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赵慎之痛呼一声,忙退了两步。他虽是个好性儿,现今也不禁急了脸。

    “是,我不在乎哪些虚名!若我是个干干净净,独独一个人,我立刻如了你的愿,做你刘家的上门女婿,我不怕被世俗戳脊梁骨,我不在乎那些虚名。但我还是镇北侯家的四儿子,虽然是个庶出,虽然爹娘都过世了。但出来给人作上门女婿,镇北侯府不会同意,我外祖张家也不会同意。我若作了你家上门女婿,我怕,怕对刘家是灭顶的灾祸!这我自个儿做不得主!我给你许诺不了!”

    赵慎之说到难处,眼里也不由泛起水光。

    昭姐儿听不得赵慎之的悲惨身世,每每都特意回避,现在见赵慎之自个儿扒了给她看。她心里更是痛入心绞,升起无限心疼,但又让步不得,只嘴硬喃喃说道:“那或许是我们之间感情没那么深厚,或许是我们缘分不够罢。”

    赵慎之听她这话,不由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又连连往前逼近了两步,质问昭姐儿:“现在又说什么感情不够,缘分不够。你老觉得我心不诚,我不是真心喜欢你。那你呢?你可真心喜欢我?你可有真真实实考虑过我的难处?!”

    昭姐儿不禁是又羞又恼,只拔下头上的簪子,向他砸过去。

    “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倒是将人的真心作了驴肝肺。”

    赵慎之也不躲定定的站在原地,脸上却让簪子划了一道血痕。

    赵慎之一摸脸是见了血,到底也伤了他的自尊,他扶着门冷哼一声,一边往门那边退去。

    昭姐儿见伤了赵慎之,心头不由一惊,忙住了手,追上去,捧了赵慎之的脸,心疼道:“哎呀,你怎得也不躲?!你是傻子吗?!”

    赵慎之现在却是不依了,心里忿忿的向大门冲了出去。

    昭姐儿到底是个女子,没有他力气大,忙抱了赵慎之的腰身,服软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成心的,不该误伤了你。”

    赵慎之这才作罢,任由昭姐儿忙拖了他进屋,给他去药箱拿了金疮药,准备给他上药。

    赵慎之由这昭姐儿把他安置在矮凳上,待昭姐儿拿了药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近乎呢喃的说:“为什么从小就是,我让步的多,我让着你。难道你刘昭,就比别人多条肋巴骨?!这一次,你就让我这一次好不好?”

    赵慎之前半句愤怒,后半句又怕惹急了昭姐儿,求似的服软道。

    昭姐儿此时也早已是泪流满面,心里一片剜心般的无奈,真是世间太多事,半点不由人呀。

    平日赵慎之什么都顾着昭姐儿,穿的用的,只要见了好的,就都往她这儿送。小时候她爱惹事,老闯祸,赵慎之也总给她被黑锅。

    昭姐儿也包容赵慎之颇多,别看赵慎之平日性情好,实则私底下是个情绪很反复无常的人,常常上一刻还好好的谈笑风生,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黑下脸来,这人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所以自小便能见着昭姐儿,经常哄着赵慎之。

    且还有件小事,却是除昭姐儿和刘从义夫妇外,外人不知道的。赵慎之这人很护食,他爹娘刚去世那会儿,嫡母克扣,缺衣少食,养成了好吃的,得先紧这他一人吃的习惯。昭姐儿也从小便让这他,家里炖了肥鸡、肥鸭,两条腿子,都得是他的。

    他两在任何事上都能互相让步,唯独入赘嫁娶这事,两人一直僵持着。

    昭姐儿望着赵慎之,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暗沉,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往下沉去。

    静默半晌,见他不说话,昭姐儿不禁推着他,怔怔的望着他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自古忠孝两难全,到我们这儿倒成了情孝两难全了。”

    倒底是松哥儿先服了软,将头埋进昭姐儿怀里,无奈道:“那我便如了你的愿罢。”

    “可……”赵慎之居然答应了,昭姐儿反而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也知道赵慎之的为难,也知道男人都好面子。她忍心一口咬死,肖宝栓必须到她家入赘,不过是不爱罢了。到赵慎之这儿真的答应她了,她心里又舍不得,舍不得他委曲求全,舍不得他的自尊心受一点伤害。

    昭姐儿一下一下,摸着赵慎之的头,流着泪喃喃道:“我怎么舍得呀?”

    赵慎之鼻子也有些酸,用头轻轻撞了昭姐儿肚子几下,装作恶狠狠的说:“别矫情,趁我现在没反悔,赶紧答应。”

    这个距离,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空间,他的声音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翻转环绕,从四面八方渗透入她的身体。

    昭姐儿心里一阵叹息,嘴里仍旧重复道:“但我怎么舍得呀!”

    昭姐儿便是这样,对方一服软,她反而没办法再一味的坚持了。

    “快答应!”赵慎之快恼羞成怒了。

    “答应什么呢?”昭姐儿装作不懂,逗赵慎之。

    赵慎之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说:“答应,答应什么?自然答应跟我在一起呀!”

