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文书,拿出其中一本账本,递给赵慎之道:“大人您看,此处最近几天前,支出三千两,但……这……收款人……确是通山县县令易群。”

    这时堂下的慧能小沙弥跪不住了,跪着往前走了两步,道“此事我知道,是我师父用来买通县令的。”

    “好,你且说,你是如何买通县令。”

    “大人,若是小人说了,能不能免除一死。”慧能求饶道。

    赵慎之心里暗地摇摇头,这周家三兄妹将孩子们都养坏了,慧能如此,周桃儿也如此。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是施害者,同时何尝又不是受害者呢。只是为着父母对钱财的贪欲,小小年纪就被教的泯灭了良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你们残害多条人命,人间你自然难逃一死。但料想到了阴曹地府,应该能少一些责罚。”赵慎之叹息道。

    “哼!”周大一声冷哼,“赵慎之,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天理昭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法,你以为能躲得过去?”赵慎之一拍惊堂木,呵斥周大道。

    赵慎之宣判道:“尔等一伙贼人,情节实在恶劣,本该判斩立决,但留着你狗命还有用处,且再留你几日性命,等待秋后问斩!”

    赵慎之命签字画了押,将其关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这件案子没有结束,只是让他们多活两天。

    元宝问道:“大人,易群毕竟是县令,贪污受贿,不归刑狱判官管,只怕……”

    “那又如何?”

    赵慎之知道元宝想说什么,检举官吏,自有那御史台管,他一小小判官,人微言轻,越俎代庖,必然遭人诟病。

    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难道因为对方也是官员,便放过他。那岂不是官字两张口,官官相护了。这县令受智空和尚,这偌多钱财,就能包庇杀人凶手,怕是为官期间,为了利益,早已犯下了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慎之不由唤道:“秦三。”

    “在!”秦三手握跨刀,出列应道。

    “县令牵涉杀人取肝一案,本官命你将其拘捕到案,不知秦捕头可有何难处?”

    “大人放心,秦三眼中也只有善恶,没有权贵。大人尚且不惧,小人自也不惧。小人先就去,将其拘捕到案,带到大堂。”

    秦三嫉恶如仇,原本还担心赵慎之惧怕权贵,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出了州衙,骑上宝马,向通山县赶去。

    县衙离辰州府三百里地,秦三第二日上午,天才蒙蒙亮,已经到了县衙,径直到县令府邸。

    “来者何人?”县令大门外,官差见飞身下马,手持佩刀的秦三,纷纷持刀挡住大门。

    “我乃辰州府,赵慎之赵大人手下,捕头秦三。”

    “秦三?”众人闻言一惊,先吓退了几步,“原来是秦三秦捕头,您不跟随赵大人,来此何干?”

    “奉赵大人之命,前来拿人?”秦三冷声说道。

    “县令府衙怎么有凶犯?”官差客气问道,“不知秦捕头要拿何人,容我们前去禀报。”

    “不用了,我要拿的正是通山县县令易群。”

    “放肆,县令大人,岂是你想拿就拿的。”官差也来气了,持刀挡在门口。

    “来人,外面什么事吵嚷?”县令还没起床,正躺在床上缓神,听到外面十分吵闹,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忙披了衣服准备出门查看。

    还未出门,便听噗通一声,一个官差身体撞破寝室大门,倒飞而入。随后,秦三走了进来。

    “大胆,来着何人?”县令吓得一哆嗦,暗想县衙来了劫匪不成,真是世风日下,胆大包天。

    “你便是通山县县令易群吧!”秦三冷声问道。

    “既然知晓,还敢如此造次?!”县令摆起了官架子,厉声说道。

    “在下秦三,奉赵大人之命前来拿你,跟我走一趟吧。”

    “你说的是辰州刑狱判官赵慎之?”

    秦三沉声应道:“不错。”

    肯定了秦三是奉赵慎之之命,县令反而不怕了,他相信秦三绝不敢胡来,否则必然连累赵慎之。

    易群怒哼一声道:“他赵慎之也不过是个六品判官,虽说比我这县令高一级。那我也是吏部亲封的官员,轮不到他想抓就抓。你个小小捕头,敢以下犯上,不怕治罪吗?”

    秦三道:“杀人取肝一案,你难逃干系,所以赵大人依法将你拘提到案。”

    “笑话,还有王法吗?私自逮捕当职官员,他赵慎之好大的官威。”县令神色先是一凛,又冷讽道:“他赵慎之说到底也只是知州府的幕僚官而已,何来权限拿我?”

    但县令实则也是硬撑着,心里直打鼓,没想到赵慎之刚到辰州一年,就敢和当地官员叫嚣。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赵慎之是哪儿来的硬货,谁都敢动,谁他都想碰一碰。

    秦三见状,只得从怀里拿出一物,正是赵慎之提前准备的逮捕令。秦三暗想“还好赵大人未卜先知,早早就猜到了这县令必然不会轻易就范,提前向知州大人申请了逮捕令。”

    “这是知州大人盖了官印的逮捕令,易县令请吧!”

    但县令料想赵慎之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又何惧之有,冷声道:“无故捉拿,要是本官不去呢?”

