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起,船从依云镇出发。
皎洁洒在大地,两岸的桃花越发的白亮。
杨若若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船帮,时不时还会回头瞄一眼白蔹,似乎希望白蔹来哄自己。
可白蔹哪里理会杨若若,他正在船舱中。
只见躺在床上的吴正直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气息也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白蔹从衣服中摸出一颗药丸,送进吴正直的嘴中。
沈星见状,不禁惊呼:“这不是乐似雾给我们的断魄解药吗?”
白蔹点头。
沈星道:“你没有吃?”
杨若若见久久没有人理她,也来到了船舱,刚进来就听到白蔹没有吃断魄解药。
她连忙来到白蔹面前,拉起白蔹的袖子,见到动脉并不是黑色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有吃解药,断魄又是怎么解的?”杨若若问道。
“我可是陈凌霄的徒弟,那老头的内功心法颇为高深,况且乐无花给咱们下的断魄计量很小,通过运行心法,自然将毒给逼了出来。”白蔹道。
说罢,白蔹继续帮助吴正直运功疗伤,身体的黑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杨若若“哦”了一声,转头离开了船舱。
水中月和天上月一模一样,杨若若坐在船舷,脱了鞋子。
两只小脚丫在水中不停摇摆,溅起的朵朵水花在月光的照射下,和两岸的桃花一样美。
她看着水中的月亮,痴了。她将手伸进水中去捞,可是却怎么也捞不上来。
此时,已经为吴正直疗完伤,止过血的白蔹从船舱中出来。
杨若若见到白蔹出来,“哼”的一声,转回小脑袋,继续玩水。
半柱香……一柱香……
仍然没有动静。
奇怪,白蔹在干什么呢?杨若若非常的好奇,可她却不想让白蔹看到自己转头看他。
于是,她就这样忍着。
水中月渐渐不美了,水也渐渐的不好玩了,两只小脚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小,杨若若终于回头了。
她本以为白蔹会看着自己,可谁知白蔹一个人坐在船头,静静的发呆。
——他宁愿发呆也不来哄我?
杨若若登时起身,拿起鞋子来到了白蔹的身边。
骂了一句“笨蛋”,然后将自己的鞋子朝着白蔹扔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蔹接住鞋子放在了地上,继续发呆,就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了?”见到杨若若垂头丧气的走进船舱,沈星问道。
“哼……我……不与你说。”杨若若躺在床上,怒气仍未消。
沈星躺在另一个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杨若若,小声嘟囔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惹清仪郡主的人仍然坐在船头,目光呆滞,看向远方。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其实,他想了好多,且还在想。
夜色未重,皎洁未浓,船家还在摇船。
船只向前,犹如冲锋陷阵的无敌将军,无论是鱼虾还是江水,都要退避三舍。
就在此时,船只向前激起的层层涟漪却被荡了回来。
抬头一看,一只三尺宽的竹筏在船只的正前方。
竹筏上当然有人。
女子的手中没有桨也没有竹,她坐在竹筏上,静静的抚琴。
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的轻,如此的优雅。她的脸就像是一座山峰,高不可攀的高贵,如此自然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她眉睫上的丝丝妩媚却如山峰上垂下来的绳索,给了人们一亲芳泽的机会。
她面前的琴也不知好看不好看,只因为见到她的时候,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温柔的手在一弦一柱间轻抚,就算不发出声音,也是最赏心悦目的景色。
她缓缓开口,声音如云般轻:“永昌世子道破锦绣刀的事迹,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阁下是?”白蔹起身。
“郁清舒。”抚琴女子说。
在云溪郡,只要有耳朵的人,就一定听说过这个人,只要有眼睛的人,就一定想要看一看这个人。
此人便是云溪郡第一花魁。
早在刚到云溪郡的时候,白蔹便听说了郁清舒,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见到了。
“郁姑娘大老远跑到依云镇,自然不是来夸我的。”白蔹说道。
“奴自然是来杀你的。”郁清舒笑道。
“大皇子派你来的?”白蔹问。
“嗯……”郁清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二皇子其实也不错,李相虽然年事已高,但也老当益壮……真的好难选哦。”
“不管是谁派姑娘来的,一定是阻止我去景致山脉的。”白蔹说道。
郁清舒同意。
“可是郁姑娘没有把握杀我。”白蔹说道。
“能在嬴州躲过推云手的刺杀,先前更是能周旋在乐无花和推云手之间,这样的人,无论是智慧还是胆识都是最上乘的。”郁清舒说道。
“既如此,姑娘又何必给你家主子赔命,倒不如你我联合起来。”白蔹说道。
“本想着世子会给我点新鲜的,谁知道和天底下的男人一样油嘴滑舌,奴属实有些失望啦。”郁清舒咯咯的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琴声连续错了好几个音调,“奴见过的男人,怕是比世子吃的饭都要多,你们一个眼神,奴就知道要干什么,世子还是省省力气吧。”
“那你还在等什么?”白蔹已经握住了剑柄。
“世子莫急,且听奴演奏完这一曲……”
琴音在夜色中如皎月,在河水中如鱼儿,在两岸更像是盛开的花儿。
郁清舒绕指生柔,缠缠绵绵,每一声每一调,清脆且轻灵,组合起来的温柔却又不失恢弘,婉约中带着奔放。
此曲以柔开始,以柔终结,从头到尾都是恢弘且温婉的,只有收尾的最后一次颤音,却有一丝怅然。
杨若若与沈星也被这琴音给吸引了出来,一脸好奇的看着郁清舒。
少时,曲终,郁清舒站起身来。
白蔹当下拔出利剑。
两船之间有两人,两人凌波相接,脚下生花。
登时,白蔹被强大的力量逼回船上,紧随而来的是郁清舒的衣袖,这衣袖可是不软,白蔹刚刚就是被这衣袖给逼退的。
衣袖夺入眼帘,白蔹驱剑向前刺去,衣袖变魔术一般从诡异的角度躲过了刺剑,随即缠绕在三尺青锋之上,让利剑止步不前。
白蔹用力向后拽,可衣袖就像是柳絮,随风飘摇如腰肢般轻柔,缠在身上的时候才会发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向后已经尽力,白蔹刚准备退后两步,继续用力。但见衣袖向前拉去,白蔹连人带剑再次飞到了半空中。
郁清舒玉手轻甩,衣袖收回,天空中的白蔹落下,堪堪站在船头。
从起身到现在,郁清舒一直都在空中,可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丝毫的不差,此人就好像是可以踩着空气一般,就算没有借力点,也能发上力。
转而飘落在竹筏上,郁清舒将一条白绫扔给了白蔹:“九品战八品,本是不耻之举,可奴一介风尘女子,自是不怕羞,世子还是自我了断的好,这样奴和世子都能省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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