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生活调皮呢,白蔹都以为死了,这又被人抗出了大殿,扔到一间不知名的小黑屋。
屋里也没个窗户,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白蔹叹了一口气,那就等着吧。
少时,小黑屋被打开,好像又有人被扔了进来,只是白蔹说了半天的话,那人都没有搭理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小黑屋的门再次打开赵阳春提着油灯走进来,身后还有赵白雪,以及一个小女孩,这女孩白蔹认识,正是刚刚站到架子下面玩耍的那个。
女孩随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道:“我说了多少遍了,我需要的是武器,不是疯子,白痴也不行。”
赵白雪唯唯道:“不是疯子,不是白痴的。”
女孩道:“不是疯子来到这里把我的教会搞得一团乱,还把洛涟的雕像都给拆了。”
听到这里,白蔹的心中偷偷发笑,到底是谁如此勇敢,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赵白雪道:“主要咱们不是抓她来的嘛,况且她本身也不是很愿意。”
女孩道:“她愿意干什么?”
赵白雪道:“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肯定愿意杀人。”
屋子的门被再次打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白蔹不由感叹世界好小,这个人竟然是乐无花,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再看,刚刚被丢进来的人竟然是钱小七。
好吧,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赵阳春给自己松了绑,又叫醒了昏迷的钱小七,两个人加上乐无花,肩并着肩站在墙边。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脚都碰不到地上,看上去好小一只,但她坐的坦然,赵家两女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好似很害怕女孩一样,女孩道:
“你们好,我是涟漪教会的教皇,慕容善巧。”
好啦,没有任何疑问了,一切都不奇怪了。
白蔹客气道:“慕容前辈长得真年轻。”
慕容善巧自顾自道:“乐无花,让你来是给你找乐子的,可不是让你把我这涟漪教会给掀翻的。”
乐无花立刻鞠了一躬,和气道:“是的,慕容老师。”
两眼微眯,白蔹转头看向乐无花,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慕容善巧又向钱小七道:“你从小在庆宣国长大,更是永昌王唯一的儿子,自然对庆宣国比较熟悉,让你来是为了带路的。”
钱小七默然。
两眼眯的更紧了,白蔹似是想要把钱小七给眯到眼睛里面去。这家伙竟然是永昌世子!
永昌王功高盖主,说不定就是被庆宣帝所杀,也难怪钱小七不敢回到庆宣,在这里帮涟漪教会干活。
用眼神指着乐无花和钱小七,慕容善巧道:“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待着,阳春白雪也在这里待着。”
随后又看向白蔹,道:“你跟我来。”
这间屋子比起小黑屋可宽敞太多了,还有茶几,软毡,熏香,佳茗。
书架摆放在床榻的后面,床榻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平台显是用来踮脚的。
能这么上床的,恐怕只有眼前的慕容善巧了。
白蔹笑道:“慕容前辈单独见在下,所谓何事?”
慕容善巧道:“我有一个计划。”
白蔹听着。
慕容善巧道:“组成一个精英小队,去庆宣国和北庭给他们找点乱子,我涟漪教会的主力便可借此机会,将两国荡平。”
白蔹再次笑道:“慕容前辈说笑了,在下哪里有资格让两个国家乱套。”
慕容善巧道:“阳春白雪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觉得北庭和庆宣能拿得住你?”
白蔹还是在笑,笑的有点深沉。
慕容善巧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能击败宗师联手很骄傲?”
白蔹默然,他确是这个想法,虽然他知道慕容善巧绝非善类,但他就是想要看看慕容善巧到底有多强。
小手一抬,茶几边水桶中的水汇聚成溪,凌空流淌,逆天而上,在流淌的过程中已变成了热水,灌满茶壶后,茶壶中的茶恰好泡完。
屈指再一点,真气绕指生玄,茶壶中的水化作两份,分别流到白蔹与慕容善巧的茶杯中。
自始至终,慕容善巧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取水,烧水,泡茶,倒水,全凭真气而完成。
这般操作看的白蔹拍案叫绝,大赞:“妙极妙极。”原来慕容善巧也已经达到了宗师之上的玄者境。
玄者玄者,玄之武者已经强大到脱离实际,无需遵循天地规则。
慕容善巧淡淡道:“你觉得玄者就是我的资本?”
白蔹道:“玄者还不够吗?”
慕容善巧道:“玄者还不够一人灭一国。”
白蔹道:“那么……”
慕容善巧道:“你可知玄者之上是什么?”
这句话给白蔹惊出冷汗,玄者尚且如此,再往上那还了得?不是真的要成陆地神仙了。
慕容善巧淡淡道:“玄者之上,曰无矩。”
白蔹失声附和:“无矩……”
慕容善巧道:“你猜这个矩,是规矩的矩,还是距离的距?”
