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家人,喊死不开门,对门有拔鬼,个个出来花大腿。讲的就是白石头了。

    从龙井过去,最先看到的是开得秀气芬芳的剪刀菜花,如果是夏天,那种怡静的美感不见了也没关系。

    剪刀菜毕竟不是一年四季都开的花,但进入白石头之后,会有一株奇大的皂角树。

    这些皂角,可以洗手。母亲总是在适当的时间巧妙的把我们向新奇的事物上引。

    我摘皂角的情意跟数五毛钱的钞票一模一样,先把它们一张张的码起来,然后贴在掌心,它们也就才全都是我的。

    皂角折裂后会产生泡泡,就是肥皂的原料嘛,自从知道它师出何处后,皂角树对我也没那么新奇了。就像一个跟在发现新大陆的人后面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个东西不是你先知,也就失去了申请专利的指望和意义,变成无趣。摘皂角的次数也就随之减少,变成可有可无了。

    况且,皂角树在路的下边,一不小心人掉下去,也是很危险的,轻了会划伤,重呢?会遇到一口就能将人咬死的毒物。

    母亲说:“算了,不摘了吧,不摘皂角也是好雅雅。”

    却,我才不是什么好雅雅,我的骨子里可是天生浸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恶。皂角我可以不摘,但小河沟上面的那座桥一定要亲自走的。

    有一次,下了小雨,桥湿湿的。

    母亲怕我滑倒就抱我过桥,但我不肯,在她的腰间张牙舞爪的抗议。好不容易母亲才把我弄过去。我不干,偏要走回去重新来。

    母亲和我去桥下面的水沟寻宝,白石头的名字我想肯定是从那块大重金石矿得来。

    大金矿给水一冲,变成小金矿流到下游的河沟,许多人都去捡,母亲带着我,拿着铁锤,低头弯腰找丫找。

    突然,母亲的脚被玻璃划伤了,流了许多血出来。

    母亲说:“雅,你真是坏孩子,你难道不怕我就这样死掉吗?我生你的时候都没流过那么多血,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可以,让我十年的寿命传给你,你多活十年,我少在十几年也没关系。”

    白石头的路,母亲背了我千回万回,母亲的肩上有担子,背上有孩子,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孩子呢,在母亲的背上无知无识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好不容易,长大了,既没心又没肺。

    我常常想,养儿防老是空话还是假话,换作我,是不轻易生养的。

    不轻易。

    白石头的路总有说不完的事。

    村里有一个谎话连篇的男生,他说在路上,那个谁谁谁,张三李四王老五,总之有那么一个多手多脚的人,这个多手多脚的人在路上捉了一只鸟。并且拿回来就把鸟的脚弄断了。

    后来,他生的小孩全是缺胳膊少腿的,去问过阴,过阴说,问题出在那只鸟身上。那只鸟,是他祖上的灵魂。

    说这事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是满嘴跑火车,但神了,因这迷信,全村都爱起鸟来。见了它们不抓了,而我,总以为那只灵魂的小鸟就出现在白石头的路边,并且只在那出现过。

    父亲总是说:“雅,你看,你看看看,对面的那棵毛虫树的尖尖上,是不是总站着一只鸟?”

    我春看夏看秋看冬也看,瞅了十几年也不曾瞧见。

    我问父亲:“那毛虫树尖上站的是什么鸟?”

    父亲说:“是老娲,嘴巴那么大,勃子那么长,一口气能吞下十几条大鱼,它可是一刻不停一动不动的在盯着咱家的鱼呢!”

    我想起我在守鱼时遇见的长脚长嘴雪白好看的丹顶鹤,人和动物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并不是鱼和熊掌不可皆得。

    我给它鱼,就获得一位特别的朋友。

    所以,如果你有花,也请给我,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嘛。

    我追花,寻草,一片枫叶也是欢天喜地的爱好。

    我始终相信世间万物平等论,而不是人有多聪明,牛气。

    我也始终没有看到毛虫树尖上大鸟的样子,但巨大的毛虫树结的毛虫果酸酸甜甜的。风一吹,它们就像流星一样坠下来。

    每当这时,吃毛虫树果的时节一到,全村的小孩都去树下捡果子。

    那些长了半季的草丫树丫,都给我们踩平平的,真是一群妖魔鬼怪。

    到底,毛虫树果是什么味呢?

    视觉浱说:“它像放大倍数的羊奶果,”味觉派说:“它像鼻涕,滑溜溜的。”

    视觉派说:“像鼻涕你还吃。”

    味觉派说:“小时候,谁没玩过“我们来比赛舔鼻子”游戏。都是鼻涕流成河的人,现在分什么你和我!”

    吵架伤和气,大家最后还是讲和来猜迷语,继续――“对门有家人,喊死不开门,对门有拔鬼,个个出来花大腿。”

    好了,我带你走完白石头的路后,你猜出答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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