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贝?
什么宝贝??
重九华自认愚钝的脑袋飞快运转,几乎不过瞬间,已将来龙去脉梳理一遍。
贺兰此人嗜好收集宝物,行事作风恍如劫匪,所过之处无论宗门秘境,俱是一片狼籍,私库中多年搜刮而来的珍材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能被他称之为宝贝的,定然非比寻常、极为珍贵。
思及此,重九华再三权衡,才谨慎道:“您所言之物,是否为冥月洞天的秘宝……”
贺兰却摇摇头,带得发间步摇轻晃。
他指尖灵机蕴出一滴水珠,落在小盆栽上,将之蕴养得愈发苍翠青葱,这才抬起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约莫这样高的小姑娘,十六——看时节,如今该有十七岁了。”
贺兰开口时,声色却不似旧日冷淡,倒有几分温柔低哑,如石韫玉,似水怀珠,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重九华眼睛呆呆盯着师尊美如好玉的手,随着指尖游移,脑海里叮的一声,烘焙出阿欢的模样。
他喃喃回答:“……没有。”
“那就是还在上课?”贺兰自言自语,“那便给她个惊喜,许久不见,小欢儿定然很想我。”
重九华听见师尊连自称都变了,更是头疼得像被大锤哐当砸中,一时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起注意。
贺兰等了片刻,见大徒弟木头一样不讲话,灵秀聪敏之处,果然不如小阿欢万一,更是想她。
他轻哼了声,正要抛下重九华,自己去寻心肝宝贝儿,却听大师兄乍然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艰难挤出来的一般。
“她已经……不在了。”
*
被盖章离宗出走的小阿欢此刻,正走在去往城镇的路上。
初春,雪都化了,两侧树木也抽新芽。
她戴着大大的兜帽,像一颗行走的蘑菇,身后还跟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阿乐亦步亦趋地走在半步之后,似乎很想同她说话,却又总是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弯弯眼睛,含笑看她。
两人无声行了一路。
直至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新叶也沾露珠,被压得低垂。
阿欢伸手去接,才发觉自己周身似拢了一层轻烟,雨珠离掌心咫尺,静静滑落。
有人在替她挡雨。
她呆了一下,偏头去看,少年做小动作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
阿乐还未顾得上自己,小雨润如酥,将他乌发微微打湿,软软贴着脸颊。
他对上阿欢视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别过脸,小声解释,“我怕,姐姐会冷……”
春雨如织,终究是有些凉。
少年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似乎怕阿欢不喜,琉璃似的眸子慌乱地一闪,既想收回灵力屏障,又担心她会着凉,一时间手足无措,站在雨中,就像只被水打湿的小狗。
他不发疯的时候,面对阿欢,总会有几分羞涩,竟显得纯稚无辜。
阿欢静静看着对方,一时间好像想起很多事情,要去细究,却又如火上冰,寻不见任何痕迹。
她收回手,并未言语,任由屏障遮去雨幕,转身离去。
阿乐却仍愣在原地,直到少女已经走远,才忽而惊醒一般,茫然抚上不知为何空得厉害的心口,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行到镇上,已过午时。
阿欢在凡界已待过一段时日,姑且算有些经验,阿乐却从始至终只顾着寻她,乍见喧闹街市,立刻成了乐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无比。
虽是如此,他目光却始终不离阿欢,看见什么,也只是很短暂地移开一瞬,立刻又黏回她身上。
直到一股熬制糖浆的甜香传来,少年终于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蹭过来,贴贴阿欢手背,“姐姐,你要不要吃糖?”
他总是记得,总是记得小时候机缘巧合,曾好不容易得到一块儿饴糖,而年幼的阿欢很喜欢。
阿欢用手托起兜帽,随意望了一眼,见是糖画。
有几名孩童正围在一旁,看那手艺人三两下绘出条栩栩如生的游龙,眼睛都在发亮。
可惜碍于囊中羞涩,几人掏空口袋,也只有两枚铜板,在这样的年纪,怎么也没法全款拿下。
那摊主许是生意不好,见两人站在一处,虽看不清面容,但瞧着像十几岁的年纪,总归比小孩子要有钱,又馋嘴,便主动吆喝道:“小公子,我家糖人儿可甜过初恋,要不要和你身边的姑娘一起吃?”
阿乐还在眼巴巴等阿欢回答,待得那条画龙被递到面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顺手便接了过来,握着竹签的手指白得像玉一般。
有了糖画加持,他胆子便大了些,悄悄勾了下阿欢手指,像地下党接头似的,小声道,“姐姐,给你。”
阿欢微颦眉头,总觉得这个购物流程有点不对劲,摇摇头,退后一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
果然,下一刻,那摊主便嚷嚷起来:“哎!你还没给钱呢!”
阿乐却执拗贴近过来,一边将糖画往她手中塞,一边很是理所当然地反问,“什么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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