    “那就由不得你了?”秦三脸上森然起来,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闪现,一把白森森的刀,搭在了县令脖颈上,“大人最好还是配合,要不秦某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好,好,我去,我去!”县令被吓得呆立当场,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赵慎之这块硬骨头,底下人也是些楞头货,若真动个手,岂不是赔上小命。权衡再三,只得跟秦三走了。

    秦三一路上不敢耽搁,不到一日功夫,已经将县令逮到了州衙。

    按照审讯流程,初审,由刑狱判官赵慎之亲审;复审,由知州大人苏玦躬理,然后签发判决书即可。将县令押解大牢,第二天,这日便进行了初审。

    “升堂!”

    威……武……

    “带犯人县令!”

    秦三揪住县令的衣襟,将他推到大堂。

    “赵慎之,你为何拿本官,难道不怕朝廷治罪!”一进来,县令便大吼大叫道。

    “住口,见赵大人,还不下跪?”秦三一声大喝。

    “得考功名者,上只跪皇天后土,下只跪父母。本官堂堂县令,岂能跪你赵慎之……”话音未落,县令便被秦三一脚踹跪在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一小小县令,跪的不是我赵慎之,是这庄严法律,是这堂上的牌匾‘明镜高悬’。”赵慎之呵斥道。

    啪!

    赵慎之惊堂木骤响,怒声道:“你无凭无据,擅闯本官府邸,形同造反。将本官私自拘到公堂,更是罪不容诛。你无权审本官。”县令不置可否,面露凶光,直勾勾地看着赵慎之。

    “本官当然有权审你,左右!”赵慎之脸色一凛,向衙役示意了一下,让其传证人证物。

    衙役得令,转入后堂,片刻之后,押解出智空和尚、周氏母女等人。

    赵慎之惊堂木骤响,怒声道:“县令,你收受智空和尚钱财贿赂,轻判周氏母女。多年来充当智空和尚一伙的保护伞,间接枉害多人性命,你有何话可说?”

    “县令,你可识得这些人?”赵慎之看着堂下的众人,又问道。

    “不识!”县令一口咬定,不认得这些人。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县令,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忽然大变。

    赵慎之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来啊,将县丞带上来。”

    早在秦三捉拿县令之际,赵慎之让他一同逮捕了县丞,昨晚连夜审理,已让县丞招供了,这些年来,县令没少给他好处,当下县丞上堂一五一十的说了。

    此刻,县令才慌了手脚,哪还有刚才不可一世的气势,“县丞,你敢诬陷本官。”

    “住口!县令,副手已如实招供,而且县丞还做了这些年,你们贪污的账本,也将所有的账本都交出来了。这些账本,与智空和尚交代一一符合,你还敢抵赖?”

    县令冷声道:“不错,这些年老夫是有收取一些钱财。赵慎之,即便如此,本官也罪不至死,你难道敢对本官动刑不成?”

    这易县令,熟读法令,自认为自己不过是贪污受贿,赵慎之万万不能将他怎么样。按惯例,取掉官职即可抵取下脑袋。如果真关了起来,住了牢房,也不怕,过一年半载,出牢了,工作还是有安排的:根据不同情况,“授诸州参军,余授判司,京朝官、幕职、令录簿尉,等第甄叙”,可谓复出有“道”。

    赵慎之怒道:“本官有何不敢?堂下听判!易群,你身为县令,贪污受贿,百姓遭难,判你死刑,等到秋后问斩。”

    说完便有差役,来解县令乌纱帽。

    易县令节节后退,口中大喊,“我不服,赵慎之你枉判案情。我朝皇恩浩荡,执法人性,要求不可重刑。援引旧例,我顶多判主刑流刑,流放海南;附加刑脸上刺字,判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已经是最严厉的刑法了。赵慎之你好歹毒的心肠,拿着鸡毛当令箭,居然想置我于死地。”

    赵慎之冷哼一声,“易县令,你知法犯法,你罪大恶极,因为你的包庇,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就这样你还觉得,你的罪过仅仅是贪污受贿吗?”

    既然这易县令想引用法例,他便与他说上一说。“你说你只是受贿,那我便同你说说受贿。按照开国皇帝颁布的《刑统》规定:‘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你贪污何止十五匹?按祖宗法度,你砍头十回都不冤枉。”

    赵慎之又说道:“你要求执法特人性,那那些间接惨死在你手里的百姓呢?人性体现在哪儿?若是法律面前对人人都人性,那没什么说的。”

    “可你的执法人性,只是官员犯法不同于老百姓。比如处理一般盗贼:‘令盗贼十贯者,奏裁;七贯,决杖、黥面、隶牢城。’同是盗取财物,官盗盗了千贯万贯都没事,民盗盗了十贯就掉脑袋,人性何在?别说什么人性化执法,干脆叫‘官性化执法’得了。”赵慎之讽刺道。

    在赵慎之的眼里,法律是该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约束世人。

    易县令见赵慎之真是半点情面不讲,执法严苛,才真正的怕了,嘴里凄厉地大喊起来:“赵大人饶命啊……”

    “求赵大人开恩啊!”

    但赵慎之秉公执法,心中只有国法和公道,那容的易县令鬼哭狼嚎,便能逃脱罪责。立刻唤人,将易县令速速押解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赵大人英明!”

    公道自在人心,义愤填膺的百姓,无不欢呼,斩了像县令这样的害群之马,真是太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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