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七上二去五进一,八上三去五进一,九上四去五进一。计数时,把算盘拨到靠梁才表示算盘上有数。每一档的一颗上珠表示五,一颗下株表示一。”

    昭姐儿和赵慎之,嘴里念念有词的边记口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

    刘从义在一旁教导道:“珠算是以算盘为工具,用来计算多位数的加减乘除等计算,用于计数对账。现先教你二人最简单的珠算加法口诀,后面再慢慢教你二人其他的。你们需得做到烂熟于心。”

    刘从义说着拿出两本一指宽的账本,又说道:“你们今天先算着两本,口诀你们也背了几日了,念你们是第一次核对账本,便给你们挑了两本最薄的,只是需得今天算完,什么时候算完,什么时候回家。”

    昭姐儿和赵慎之听罢,接过账本,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对看一眼,心中分别暗想爹(师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这些都是刘家绸缎庄的真实账本,不是简单的算术题,账本上的面料、成衣出出进进,价格虽时间、季节变化特别大,又有什么不同客户的不同折扣之类的,非常麻烦。

    昭姐儿到底是亲生女儿,立刻就提出了抗议,将账本往桌上一甩。

    “爹,这怎么可能。我们俩才刚学没几天,怎么可能一天算的完。”

    “好好说话,便好好说话,一天摔东摔西的干嘛!”刘从义训昭姐儿道。

    他最近发现昭姐儿身上,有很多小毛病,看来自己夫妻二人平日太惯着她了。但现在他准备将昭姐儿作继承人培养,以后将生意都要传给她。那昭姐儿身上的小毛病就得都掰扯过来,比如这爱发小脾气的毛病,要不以后做生意容易吃亏。

    昭姐儿看她爹虎着一张脸,只能默默的将账本,老老实实的拿回来。

    “不要什么事都还没干,就说干不了,这核账就是个细致、有耐心的工作。看着多,你们做上几页,就会发现都是些有规律的工作。”刘从义见昭姐儿服软,面色便也缓和下来。

    “我今日还要出门去见客户,你两好好在铺子里核账,核完让张叔送你们回去,我明日再检查。”刘从义说罢,便出门去了。

    昭姐儿见她爹出去了,眼珠子骨碌碌转悠一圈,反身瞪着赵慎之。

    “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来了,我爹才变了。我爹以前对我可好了,连大声对我说话都不可能。”昭姐儿看她爹不在,觉得刚刚丢了面子,小脾气没处使,故意找赵慎之的茬。小东西还挺有心眼儿,趁着没其他人在,想拿捏住赵慎之。

    赵慎之知道她的尿性,没什么大的坏心眼,但喜欢找茬。他可不惯昭姐儿这毛病,但也不会跟她起正面冲突,只转移她注意力。

    “你还是快核你的帐吧,等师父回来没核完,也不知道谁会挨板子,我可已经核了好几页了。”

    昭姐儿却不听他的,昭姐儿到底年龄小些,没定力,一会儿转转笔,一会儿翻翻账本,一会儿默默砚台,就这么玩儿了半上午。快到中午了才开始急的抓耳挠腮的,赶时间核对账本,这时人家赵慎之都核了半本了。

    昭姐儿是急的中午,饭也扒拉几口,也不午休了,抓紧时间核对,但越急越出错,好几个数都对不上。

    这时赵慎之撑着头,开口了,“唉……我都核完了,也不知道有些人核的怎么样了,这还有半下午呢?我干点什么好呢?可真无聊呀……”

    昭姐儿这会儿是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扒在桌子边,可怜巴巴的瞪着大眼睛,向赵慎之求救:“松哥儿,你帮帮我呗,我干不完了。好朋友不是要互相帮助吗,咱俩可是同门师兄妹,你不得帮帮我呀。”

    赵慎之最受不了昭姐儿这眼神,憨劲儿中透着楚楚可怜,太像他娘在世时养的那只波斯猫了。总是让他回想起他娘,便怎么也恨不下心不帮她。

    “可有的人说,都怪我,怪我害得它老被师父骂。”赵慎之也是个记仇的小朋友呢!这话怎么也得找补回来才行。

    昭姐儿赶紧狗腿的,跑到赵慎之背后给他捶背,又端了茶来,边捶背边说道:“哪儿有?松哥儿是最好的,慎之哥哥是最好的人了。我爹训我是我做错了事该训,管慎之哥哥什么事呢?”

    赵慎之见昭姐儿这狗腿模样,不由笑骂道:“你真是只小狗腿。”

    “是是是,我就是慎之哥哥的一条小狗腿子,帮帮我呗。”昭姐儿拉着赵慎之的胳膊,撒娇的求道。

    “拿来吧。”赵慎之伸出手,“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啊,既然我最好,那你的小赖子哥哥呢?你以前不是说他最好吗?特别是我刚来那会儿,你今儿也想小赖子哥哥了,明儿也想小赖子哥哥了。现在又我最好了?”