    “好!我答应你,答应跟你在一起。只是我们得去跟我爹娘说说,问问他们的意见。”昭姐儿想就嫁给他吧,也不要赵慎之入赘了,就让她打自己的脸吧,村里人笑话就笑话她去吧,她又不是为村里人活着。

    无论是大叔公,还是肖宝栓,还是小冬瓜,还是村里其他嚼舌根的人,嘲笑她,用话怼她,为着赵慎之,她可以忍受。她也不在乎了,谁爱笑话便笑话去吧。

    昭姐儿抚摸赵慎之的头,摇摇头道道:“我嫁给你,我只嫁给你。”

    赵慎之埋在昭姐儿肚子上,“你不是一定要给你爹招个上门女婿嘛,别胡闹。我是男人,听我的!”

    他们的让步,只限于彼此,换作任何另一个人都不可以。

    “那我们找师父师母去。”赵慎之牵了昭姐儿的手,便去找刘从义夫妻。

    赵慎之来到师父房门前,叩门问道:“师父师母,歇下了吗?”

    何氏还在屋内好奇,这孩子有什么事,打开门却看到赵慎之牵着自己羞答答的女儿。何氏心中暗想,果然如此,她还是了解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

    “这?……”何氏把赵慎之、昭姐儿两人,让进屋来。

    “师父师母,把昭姐儿嫁给我吧。”赵慎之拉着昭姐儿,跪在刘从义夫妇二人面前。

    赵慎之抿了抿嘴,又说,“只要是昭姐儿,我愿意给她当上门女婿。”

    昭姐儿这是在旁边,也早已眼含热泪,在地上跪得笔直,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我愿意嫁给他,我不要让他为难。”

    昭姐儿又给爹娘磕了一个头,艰难的说道:“阿爹,女儿对不起你。女儿要违背自己的承诺了,不能给您招个上门女婿了。”

    这时刘从义夫妇,在旁边看得五味杂陈。特别是刘从义,暗想现在女儿果然是女生外向,是别人的了。他们夫妻两又没说不同意,两个年轻人居然像生离死别一般。

    刘从义夫妇,把赵慎之和昭姐儿扶起来,让他二人坐在凳子上,缓一缓情绪。

    刘从义反问女儿道:“阿爹什么都还没说呢?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视如己出的关门弟子。难道你们两,还担心我们不同意不成?”

    昭姐儿被她爹说的,一下就哑口无言,羞红了脸。

    刘从义又转头对赵慎之说:“松哥儿,我们也知道你的难处。我不要你入赘,甚至不用你们以后的孩子姓刘,支应门庭(刘从义也是双标党呀)。我们老刘家,也不是那霸道不讲理的人,要了里子,还要面子。你父母早逝,也无需要侍候的公婆。只成亲后,你和昭姐儿就还在我们身边,不要单独住出去就行了。”

    刘从义前些年还想不开,这些年也慢慢想开很多,尤其是当女儿入了魔障,一心想给他找个上门女婿。他看的心里难受,渐渐的只想着,只要女儿幸福就行了,其他都是虚的。

    赵慎之听得动容,不由又跪下,给刘从义夫妻磕三个响头。

    “多谢,师父师母成全。我一定好好待昭姐儿!”

    “那你们这亲事,准备什么时候办呢?”何氏有些小心思,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别家这般大的早成亲,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女子的青春岁月蹉跎不得。

    赵慎之回答:“我打算高考得中后,风风光光的迎娶昭姐儿,给昭姐儿挣个官夫人回来。”

    刘从义点点头,这才是他从小带大的松哥儿,有勇有谋,只有自己强大了,自己的婚事才有主导权。而且以他的了解,赵慎之是个踏实学习的孩子,必然是能说道做到的。

    自此昭姐儿和赵慎之的事算过了明路,只等明年春闱后,请了媒人来三书六聘,择日完婚。

    过了几日肖宝栓他娘,又托了媒人来说和。宝栓娘在昭姐儿和英子间,还是比较中意昭姐儿的。虽说两人都是家里娇养大的,但宝栓娘嫌英子家太娇惯孩子了,养得英子有些刁蛮。昭姐儿倒是相对来说,好相处些,宝栓娘想着还能拿捏住。

    但昭姐儿娘托人打听了,宝栓娘有些为难儿媳,本就不愿意了,又出了大叔公用话噎昭姐儿的事。且现在有了更和她心意的赵慎之,这才是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何氏就更不愿意了,只对媒人推说两个孩子性格不大合适。

    赵慎之看肖家还不死心,又让元宝暗地里找了村里几个最是聒噪,最爱煽风点火的长舌妇人,在村里议论肖老汉死了,肖家脸皮都不要了,肖宝栓要上赶子上门,吃软饭去了。

    肖家才怒火中烧的歇了心思,没多久便与里正家英子订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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