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画好最后一张设计稿谢尔南望了眼一旁的小钟,已经十一点了。

    把笔放在一旁双手撑头眼睛划过桌上随意摆放的几张画稿无声笑了笑,这些都是送给员工的中秋节礼物。是关于星座的项链,看了下员工资料十二个星座都有,从设计到完工花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转了一圈后视线最终落在眼前摆在一起的两张画稿上,犯困含雾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布满碎星。这两份是她和江又烬的,对比其他的有着一些细小的区别,例如加了个守护石。

    收拾好画稿放在文件夹里放进包里后谢尔南舒展四肢离开书房回房,为了画画时处于绝对安静谢尔南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刚拿起手机屏幕刚好亮了起来,锁屏页上满满当当,除了第一项是,其余全是无聊的推送。

    蒋静给她发了几十条消息,语音通话不下十个,心脏凸跳了几下,谢尔南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满当的几十条消息里视线敏感的扑捉到关键字。

    蒋静:江影帝出事了,快看微博。

    短短一行字看得谢尔南心惊肉跳,划掉打开微博,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简直就是乱泼脏水!

    早年江又烬害粉丝自杀(爆)

    大大小小的营销号跟疯了一样搬弄是非、添油加醋,底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发凉的手指滑动着评论区,明明气得发抖却还是控制不住看那些评论,反驳的话在这些看热闹浇油的人里显得极其苍白脆弱。

    粉丝的维护都给那些自称路人的人说上一句:看,这就是江又烬家的粉丝啊。

    亦或是:别辩解了,你家正主就是这样的人,都是一群脑残粉。

    由于今天全组人员状态好,演员ng次数少导演心情大好也没要求赶安排在明天的戏份,江又烬拍完最后这场戏时导演便通知全组收工。

    在江又烬换好衣服后章迦立马给了他一顶帽子,神色严肃的护在身后。江又烬戴上帽子微低头,眼睛盯着地板表情寡淡直往保姆车去,在路上断断续续听见了些风言风语。

    不过这种风一吹就散的话江又烬没功夫在意,从章迦那里拿到手机就要和谢尔南发消息。

    为了不让江又烬在拍戏时受到干扰章迦一直憋着没说热搜的事,早在下午微博上就有其他关于江又烬的话题冒火苗,但好在工作室处理了并且江又烬做出了对策,可没想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演变成了当下局面。

    “阿烬,”章迦打开微博把手机递到江又烬面前,“事情严重了。”

    江又烬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就着章迦的手看手机上的内容,目光驻足在一张没有打马赛克长相清纯笑容甜美的女孩照片上,几分戾气从平淡的瞳仁里一闪而过。

    明明才十几秒的时间江又烬却恍若隔世,收回视线降下车窗,一下子微热的风似浪水般吹在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发根窜遍脸庞。

    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绰影江又烬脑海里浮现出照片上的女孩。女孩真实名字叫什么江又烬并不知道,女孩扬起笑容说她叫小雨,是个孤儿,由于是下雨天给扔在福利院门口所以大家都喊她小雨。

    生前小雨患有重度阴郁症,这个善良的女孩跟他说过在一次自己所有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试图割手臂缓解时收音机里传来了他的声音,依稀记得他是这样说的:世上存有的大多数公平是相对的,绝对的公平是自己给自己带来的,世界很残忍但不代表大家都要沉痛的活着,任何人都会幸福,每个季节都有花凋零但同样会有适季花出现,所有人都有权利去选择做四季花还是去做适应季节而凋零、绽放的花。不要悲痛,不要哀伤更不要放弃,心间炽热永不腐败,相信自己让自己的炽热比太阳更耀眼,不做黑暗中的星星那就做白天里依旧灿烂的太阳吧。

    在电台节目短短有感而发的一席话拯救了这个女孩,小雨成为了江又烬那时为数不多的粉丝之一,更成为了他的站姐。谢尔南也是她带着重新闯入了江又烬的世界里,对小雨的感激更是多了一层。

    然而在江又烬拍戏的第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在网上对于他身为爱豆突然演戏的看法均是谩骂和不看好,拍的两部电视剧都给恶意差评,评分更是惨不忍睹。

    在拍摄洪涛导演的电影时发生了无法预料甚至不可逆转的事情,小雨为了给他撑场特地坐飞机来到了拍摄地,挤在别家粉丝里举着沉重的摄像机给他拍了好多好多照片用来做路透图,可没想到在她回去的时候乘坐的飞机出了事故,坠入海里没能生还。

    这件事对江又烬打击很大,还上了微博热搜,隐约记得词条跟这时的差不多,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拍完了当时的最后一点进度江又烬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作死的心理翻看网上的评论,不仅骂逝世的女孩傻、不值得更是在得知是他站姐因为去现场给他助威骂得更难听,说她死的活该,说他是个煞星,团散因为他,自家站姐死了也是因为他,说他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看见真的烦,还让他退出娱乐圈等等等等。

    不知道是看的入魔了还是怎样江又烬当时真的有过死的想法,但好在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还有家人,还有工作,还有谢尔南,重要的是小雨遗物里的那张他的照片上写着:好阿烬,好好发光发热!