无距是什么意思,那是能够无视距离的存在,眼神所到之处,皆为咫尺。
无矩是什么意思,脱离规矩桎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也管不住。
两者比起来,好像无矩更厉害。
小手在桌子上一放,顷刻间,茶几、茶杯、香炉……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化为碎片,碎片再次化成粉末,粉末再碎,直到碎的不能再碎,消失在了空气中。
小嘴亲启,慕容善巧淡淡道:“我就是无矩,规矩的矩。”
“我一人,便可屠尽这天下。”
说着慕容善巧凌空飘起,缓缓的在空中不停的旋转。
白蔹痴痴的看着如同神仙的慕容善巧,喃喃道:“那你为何还留着东方的土地。”
慕容善巧道:“灭了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我要的是,臣服。”
白蔹道:“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摇了摇头,慕容善巧道:“屈打成招确实可以让人臣服,但你却忽略了一种东西。”
白蔹道:“什么东西?”
慕容善巧道:“信仰,一个人的信仰是很难被改变的,尤其是在经历苦难的时候,信仰尤为关键。”
白蔹道:“不是就你们涟漪教会信仰那个什么水神吗?”
慕容善巧摇了摇头,道:“你们也有信的东西。”
白蔹问:“何物?”
慕容善巧答:
“天!”
庆宣与北庭人信的都是天,天上是什么,天上住的是神仙,下面人信仰天,就是在信仰天上的神仙。
天上的神仙可以借助人们的信仰来提升实力并执掌他们,神仙越能掌控他们,他们便会越信仰神仙,循环往复,神仙越强,人们越弱。
这话说起来挺玄乎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神仙靠着信仰之力统御众人,众人信仰神仙,以求顺心。
是以人们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统治者。
有神仙,并不代表你就能万事顺心,没有神仙,也不代表你会万事不顺心。
世间万物没有对比就没有意义,有神仙也好,没有神仙也罢,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就是人,为什么要去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后让这种东西来桎梏我们。
慕容善巧曾经遇到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给她说了一句话:“天不该掌控人,人应该像水一样,利万物而不攻,不伤害任何人,也不能屈尊于任何人。”
就是因为这句话,慕容善巧创立涟漪教会,水神洛涟的原型也是那个女人。
她就是要推翻天,让人们不再遇到苦难就说:“可能这就是天命吧。”
而是要让他们说:“苦难是无法避免的,只有在苦难中才能进步。”
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改变,是以慕容善巧秉持着曲线救国的原则,先让天下信奉一种虚拟东西,再慢慢摒弃,自己变成自己的天,自己变成自己的主宰。
而不应该去信奉一些迷信。
涟漪教会的创办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只是北庭和庆宣两个政权有些难办。
慕容善巧大可以将不服从自己的人全部杀掉,但是那样的话……
她还有更大的顾虑,那就是都说信仰造就神,若有一天,天上的神仙想要再造一个神仙的话。
首先需要的就是足够的信仰,信天的人不少,信仰本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神仙的出世必须有着巨大的能量加持,这个能量来源,只能是信徒的生命。
慕容善巧自知实力通天,但她还没有狂妄到能单挑神仙的地步。
但凡神仙,都是秉承万亿人的信仰与生命而存,若要诛之,简直就是梦中说梦。
白蔹愣了好久,道:“你说的这仅仅是你的猜测。”
慕容善巧道:“实力越高,知道的就越多,我虽然不比你们知道的多多少,但肯定比你们知道的多。”
白蔹现在脑子直犯迷糊:“什么玩意,你都给我绕晕了。”
慕容善巧已不在天上飞了,她落到白蔹的面前,道:“总之,让人们自己相信自己,总归是不错的,最好能推翻独裁者,让人们自己选择领导者。”
咦!白蔹眼前一亮,这想法与王凝之的想法不谋而合,其实白蔹也对这种想法比较赞同,不然也不可能将苍月白给王凝之。
慕容善巧道:“所以我组织了乐无花、钱小七,届时还有赵白雪,他们会先去庆宣,把庆宣国内部搞乱,配合我涟漪教会大军东出,拿下庆宣国。”
“你会帮我的,对吧。”
白蔹道:“北庭帝我可以帮你杀了,庆宣国想杀我的人我也已经还了,我不会帮你杀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
慕容善巧笑道:“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也是个大侠。”
白蔹也笑,笑的苦涩。
他不是坏人,也不想当英雄的,但是有一个年纪轻轻的、眼睛亮亮的、个子矮矮的、胸脯小小的女人,让他改变了想法。
生而为人,当心系于天,不求为万世开太平,但求问心于无愧。
站在高台上的是英雄,站在神坛上的是英雄。
站在泥泞中的也是英雄,衣衫褴褛的也是英雄。
每个人都是英雄。
谁是谁的英雄?
谁说谁不是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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