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洒在屋内,白蔹再次睁开双眼。

    垂下眼帘,竟发现自己在床上。

    抬头再看,这是一间不大的木屋,陈设也很简单,除了自己躺的一张床,就只有两个木椅,一张木桌,很普通也很陈旧。

    刚想起身,剧痛传来,白蔹掀开被褥,发现自己肚子上的四个洞虽然已被包扎,但鲜血还是渗透了出来。

    这次的伤太重了,一刀一剑,一个蹭着心脏,一个蹭着丹田。

    现在的白蔹别说是运功了,就连呼吸都非常困难。

    当下,门被推开,女子与彩霞一起来到了屋中。

    阳光下,女子看不清容貌,只见步伐轻缓,丰神绰约,声音也是轻柔的。

    “你醒了?”女子略显惊喜。

    直到女子坐在了木椅上,白蔹才看清了容貌,他实在想不到,救自己的竟是郁清舒。

    “为何救我?”白蔹问。

    “你想听真话假话?”郁清舒支着下巴,狡黠道。

    “真话。”白蔹道。

    郁清舒的眼眸在白蔹身上滚了滚,道:“大人是要前往北庭为质的人,如果出了意外,两国怕是会继续开战,奴当然是舍不得黎明百姓惨遭涂炭。”

    白蔹直接翻白眼,这话谁说出来他都信,除了这女人。

    郁清舒嫣然接道:“你这四个洞,都是那女人扎的?”

    白蔹摇头。

    “哦?”郁清舒有些惊讶,“那还有谁?”

    白蔹失声道:“杨若若和她的父亲。”

    郁清舒吃吃笑道:“枉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父女俩却伤你伤的这么重。”

    白蔹呆坐半晌,转而问道:“你可知永盛王妃的事情。”

    “那女人是永盛王当年征战四方的时候遇见的。”郁清舒倒了一杯茶,“她一直跟着杨将军打仗,两人也渐渐暗生情愫,在庆宣建国后,便大婚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白蔹道。

    “在永盛王府做了不少时间的客卿,当然知道些。”郁清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那女人是涟漪教会的人,你也知道,涟漪教会的人,除了他们心中信仰的神,其他任何事情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起初,两人在柚子城过的还算幸福,后来庆宣和涟漪教会起了战事,因为情报泄露,庆宣军队被涟漪教会坑杀了上百万,当时正是杨拔棒挂的帅,可把杨将军气个半死,查到最后,竟发现是永盛王妃从中作梗。”郁清舒道。

    “如此也不应该对自己的妻子这般绝情。”白蔹淡淡道。

    郁清舒摇了摇头:“事情败露以后,杨将军确实是好言相劝,但涟漪教会就是涟漪教会,这些个人软硬不吃,不管杨将军怎么做,王妃依然不改。”

    “无奈之下,杨将军将王妃囚禁,战事未平,永盛王府的王妃竟再次将情报透露给了涟漪教会,导致云溪郡东边五城尽数失守,仅剩的柚子城岌岌可危。”

    “杨将军一怒之下,竟砍下了王妃的双腿,却是还不管用,又先后砍了双臂,切了舌头,毒瞎了双眼,也聋了耳朵。”

    说到这里,郁清舒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中竟破天荒的生出一丝怜悯。

    听完了郁清舒的话,白蔹不由感叹:“杨拔棒一心只为庆宣,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妻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王妃也只管涟漪教会,无论杨拔棒如何幽闭甚至伤害自己,王妃依然我行我素。”

    杨拔棒和王妃,两人都忠于自己的势力,压根就没有在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或者说,两人对势力的忠诚,远远大于对彼此的忠诚。

    转眼已至深夜,白蔹这才知道,自己被郁清舒带到了柚子城外,而这间木屋是郁清舒独自建造,为了应对突发状况。

    月亮高挂枝头,郁清舒业已离开了。

    白蔹裹着被子,思绪迭起。

    涟漪教会——

    这是一股由教皇统治的势力,他们绝非国家,也不需要管理,因为教皇有着最最稳固的统治工具,那就是他们信奉的水神,名叫洛涟。

    教皇自称是水神派往人间的使者,也是西方最大的独裁者,教皇制定的规则超然一切,教徒为了教条,可以牺牲生命,甚至道德。

    白蔹先前就听人说起过,说什么涟漪教会就是一群疯子。

    现在看来,王妃能干出这种事情,也确实配得上“疯子”二字。

    当然,白蔹对杨拔棒的做法更加的不屑。

    男人不应该对自己的妻子做这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

    如果一个男人连他的妻子都要伤害,还谈什么江山与天下。

    口口声声喊着为了庆宣国,而伤害涟漪教会的妻子,这种事情,白蔹端是做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能为朋友付出,亦能为妻子付出。

    他很重情,向来如此。

    倘若有人问白蔹:“如果在信仰与爱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白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的信仰就是爱。”

    ……

    第三天,伤口收口,白蔹终于可以下床,但却下不去木屋门口的台阶。

    直到第九天,白蔹才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自由活动,可他的实力却仅仅恢复到了五品左右,比之前的实力还差的很远。

    这段时间里,郁清舒每天傍晚都会来看白蔹,送一些生活用品与药品,还有些吃的。

    第九天也不例外,郁清舒远远就看到白蔹在木屋外面散步,当下莞尔道:“大人好的挺快。”

    望向郁清舒,白蔹点头。

    木屋中,白蔹为郁清舒沏了一杯茶,道:“这次多谢郁姑娘了。”

    郁清舒接过茶杯,转而问道:“大人是要走?”

    白蔹点头。

    郁清舒微微一笑,抿着茶,声音轻柔:“其实奴救大人,只是不想让大人也变成奴这般模样。”

    白蔹当然有些疑惑,旋即发问:“郁姑娘此言何意?”

    郁清舒没有说话,默然片刻,咬着嘴唇的牙齿终于松开,道:“大人快些走吧。”

    说罢,她将一个信封放在白蔹的面前。

    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几片金叶子。

    将信封装进怀中,白蔹再次拱手相谢,融入晚霞之中。

    木屋再次冷清,郁清舒孤零零的站在栏杆旁边,眺望北方。

    直到深夜,郁清舒才将目光自远方收回。

    自嘲的笑了笑,回到柚子城中。

    回到柚子城的并不光是郁清舒,还有白蔹。

    只因为他担心杨拔棒会伤害杨若若。

    高高的院墙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去,白蔹趴在院墙上,刚伸出脑袋,又触电般的收了回去。

    他竟正好看到了院内的杨若若。

    过了半晌,白蔹缓缓抬起头。

    但见杨若若独自坐在墙边,痴痴地看着月亮。脸上既没有悲伤的表情,也没有快乐的表情,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

    最后再看一眼。

    最后再看一眼……

    跳下院墙,伤疤险些撕开,白蔹忍着疼痛,走向柚子城门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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