    按照小雨的遗愿没有给她设墓碑,而是随海风飘舞洒在了世界的角落里,她说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从那之后江又烬注销微博账号,再也没有拍过电视剧,粉丝也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立站姐。

    望着江又烬的后脑勺盯看了几分钟也没等人说话,章迦索性收起手机不看那些糟心的东西,同江又烬一样看向窗外,看了没一会儿一直没说话的人开口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话题撤下来,按之前说的把那件事爆出来吸引眼球。”一向低沉无澜的语调此刻却带着不满和狠意,不满是因为章迦在事情发酵成这样才告诉他,狠意却是对把这事掀起的人。

    回到酒店房间江又烬没开灯就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枕头捂住头部,眼睛在窄小漆黑的空隙里睁着,脸上无波澜但胸腔里却充满了所有情绪,有悲有怒有哀,所有情绪涨到极致就会感到害怕和无力。

    因为忙着拍戏江又烬晚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章迦提着在便利店买的一些食物站在江又烬房门前犹豫半晌还是咬牙按响了门铃,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应,往里喊了声“东西放门口了,一定要吃”就走了。

    一瞬间蒙亮的房间又恢复了窒息的寂静,在江又烬脑子混乱无神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江又烬本想扔着不理会,在听见那只为一人而设置的特殊铃声时立马从床上腾起。

    铃声很特别,是一段低沉悠扬的哼歌声,这是和谢尔南在一起半年时江又烬为之谱的曲,在江又烬不懈努力下才劝服谢尔南同他一起哼唱录制这段曲子。

    捡起地上的手机走到阳台上,前面本想给谢尔南回复消息的,但给章迦打断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江又烬知道她肯定担心坏了。

    胸腔里好像破了个小口得以让满腔的情绪泄露出一点,浓厚的思念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填了进去:“南南我想你了,好想抱抱你。”

    听见这话时谢尔南心头狠狠一颤,要问的话和盘旋在喉的关心安慰全部堵在一起令喉头发紧,心脏是说不出的揪痛,快要令人窒息。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异地恋或者因二人职业的关系经常见不到有什么,此刻倒狠狠打了脸,在他最无助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作为女朋友一点都不称职,除了干着急打通电话安慰其余一点实质性作用都起不到。

    “……江江,”缓了一阵后感到喉头没那么紧了谢尔南才开口,没想到还是堵塞的厉害,一开口反而更严重了,强忍着难受谢尔南尽量把话说得让人听起来轻松点,“拍了一天戏很累了吧,回酒店了吗?”

    过了几秒江又烬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望着天边闪烁的几颗星星继续说:“南南,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只是又犯起了犟又钻进了死胡同里而已。”

    “没事的。”除了这三个字谢尔南想不出其它的话,时间静止了一样,俩人都没再说话,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充斥耳廓,慢慢下来心里竟疏解了不少。

    “南南,”像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江又烬垂眸看着手指摩挲着护墙边缘,声音又哑又颤,有一种想要发泄的感觉,“你说,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得到这些成就是件容易的事?明明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当年第一次拍戏的时候我再累都不敢休息,高烧照样坚持拍戏,吊威亚摔下来,骑马颠下来摔得痛死了我都忍着继续拍戏,压抑得我都要疯掉,难道这些……都不能让她们不说我吗?我知道,知道这些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不该去抱怨,可是我想不懂,我得到的成就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耻吗?我想不通,骂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一个逝世这么久的人的事情再次拿出来说,好玩吗?戳着别人的痛处说笑话就真的这么令人开心吗?还是人吗……”

    闭了闭眼,谢尔南握紧拳头又松开,咬了咬唇,缓解心口的疼痛,隔着玻璃看向外面的江面,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江江,你知道为什么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吗?台上一分钟是一名表演者最风光的时候,也是让观众沉迷你的时候。没有人想知道你台下究竟几年功,因为大家认为这是你作为这份职业而应该承受的,而这台下十年功只有自身知道,这世界太小也太疯狂了,没人会心疼你,会可怜你,只要你展现不出那一分钟就会有人踩着你往前走,所以不要在意那些,好吗?”

    凌晨一点江又烬工作室发了条微博: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过往之事再论失德。如若再有人放狂言我不确保逝者原不原谅你,我没有资格代她原谅,望自重自爱。———江又烬。

    仔细品味一番能读出隐含之意: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应该像往常一样好好生活,以前的事再拿来说就是没有道德。再有人揪着这事不放或者嘴下不留德乱吠那就等着逝者鬼魂去找你索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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