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如果全世界有两个人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会生出恩与怨。
如果全世界有三个人的话,那么便会生出情感与仇恨。
天下何止千万人,恩怨情仇又何止千万。
有恩怨情仇的地方便是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山野村间,都是江湖。
无论有家的人,还是无家的人,都是江湖人。
江湖中从来不乏浪子,白蔹就是其中之一。
白蔹现在当然已经潜入到两国谈判的地方。
他踏着灵动飘逸的步伐,在飞檐上游走,如闲庭散步,直到落在谈判房间的屋顶。
椽子上的瓦片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就像是一片落叶,轻轻的将一块瓦片移开。
日上三竿,屋中的人当然已经不少。
身穿红色官服的自然是庆宣国官员,身穿蓝色官服的当然是北庭使团。
值得一提的是,庆宣国谈判人员,为首的竟是王居正。
经过数天的谈判,两国已经基本达成共识。
北庭割让庸关十一城,已成定局。
但北庭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让庆宣国皇室的人进入北庭为质。
庆宣也不含糊,也让北庭皇室的人进入庆宣为质。
至于为质的人选,当然就是今天所要商议的内容。
众人舌战数轮,依旧没有决定好人选。
眼看午时,谈判暂停。
白蔹自然如烟一般飘然离开。
凤凰大街很冷清,非富即贵的人家门口都冷清,只因为他们都很忙,不忙也就不会成为非富即贵的人。
当然,非富即贵的子女不忙,但他们也不会傻到在自己家门口玩,然后被散值的长辈抓回家一顿教育。
凤凰大街的尽头是皇宫,看守极其严格,纵然白蔹这种八品武者也只能乖乖走门。
可门口的白蔹原地转了好几圈,愣是想不到进去的办法。
“我说了,我是永昌世子,我要面见庆宣帝。”白蔹说道,这已经不知道重申了多少遍。
皇宫守卫宛如木头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们隶属王居正,只听庆宣帝的命令,就连太子都管不着他们。不管你是什么世子郡主,只要不能证明身份,就连国相也进不去。
硬闯皇宫肯定是找死,去找钱勇更加的不现实,如果要是让钱勇知道自己要进皇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肯定会全力组织。
想到这里,白蔹不由微微摇头。
“世子?”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皇宫内传出。
紧接着,一人走了出来。
白蔹见到此人,眼眸一亮:“二皇子!”
二皇子点点头:“世子怎么在这里啊?”
白蔹叹道:“在下想要面见庆宣帝,可是却进不去。”
二皇子旋即拍手道:“嗐,这有何难,只是当下父皇已经歇息,明天早朝,本王亲自引世子去见庆宣帝。”
白蔹点点头,拱手相谢。
二皇子又道:“对了,世子急着面见父皇,所谓何事啊?”
白蔹刚想开口,二皇子接着道:“你瞧我,都忘了这是在皇宫门口,走走走,咱们先找个地方,边喝边聊。”
凤凰大街向南不远坐落着一家食肆,这里以前是整个嬴州城最大的食肆,现在也是。
只不过名字不再是以前的“仙香阁”,东家也已经换人。
至于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恐怕白蔹最为清楚。
原本已经被知秋十剑摧毁的楼阁再次焕然一新,砖瓦飞檐之上,挂着层层的灯笼,哪怕天还没黑,就已能想象到晚上这里有多明亮。
楼阁依旧三层,每一层都能容得下百八十桌同时开宴。
二皇子当然不会选择在一楼大厅,也不会在二楼的包厢,而是去了三楼的独立雅间。
房间的装饰摆放都非常的考究,所有设施一应俱全,中间甚至还有一个看台。
台上女子轻抚琵琶,一旁还有一名窈窕女子踏歌起舞,鸾回凤翥。
原本偌大的房间只有白蔹二人显得很是冷清,但有佳人乐舞,着实让房间热闹了起来。
少时,饭菜上齐。
两人相对而坐,桌子上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厨师手艺亦是了得,光看鲜美的色泽与诱人的芳香,就让人食指大动,情不自禁的准备大快朵颐。
踏歌品酒,赏红袖佳人,如此情形,端是让人纸醉金迷。
“此牛肉经过精心腌制,在烤制过程中,涂上秘制酱料,烤的‘滋滋’出水,芳香四溢的时候,再加上那么一撮盐。”二皇子将牛肉夹到白蔹的碗中,“油而不腻,干而不柴,嚼着嚼着就化在了嘴中,只留芳香在唇齿,让人意犹未尽。”
