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医生高举双手,向前几步:“我没有武器,我来给你当人质!”
“我是医生,能治你的伤!你放下那孩子,我换他!”
“我会开车,能跟你一起行动,那孩子只能是你的累赘,你换我更合适!”
刘天放听着女人的喊话,不禁咋舌,这专业度,拍电影都没这么顺的,这女医生到底什么来头?
砰——
情绪濒临崩溃的歹徒示威般开了一枪,子弹擦过小男孩的耳朵,换来孩子一声变了调的惨嚎。
在场所有人心脏一紧,江夏亦是要紧牙关,不畏不怯:“你看看我!你求的是活命,我才是能保你活命的人。”
大雨中,女人的身量格外纤弱,跟她身后一群虎视眈眈的军警形成鲜明对比,歹徒充血的眼睛微微转了转,似乎在考虑什么。
紧张的僵持持续了几秒,他紧了紧挟持孩子的手臂,扬声道:“后面的人把枪都放下!”
刘天放咬紧后槽牙,命令道:“枪都放下。”
“你转一圈!”歹徒再次要求道。
江夏听话地高举双手,慢慢转动,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武器。
“你走过来!其他人不许跟着!”
江夏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踏着泥泞不堪的地面,一步一步走到距离对方十米左右的位置。
雨也在这时候小了许多,她看清了歹徒的长相,凸嘴,龅牙,黑黑圆圆的脑袋,乍一看,有点乌龟成精的意思。
但他一双眼睛血红暴戾,让人心生畏惧。
对方也在打量江夏,就在江夏准备再靠近时,对方忽然急了,狂躁地嚷嚷道:“换人!换人!不要她!要那个小白脸!”
“快点!让那个小白脸过来!”
“你站在那里不许动!”
这陡然突生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王远山刘天放对视一眼,焦心更重。倒是被点名的小白脸季淮异常奋勇,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快点!”歹徒擦着孩子的耳朵又是一枪,孩子再次惨叫出声,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嘶哑许多。
江夏被吓得“啊”了一声,捂着耳朵弯了下腰,她半伏着身子,带着哭腔喊到:“听他的,快点!”
年轻的女人被近距离的枪响吓到,歹徒也没起疑,他愈发焦躁,用膝盖狠狠撞了下孩子后背,可怜小男孩哭都没力气了。
季淮听见江夏哭,心焦如焚,连声说着换他,刘天放郁愤地砸了一拳头,无奈安排季淮也赶紧装扮上,只有王远山觉察出了异常。
依他对欧医生的了解,那是个枪林弹雨都敢钻的狠角色,绝不会被支□□吓到哭鼻子。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果然,他看见江夏靠近他们那一侧的手,极快地打了两个手势。
他一愣,难以置信之际,发现江夏把那两个手势又重复了一遍。
王远山终于确定了,心中升起巨大的纠结来,赌还是不赌?
雨变得更小了,雨丝飘飘忽忽轻柔了许多,没了大雨噪声的掩盖,校车里其他孩子的哭声愈发清晰,听得所有人心疼不已。
王远山听着声声稚嫩的哭腔,下定决心,出声拦住准备出发的季淮:“等等!”
所有人看向他,只见王远山抢过刘天放的配枪,打开保险,插到了季淮后腰上,又把季淮的衬衫拉出来,盖住了枪身。
“你干什么!”刘天放大惊。
“给欧大夫带把枪过去,她有把握近距离射杀。”王远山简单地解释,抓紧时间叮嘱季淮,“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尽量靠近,感觉到她把枪拿走就趴下!”
刘天放拦住这两个人:“你疯了!一个女医生怎么射杀?你看她哭成那样!快把枪还我!”
王远山抓住他夺枪的手:“我信欧大夫,现在没时间解释,总归她不是普通的医生!”
“她就是特种部队的军医也不行!”刘天放坚决不同意,“这么近的距离,万一失手,你在拿三个人的命赌!”
“我也信她。”季淮转过身,眼神坚定。
“闹什么闹!”刘天放急了,“我们是职责所在,你一个普通人别瞎掺和!枪还我!你走过去见机……”
“孩子们耽误不起了。”不等他说完,季淮便打断他,安然一笑,毅然决然地走出包围圈。
“你他妈也疯了!呜呜呜!”刘天放被王远山捂着嘴拖到包围圈后。
若能让时间回流,现在的刘天放情愿折掉一半寿命也不要看现在这个场面,本来今天的行动就不顺,结果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疯。
先是王远山,平时挺稳重一人,今天轴得仿佛风干了一百年的老腊肉,想起一出是一出,都不跟他商量的;还有那个女医生,简直是疯子本疯,特种兵也没胆子这么肥的;最最要命的就是刚刚出去的演员,你丫当这是拍电影吗?挂了还能ng!你信,你信大爷的信!
如果崩溃能实质化,刘天放此刻的郁闷绝对能将这处空间填满还有富余,他眼睁睁看着季淮也走向歹徒。
但他背后别着枪,一旦露出破绽,绝对能让歹徒当场暴走的枪!
他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刘天放几乎不敢想像,但作为现场负责人,他必须睁着眼睛。
很快,季淮就走到了江夏身边,同样停住,但他比江夏多走了一步。
歹徒打量着这对年轻男女,粗重地喘息着,他冲季淮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去把车开过来。”
又看向江夏,威胁道:“你呆着别动。”
江夏像只被吓坏的小鹌鹑,僵直地点点头。
季淮也不敢犹豫,他喉咙紧张地滑动一下,微微向警车的方向转了个身,此刻,他的身形刚好挡住江夏,后腰上的枪柄在白衬衫下露出来。
千钧一发,季淮听见江夏大喝了声“干什么!”,后腰骤然一空。
漫长的对峙让歹徒精神始终处在高度紧张下,女人尖利的声音骤然划破安静,让他本能地惊了一下,扬起头。
然后,他看见了此生最后一个画面——女人高举着□□,站在墨色的天空下,身后翻滚着铅灰的云朵,她神情平静安宁,哪里还有半分紧张胆怯。
高度旋转的子弹击中他眉心,从后脑飞出,落进脏污的雨水里。
他至死也没想清楚,自己对女司机的歧视居然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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