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乾川自知失言,但是他既知道孟澂莲怀有不轨之心,又怎么能就这样眼见着阿鲤与她越走越近?
望见阿鲤眼底的怀疑和不信任,季乾川宛如哑巴吃黄连,他眉心一沉,决定告知阿鲤自己和孟澂莲之间的过往:
“阿鲤你不知,本王幼时与莲表妹有同窗之谊,她自小便对本王有意思,更是对王妃之位心有觊觎。”
沈知鲤:?!!
孟澂莲:???
季乾川望着阿鲤惊诧的面容,她额前的青丝被风拂起。心间酸楚不已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踩了一脚似的,指尖微动忍不住抬手替她将额发别到耳后。
沈知鲤:【他在说什么,我不信莲花精有这么瞎!爹爹说过,人生有三大错觉,第一大就是心上人也喜欢我。季乾川这就是纯属想太多了!】
一向戏精的沈知鲤几乎在这一刻快要破功,她忍不住偏过脑袋躲了过去,笑着打着哈哈道:
“殿下英姿出众,何人见了不钦慕?也莫怪孟大小姐对殿下一往情深。”
【我怎么记得这家伙与怀德说,要她好生照顾莲表妹,怕柔弱的莲表妹被恶毒之人加害了。怎么看都是他觊觎莲莲花精,现在竟然为了得到爹爹支持这样侮辱心上人,爹爹还说他本性不错,善恶必报!爹爹这次莫不是也瞎了?】
季乾川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原地,脸色渐渐由青到白。
明明阿鲤还笑着,但是心里的声音却无一不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宛如雷声在耳边乍响,叫他脑中一片空白。
阿鲤说,孟澂莲眼瞎了才会喜欢他。那样嫌弃至极的语气,仿佛避他不及。
阿鲤竟然早就知道他这时候倾心孟澂莲的事情了。
沈相之前与他说过,阿鲤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要娶阿鲤就要保证眼里心里后院之中都是干净的。季乾川上辈子应了却从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想着阿鲤钦慕与自己,自己能够娶她为正妻已经是给予她极大的恩赐了,再奢求过多便是她贪心不足。
所以除了正妻之位,他什么也不肯给她。就连成婚后也不肯留宿,从来都是在房间坐坐就走。甚至有时候,莲表妹也在,分明是心怀不轨但是却对阿鲤关怀备至,他这个时候才看清。
从前的种种浮现在季乾川脑中,孟澂莲的那些举止在如今的他看来也格外的有深意。为何她会那样亲近阿鲤,甚至屡屡找机会想要留宿阿鲤宫中,不过都是为了借着阿鲤之便勾引他!最后见自己对阿鲤情深似海,是以因爱生恨这才对自己动了杀心。
季乾川觉得自己将一切都看得格外透彻,但如今他与阿鲤这还是初次相见,她却已经被孟澂莲那个心机深沉的毒妇蒙骗了,甚至还误会了自己。
重来一次,季乾川实在不能接受上一世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沈知鲤这样看自己,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唇色惨白脚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沈知鲤:莫非我表现的太明显了,伤到他自尊心了?
沈知鲤赶紧补救,关切着上前搀扶,道:“殿下,你没事吧?”
【我可什么嫌弃的话都没说啊,都是你的错觉!都是错觉!这堂堂男主,怎么这样体虚……】
这样体虚、体虚……
搀扶的功夫,季乾川就又听到了这一句,他忙惊恐的后退,摆手和沈知鲤拉开些距离生怕再听到什么叫自己接受不了的东西。
沈知鲤:???
就在这时候,沈知鲤看到了静静立在桃树后那长身玉立的身影。风过,桃花瓣旋旋飘落,落在她乌黑发鬓间,宛若一副神仙画卷。
只是,这画中人神色却不太好看,长睫微动,眉眼泠泠宛若冬日清泉。薄唇微抿,面朝着她与季乾川的方向。
方才的场面,她不知看到了多少。
沈知鲤赶紧退开几步和季乾川拉开距离,她就说季乾川怎么突然变脸,翻车了吧?
但是莲花精面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难道她当真是喜欢季乾川?
还来不及多想,沈知鲤就瞧见莲花精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走了几步想追上去说清楚:“孟家姐姐留步!”
身后季乾川的思绪也在这声“孟家姐姐”中被打断,循着视线望去,就见到上辈子见到的最后一抹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是孟澂莲!!!