“多谢二皇子。”白蔹举杯。
“对了,听说世子已经侦破景致山脉的铜铁矿案,并且剿灭了云风寨的马匪?”二皇子道。
“运气好罢了。”白蔹摆了摆手。
“谦虚,世子莫要妄自菲薄。”二皇子笑着举起酒杯。
白蔹笑而不语,举杯共饮。
“世子的身世,本王已经有了眉目。”二皇子正色道。
“哦?”白蔹瞬间精神了起来,“说来听听。”
瞧见白蔹的表情,二皇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道:“你那紫金翠石玉佩甚是奇怪,庆宣国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不过据本王调查,好像北庭有人知道。”
“北庭?”白蔹更加惊讶了,好像这件事情非常不可思议,“可我乃是庆宣国人,怎会跟北庭扯上关系。”
二皇子摇摇头。
“这……”白蔹下意识的放下酒杯,似是怔住了。
二皇子道:“本王知道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是据本王调查,这就是事实。”
白蔹默然半晌,微微点头。
二皇子道:“世子若还要查下去,本王自然鼎力相助,一切就看世子如何决定。”
白蔹再次默然,垂下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握着的拳头却是越来越近。
良久,白蔹抬头道:“查。”
二皇子赞道:“有魄力,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只不过现在盯上你的人可是不少,世子贸然前往北庭,怕是会凶险万分。”
白蔹同意。
二皇子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白蔹道:“什么办法?”
二皇子接着道:“国战结束,两国决议互派人质,世子乃是永昌王之独子,自然也算是庆宣皇室中人,倒是可以借这次机会,去北庭。”
白蔹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让在下去北庭为质?”
二皇子叹道:“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酒入口,久久没能下肚,片刻,白蔹点头。
“殿下为何如此帮在下。”白蔹转而问。
“就凭今天你我二人在此私会,明天整个嬴州都会知道,永昌世子站在了本王这边,世子侦破铜铁矿案,剿灭云风马匪,已经是大功,本王当然可以沾光。”
“如今世子更是要主动前往北庭为质,对于本王来说,也是大功。”
“当然,本王并非看重这些,本王与世子聊得来,是想要拿世子当朋友的。”二皇子道。
白蔹重重点头:“也是难为殿下了。”
二皇子笑道:“无妨,要怪只能怪李相,不然太子也不可能压在本王头上,父王更是不会将白兄抛出来打破平衡,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好事,最起码世子能够堂堂正正的前往北庭。”
白蔹若有所思,再次点头。
他当然在想。
这个二皇子满口仁义道德,殊不知心思有多深,先不说铜铁矿案和云风马匪的事情都是因为二皇子才解决的,现在他手底下的人又要主动前往北庭为质,这些功劳可都是二皇子的。
二皇子赠给自己的断梦剑诀还被做了手脚,如果自己没有发现,纵然远在北庭,怕是也要为二皇子所用。
就算退一万步讲,二皇子也十有八九不是个好人。
庆宣帝能像养蛊一样养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还挺乐意,光从这一点就不难发现,这一家子人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不过白蔹现在还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太子和二皇子原本是平衡的,两人完全凭个人能力去争斗。这也是庆宣帝想要的。
可是李相却莫名其妙的站在了太子这边,搞得两人的天平直接倾斜到极点。
庆宣帝迫不得已找了个假世子来掺和。
要知道,朝堂上拉帮结派可是重罪,可这些东西虽然明摆着不说,暗地里却几乎默认。
但这也不是李相站在太子身边的理由呀。
李奉天堂堂一国之相,百官之首,完全可以仰仗庆宣帝,就算庆宣帝驾崩,太子继位,李相乃两朝重臣,底蕴深厚,太子也威胁不到李相。
这种东西,甚是复杂,且牵一发而动全身。
难搞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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