    昭姐儿真是无语,这赵慎之只有自己一个好朋友,就要求自己也只有他一个好朋友。但为着账本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小赖子不好,便支支吾吾道:“那你们的好是不一样的,你识字好、算账好,他抓鱼好、掏鸟蛋好。再说人都走了,你也没见过人家,你干嘛老跟他比。”

    听昭姐儿这般说,赵慎之就来气,一把夺过账本,恶狠狠的说:“我不管!反正你说了我最好,便只能我最好,旁人都得站一边去。”

    昭姐儿吐吐舌头,不置可否,就着赵慎之摊开账本,一个算左边,一个算右边,时间紧迫,两人不敢半分停歇。赵慎之见她不说话,也就只当她默认了。

    你别说两人搭配,就是干的快,出错少,半下午就核完了,两人还检查了一遍。

    张叔接他们回家时还特别早,进了村口昭姐儿便不打算坐车了,要自己走回去,其实是想下车玩儿。

    “松哥儿,坐的屁股都疼了,腿也麻了,咱们下去走走吧。”

    赵慎之倒是真想下车走动走动,这牛车哒哒哒的也太慢了,不是因着路远,从城里走回家都比它快。

    “嗯,好。”两人便手拉手下了车,张叔在后面赶着车跟着他们。

    但下了车,溜达了一会儿,昭姐儿马上就原形毕露了,跑到路边折了桑树枝,剥皮后,用桑树皮连成长绳子,拖着算盘在地上飞跑,激起满地尘土。

    “松哥儿,你看我自己做了个小车,我厉不厉害。你要不要,我也帮你做一个?”昭姐儿得意洋洋的向赵慎之,展示自己的小发明。

    赵慎之迟疑的摇摇头,“不要吧。这看起来好幼稚,小孩子才这么玩儿。”

    昭姐儿一听,立刻插着腰,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赵慎之,好小子,居然嫌弃我,觉得我的发明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搞得你很成熟一样。你不愿意,我还非得给你做不可。

    昭姐儿一把抢过赵慎之的算盘,系上桑树皮,同时拉着两个算盘跑,还一边跑一边嗷嗷怪叫,真是个小疯丫头。

    赵慎之见自己算盘被抢,忙追了上去,抢回自己的算盘。别说拉着算盘当小车虽然有些幼稚,但真挺好玩儿的。赵慎之好久未如此畅快的跑过,好似要随风飞走。

    张叔赶着牛车在后,叫喊道:“莫跑莫跑,别摔着了,我的两祖宗耶!”

    昭姐儿、赵慎之二人只跑的满头大汗,回喊道:“张叔你先回去罢,我们一会儿自个儿回。”

    已经到了村里,哪家这般大的孩子不是满山跑着玩儿。张叔见状只得,随他们去,自己先将牛车驾回去。

    分开一会儿后,昭姐儿、赵慎之这边却苦了脸。他二人只管拖着算盘,跑得飞快,跑得高兴。路上石子瓦砾,坑坑洼洼一路拖过来,此时昭姐儿的算盘却散了架。

    算盘由框、梁、档、珠四部分组成,13根档,总计91颗珠子。两人已经寻摸好久了,天都黑了,却有一颗珠子怎么都找不到。把昭姐儿急的满头大汗。

    “爹爹晚上,要考我们珠算的。到时发现我的算盘坏了,肯定训我,我娘知道了还得揍我。”

    赵慎之也是清楚刘从义脾气的,虽然平时疼爱昭姐儿,却见不得两件事。一是不得损毁书籍,圣贤文章不得轻慢,二是不得损毁安身立命的家伙事,这些忌讳禁忌不得破。

    刘从义便是再疼昭姐儿,昭姐儿每每触到这两点,都得被狠狠收拾。

    此时昭姐儿算盘坏了,外面包的铁皮也坏了,还有个珠子找不到。昭姐儿回去怕是要挨揍。

    天色见晚,愈加的看不到了,更寻不到那颗算盘珠子。

    昭姐儿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哭了起来。赵慎之见她哭的可怜,便又心软了,想着是自己同她玩的,自己又比昭姐儿大,是哥哥,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不能顶的。

    赵慎之道:“昭姐儿莫怕,咱们回去罢,回去便说是我将算盘弄坏了。”

    赵慎之咬咬牙,下了决心,将自己好的算盘挂在昭姐儿脖子上,又费力的将昭姐儿两手拖起来。别说刘家夫妇把这小丫头养得挺好。别人好多家孩子多,劳动力少,都吃不饱。她居然长得还挺肥,而且以前在村里满山跑,虽现在跟着她爹学生意,捂白了许多,还是有点黑。

    赵慎之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这小丫头拉起来,不由道:“哇,真重呀,小肥猪。”

    好家伙,士可杀不可辱,虽说我昭姐儿,担心挨揍,哭的伤心,但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呢。

    “你才重,小白猪。”昭姐儿反嘴道。

    “好你个赵慎之,半斤的八两,你也不看看自己那身肥肉,长得比我还胖呢。姐这顶多算婴儿肥。你那胖的眼睛都小一圈了,长得比女人还白几个度,本来就胖,还白,那视觉冲击可比姐强多了。”

