴地把自己往后的家巡了一圈。

    看完新家,沙舟眼间浮出惬意,步法轻快地走出了屋舍。刚走下石阶,抬眼便见院外,佛皋踩着步步莲华,宛若一尊下凡神祇,向她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能与贫僧一谈。”清亮的佛号声,洋洋盈耳,佛皋身影停在了院子外。

    悬空从不落地的身姿,予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圣洁之感,他佛目直视着沙舟,腕间佛珠随风轻荡。

    “大师,请进。”沙舟展眉一笑,邀请佛皋入内。

    佛皋颔首,甩动佛珠,步进了院中。

    沙舟挥手,以灵造物,在院子中布下一张石桌与两个石凳,桌上茶壶灵茶袅袅,沙舟伸手,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

    两人相视而坐,佛皋一脸坦诚,开启了这次谈话。

    两人相谈了些什么,无人知道。

    但在谈话后的第天,沙舟带着佛皋去了魔罗宫,在这之后,佛皋与沙舟就消失在了人前,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断离与烛下影,同时,灵云仙宗想要捉拿曲小潼,也再不见行踪。

    四人这一消失,就足足消失了年。

    年时间,九洲风云万变。

    特别是靖德州,年过去,各方势力涌动,内外八州的修士扎根似的出现在了靖德州,而且从内外八州来的修者还抱团而立,似有要推翻靖德州的趋势。以往能扼制内外八州的双宗,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越来越没有权威。

    各宗不再以他们马首是瞻,私下里,皆有自己的小动作与谋算,连靖德宗的一些小宗门,也逐渐远离了这两个宗。

    不但如此,靖德州还出现了许多佛域中的高僧,这些高僧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靖德州神坛。

    靖德州神坛外阵法占地千里,共有八十八重阵法,每一重阵法威力都极强,佛域出来的高僧,似乎和这些阵法杠上了,没日没夜破阵。

    但耐不住此地阵法变化万千,破了一阵又有一阵,甚至还可以再生阵法,被称为暴力和尚的佛域高僧,用了年时间,都没办法将这些阵全部破除掉。

    佛域僧人的行动,吸引了各方视线,整个九州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静等着这佛域僧人最后的结果。

    一片与世隔绝,鸟语花香的圣地中。

    一位眉目如画,娇俏可人的少女,双手捧着一束从地里摘上来的野花,骑着一只白鹿妖灵,往田边一处阁楼奔去。

    那阁楼美轮美奂,阳光将它衬得宛若海市蜃楼。

    “师兄,师兄,我找到冰厉花了。”少女来到阁楼外,从白鹿妖灵的背上纵下来,慌忙往阁楼跑去。

    雁北落迎接上去,取过曲小潼手中的冰厉花:“师妹,你在哪里采的,还有没有,沙师叔现在急缺冰厉花,得多取一些来。”

    “北山那边采的,没有了,我现在再去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曲小潼眼里闪过隐隐担忧,脚还没踏进阁楼,又跳上了白鹿的背。

    雁北落:“师妹,你先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雁北落喊了一声曲小潼,赶忙拿着冰厉花,跑进阁楼后面的院子。

    一入院子,气温就急速下去,阁楼外春意盎然,和阁楼内冰天雪地。院中所有植物,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仿佛是被冻结了一般。

    院中,断离和佛皋沉着脸,目光担忧地看着前边紧闭的木门,那木门此刻也结了冰,看着就像一道冰门。

    “两位前辈,冰厉花找到了。”雁北落一入院,就赶紧把手中的冰厉花交给了佛皋。

    佛皋接过冰厉花,未有言语,一身佛力聚于掌心,然后灌注进冰厉花中,待冰厉花被层层佛元包裹,他掌心一挥,猛的一下将冰厉花打进了房间内。

    “佛皋,没有其它办法可以解决沙舟身上的问题吗?”断离视线从房门上收回,转眸问佛皋。

    佛皋摇头:“御灵笛力量太强,非常人可以掌控,必须得她自己炼化才行,不过无妨,冰厉花能缓解她经脉承受的压力,并能护她元婴,应是出不了什么意外。”

    断离:“依你判断,她还要多久才能彻底将御灵笛炼化。”

    佛皋:“慢则一年,快则月,咱们静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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