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宸殿,莫姝不想让宫女发现她手上的伤,便将手掩在袖子里,不让人看见。

    “您回来了。”巧儿面上一喜,转而又有些欲言又止。

    莫姝没错过她脸上的神色,但是她现在没心思问巧儿发生了什么事,满脑子想的都是皇上罚她抄经的事。

    手蜷一蜷,顾不得去处理掌心的疼痛,成元帝说罚她抄经,她得从现在就开始,抓紧些写。

    她不问,巧儿更加憋的厉害,满宫里可都传遍了,莫娘子怎么就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呢?她满肚子的话憋的没人说,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她频频看过来,莫姝终是被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扰的没法安心下笔,无奈将笔放置一边,问她:“怎么了?”

    可算是问了,巧儿立即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莫娘子,毓秀宫刘小姐的丫鬟受罚了!陛下还让毓秀宫所有下人都去观刑。”

    她听说那位丫鬟被打得染了深红的血,毓秀宫的宫女和小姐们的贴身丫鬟全都给吓的脸色苍白。

    莫姝指尖一顿,眼睫盖下,她也差点受杖责,好在躲过一劫。

    有些心不在焉,她翻着一边的经书:“你也去看了?”

    “奴婢没去,是听人说起的。”巧儿摇头,陛下明说了只让毓秀宫的下人去观刑,她何苦去凑那热闹。

    是这回的事实在太大,涉及的还是在宫中留侍太后的那些小姐们,所以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说是留侍,其实她们这些底下的宫女都明白,毓秀宫的那群小姐们是有可能成为贵人娘娘的。

    只有她侍候的这个,特殊了些。

    是因着碰巧出事了才被留下来。

    巧儿忍不住偷眼去看莫姝,眼神小心的瞥过,美人执卷,意蕴绵绵,叫巧儿心都跟着泛软。

    多好的莫娘子啊,怎就已经嫁了人呢,不然,她瞧这满宫里的人,也只有莫娘子的颜色,是顶顶配得上当贵人娘娘的。

    莫姝对上她的眼神,并不计较她的偷看,轻笑一笑:“我知道了,我还要抄书,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叫你。”

    巧儿憋着的话说完了,高高兴兴下去:“是,奴婢给您开一开窗,屋里也好亮堂些。”

    莫姝收一收心神,重新执起笔,抄起经书来。

    她写的专注,等觉着手腕有些发疼,才停下笔。

    “莫娘子,吃晚膳了。”恰在此时,巧儿的声音在外边想起。

    “知道了。”莫姝应下,将抄好的八页纸好生收好,放在一边用镇纸压着。

    至于开始写废的那张,粗粗一看,好像与收好的那几张字没什么分别,何故就作废不要了?只有莫姝自己知道,那张纸上的字,太滞涩了。

    下过苦力写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分别。

    她不敢去赌,赌今上会看不出来,更不想因为这一张字,从而被今上认为挨罚都不认真,引来更重的责罚。

    掠过一眼,莫姝将纸折了扔在一边,许是适应了,她这会儿觉得手心的刺痛,好像轻了许多。

    在桌边落座,执著夹菜,莫姝未显丝毫异样,她的手适应了笔,用筷子夹菜自然也不会费事。

    只是事情到底难以瞒过近身伺候的人,她手上的伤终是被巧儿给发现了。

    巧儿手上的巾子都吓掉了,声音陡然拔高:“莫娘子,您的手怎么了?”

    泡了水的伤口看着有些发白,巧儿着急:“疼不疼?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请人,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好。”

    莫娘子一身白瓷玉一般,要是留了手上这个疤,巧儿只觉怎么瞧怎么可惜。

    莫姝要拦着人,可是巧儿跑的太快,她又泡在浴桶里,哪里能阻止的了她。

    无奈叹一口气,莫姝看着掌心那两个指甲掐出来的小口子,摇头笑一笑,罢了。

    怕太医院真会有人跟着巧儿回来,莫姝抓紧时间洗净身子,不好叫人多等。

    她才穿好衣服,太宸殿的偏殿外就传来声响,是巧儿请着人回来了。

    “夏侍医,您给瞧一瞧,莫娘子手上的伤该擦些什么药,才能叫不留疤。”巧儿请人入到室内,殷切说着。

    莫姝被夏侍医略带谴责的眼神看着,手不自在的蜷一蜷,下意识解释:“我觉得不怎么疼的。怕您忙,才想瞒着巧儿,不让她去太医院请人。”

    夏侍医叹,这伤一看就是莫娘子自个儿掐出来的,她如何就与她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呢,纵使心里郁气,何苦生闷气,伤了她自个儿。

    “我这恰有清热祛疤的膏药,不算极好,但也能有些用。”夏侍医将带来的膏药递给莫姝。

    更好的祛疤膏药,太医院其实也有,但那些配置都需珍贵的药材,是给太后和皇上用的,没上面的吩咐,她轻易不敢给人。

    “早晚各一次,直至疤落,你记着,别用手去摸那两道口子。”嘱咐完须注意的事,夏侍医回太医院。

    回到太医院,因着莫姝的事,她特地记起要去看一看御用膏药,一看,顿觉不对,她明明记得,要多上一瓶的啊。

    忙找人来问清:“今儿下午有人来拿药?”

    药侍点头:“是,大人,您去毓秀宫的时候,李公公亲自来拿了无痕膏。”

    夏侍医放下心,是李公公啊,那没事,想是陛下着人来的。

    李怀德确实是奉成元帝的命令来取的膏药,只是他如实取了回去,皇上的神色却又淡淡的,只叫他把无痕膏放在一边。

    他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皇上为何突然要起无痕膏来。

    毓秀宫里,没哪位小娘子伤着了吧?

    不是只杖责了刘小姐的丫鬟?

    总不能,这膏药是给那丫鬟用的?

    李怀德一个哆嗦,甩走脑中荒诞的想法,陛下若真要给那丫鬟膏药,当初就不会叫人打她的板子。

    他好歹是从潜邸时就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这点东西,他还是能猜出来的。

    他猜不出,但等第二天,接过小太监拿回来的手抄经书,立时茅塞顿开。

    是不是,要给莫娘子的啊?

    打住还要乱想的脑袋,李怀德捧着经书进了勤政殿,哈着腰道:“陛下,太宸殿里莫娘子罚抄的经书,已经着人取回来了。”

    “拿过来。”晏行陵往后一靠,语气散漫,似只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的事。

    但他的眼神却又去看还在李怀德手上的纸,让人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忍不住去想,今上现在要的这样东西,怕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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