季乾川上辈子心上有两个念念不忘的女子,一开始是孟澂莲,她高雅不沾凡尘遥不可及,是他萦绕心头魂牵梦引的白月光。后来心头的人变成了沈知鲤,但是却在他看清自己心意的时候,沈知鲤以最痛心的方式离开了他,成了他心头不可触碰的朱砂痣。
而在他大梦得逞,登上大典的时候。孟澂莲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成了他最大的噩梦。重生后他一人独处之时,总是恍惚见会感觉孟澂莲就一袭白衣提着剑,冷冰冰站在他身后。就连入睡后,都能梦见心脏一阵绞痛,然后看见阿鲤离自己而去,孟澂莲将自己一剑穿心。
“阿鲤!别去——”季乾川猛然将沈知鲤拉住。
然后他就听见了阿鲤心中撕心裂肺的呐喊:【我压根没想嫁给季乾川呐,莲姐姐人美心善可千万别误会!!!】
【多好看的一神仙美人,可惜眼睛瞎了……】
季乾川恍惚的撒开手,阿鲤不想嫁给他……
阿鲤怎么能不想嫁给他呢,季乾川踉跄着后退两步,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凳子上。
沈知鲤不知道这所谓的男主又犯了什么毛病,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就追着孟澂莲而去了。反正季乾川这边好糊弄,但是孟澂莲她却是真心想要结交的。
孟澂莲转身离开,漆眸沉沉。
旁边的燕七气愤道:“主子何不站出去说清楚,这季乾川如此恬不知耻侮辱主子,主子就该站出去将他从前黏着主子做的事都尽数说出来!”
孟澂莲闻言,站住脚步,斜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被一个男人钦慕的荒唐事,你认为说出去我会很光彩?”
哪怕他身份恢复,夺回了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这场荒唐的风月之事也只会沦为千古笑谈,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黑点。
从前的季乾川也不知有什么毛病,总是用一种极为恶心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着些叫人作呕的话,就连冷漠的拒绝都能被当成欲迎还拒。这厮甚至还跑去孟太傅面前,说想要求娶他的话,被拒绝了也不改心思。
情非得已男扮女装藏在孟家已经够可笑的了,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好哥哥当成了心上人追求,孟澂莲从未见过如此荒唐又恶心万分的事。
直到今日听到了季乾川的话,孟澂莲发现每当他觉得不会有比这更恶心的事时,季乾川还能叫他更恶心一点。
燕七自觉失言,赶紧低头后退了几步。
想到方才的场面,孟澂莲抿唇,神色微哂:“是个有意思的人,可惜是个瞎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燕七侧身,又飞快的看了主子一眼,道:“眼睛瞎的追上来了。”
沈知鲤追上来,看着孟澂莲停顿在原地泠然看着她,不由有些心虚。她不好点明人喜欢季乾川的事,只好声道:“叫孟姐姐见笑了,方才我行至这里碰巧在这遇见了暄王,就说了两句话。”
见人没有反应,一副看着她编的姿态,不由硬着头皮道:“暄王此刻还没走远,孟姐姐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满树桃花攒簇,微风过,带落几片花瓣来。少女鸦发及肩,半仰着脸,杏眼如含着一汪澄澈的清泉,就这样看着他。
袖中食指微动,季澂莲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道:“沈大小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人就是个面冷心软的,沈知鲤觉得自己看人向来极准。不管莲花精方才听了多少进去,话还是要说开的,况且暄王方才那样说她,莲花精要是还喜欢他,沈知鲤都看不下去了。
“孟姐姐这样好,他方才却那样说你。”沈知鲤蹙眉,抬眸双眸盈盈的看着莲花精,上前两步心疼道,“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
这次孟澂莲没后退拉开距离,只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仔细瞧着眼前少女。
身后,燕七低着头憋着笑。
“姐姐何必吊死在那负心人身上。”
“旁人与你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吗?”孟澂莲眉心直跳,他板着脸教训,“偏听择暗,眼见为实,沈大小姐方才还信誓旦旦如今连这个道理都不知了?”
“好姐姐,莫气了是我错了。”
咦,真不喜欢了?她就说莲花精没那么瞎嘛。
沈知鲤仿佛看到了希望,笑着去拉他的手,道:“咱们别想那招人生气的,正好我还要去找怀德泡汤池,不如一道去吧!”
孟澂莲不知道她信了没有,手猝不及防被她抓了个正着,柔软纤细的指节温热的,指腹柔软。耳边是少女亲昵的声音,有几分甜味像是泡过酒的蜜桃般,蛊惑诱人:“这个时候泡汤池可舒服了,消疲解乏……”
他眉心一跳,猛然抽回手,退开了两步。
“不必了。”语气生硬,视线不由下移。然后就落在了少女的下颌和脖颈间,少女耳坠微红,脖颈修长如玉,其间飘着几缕碎发被风吹动。
她对谁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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