    昭姐儿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也不怕她爹揍了,跟个小牛犊似的,就往家冲。赵慎之见昭姐儿往家冲,只得用袍子下摆,将算盘珠子、框子、横梁兜了,跟着在后追。

    何氏便见了两个泥猴在门口站着,跟逃难似的。两人头发乱乱的,两小乞丐样往门口一站,也不敢进家门。一个脖子上挂个算盘,一个衣服兜着散烂的算盘。

    “你两咋了,咋一副泥猴像。是遇见土匪让人打劫了,还是跟村里小壮他们打架去了。”何氏耗着昭姐儿耳朵进门,又半训赵慎之道:“你也进来。”

    赵慎之只得讪讪的跟了进门。

    “看等你爹回来,不收拾你俩。”何氏把他俩叫进院子,罚他两站着,便去给二人烧水洗澡。

    二人洗漱好后,换了衣服,刘从义也回来了,该吃晚饭了。

    因着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营养水平得跟上,刘从义和孩子们又都是晚上才在家里吃一顿饭。刘家的晚餐便准备的尤其丰盛。晚上有一碟烧鸡、一条鱼、两样时蔬、一碟花生米、一碟小咸菜,配的肉包子和稀饭。

    昭姐儿和赵慎之,两人虽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敢上桌吃饭,只低头站着。

    “说吧,今日又闯什么祸了”。刘从义也不叫二人坐下吃饭,只夹着花生米配酒道。

    看样子这顿罚是免不了了,赵慎之只得鼓足勇气道:“我今日将先生新给的算盘,使坏了”。

    “如何弄坏的”刘从义沉声道。

    “在地上拖着玩儿,使坏的”赵慎之低着头,搓着衣角,讷讷的说。

    刘从义顿时沉下脸来,“俗话说‘财库满,放算盘’。算盘震慑阴邪,生旺功名富贵。”

    “算盘不可以随便拨弄,不可以反扣着,不可以把算盘坐在屁股下面。我先前是否叫教过你俩。”刘从义严肃数落道。

    见赵慎之不吭气,刘从义又正色道:“如此顽劣,若不愿跟刘某学这生计,你便家去罢。你可知错?”

    “先生,徒儿错了,未谨记先生教导”赵慎之一下跪在地上,他原觉得是小事,没想到师父竟如此看中禁忌规矩,要赶了他回家去。

    昭姐儿也是个仗义的,忙开口道:“爹爹,算盘是我弄坏的,不关松哥儿的事”。

    平时二人闯了祸,互相帮忙瞒着,自己哪能害了松哥儿。

    昭姐儿赶紧跪下道:“是我折了桑树枝子,撕了树皮,拖着算盘在地上滚着玩儿,算盘才散架的。”

    “去将那两算盘拿了来,我看看”刘从义道。

    昭姐儿赶紧起来,去拿了那把好的,又抱了散架的那把算盘,在桌上放好,又默默地跪在松哥儿旁边。

    刘从义见两把算盘珠子均有在地上滚动的痕迹,珠子好些地方都掉了漆,边框更是坑坑洼洼,满目疮痍。便知定是这二人都滚了算盘在地上玩儿,只是昭姐儿运气更差些,许是玩得更疯些,算盘先行散了架。

    但看二人认罪伏法态度较好,也算兄妹友爱。松哥儿还爱护妹妹,愿意帮忙顶罪,实属难得,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这次便饶过二人,小小的处罚一下吧。

    “你两蛇鼠一窝,不好好爱惜东西,谅你两初犯。这次便饶过你们,罚你两不许吃完饭,去院子里跪两时辰。”刘从义道。

    昭姐儿、赵慎之二人只得乖乖去院子里跪着,眼巴巴的看着她爹(他师父)喝酒吃肉。

    “孩子淘气,难免的。要不等他两吃了饭,再去跪。”何氏心疼孩子,担心孩子饿着,在一旁帮他俩求情。

    “不行,两人经常沆瀣一气,太皮了!就得好好的罚罚他们。饿一顿好,才长记性。再说你看他两那一身肉,饿一顿饿不死。”刘从义打算好好整治一下他两,不让何氏慈母多败儿。

    “看,我爹都说你胖,小白猪!”昭姐儿用手拐子撞一下赵慎之,小声道。

    虽然是共同饿饭,共同罚跪的战友。昭姐儿可记仇了,还记得刚刚赵慎之取笑她肥呢。怎么能管她一小小美少女,叫小肥猪呢。

    “哼,你不自取其辱呀,小黑猪!”赵慎之冷笑道。

    “赵慎之,你找死。”给昭姐儿气得,反手就是给赵慎之腿上一拳。

    “刘昭,你敢打我。”赵慎之这年龄可没什么绅士风度,奋起反击,给昭姐儿腿上也是一拳。

    “小白猪!”昭姐儿又是一拳。

    “小黑猪!”赵慎之一拳。

    “我们势不两立!”昭姐儿一拳。

    “好!绝交!”赵慎之一拳。

    刘从义在一边吃饭,斜眼用余光看两人还打打闹闹呢,一点不严肃,没有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故意干咳两声,“咳!咳!”

    昭姐儿和赵慎之,才算老实了,赶紧笔直的跪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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