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楚南带到!”行至衙署,两亲卫将楚南带到一处偏厅外,张猛入内插手一礼道。
“让他进来!”厅中传来的声音颇为浑厚,给人一种很强硬之感。
“楚公子,请!”张猛看向楚南,伸手一引道。
是福不是祸。
楚南一路上倒也想清楚了,这一关自己是必须过的,既然躲不过,纠结也没用,当下正了正衣冠,踏步进入大厅。
“你二人且先退下!”楚南刚刚进门,那声音再度响起。
“喏!”张猛、赵成二人连忙一礼,各自退出大门,临走还顺手把门儿给带上。
厅堂的门一关,厅中的光线暗了许多,楚南往大堂最深处看去,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平添了几分神秘,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尚未看清其样貌,便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楚南见过温侯。”楚南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堂上之人一礼。
“倒是好相貌。”吕布低头,审视着楚南,冷哼一声道:“难怪能骗得我女儿。”
“温侯此言差矣,男欢女爱,人之欲也,在下一片赤诚,事前也不知其实温侯之女,亦有迎娶之意,若在下是骗了其身而不愿负责,这是诓骗,然在下之举虽有些孟浪,却也算不得骗吧?”楚南抬头,看向吕布,这一刻才算真正看清对方的样貌。
至于自己是被强迫的这种话,楚南实在说不出来,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女子摁在床上摩擦,连翻身做主都做不到,说出来太丢人。
吕布自然不丑,虽然已不再年轻,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轻微的褶皱,少了几分轻狂,却自有几分男儿气概,剑眉朗目,吕玲绮的样貌此刻跟吕布一对比,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女版吕布,但不知为何,相似的样貌,吕玲绮给人的感觉是英姿飒爽,虽有几分男儿气,却也并不突兀,反而相当养眼。
但到了吕布身上,却有股难言的冲击力,有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好似要夺走所有的注意一般,哪怕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坐在那里,人的视线都不不自觉被他吸引,却又不敢与之直视,不带任何情绪的一撇,都让人觉的莫名的畏惧。
“迎娶?”吕布笑了,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嚣张,大笑之后方才看着楚南冷哼道:“你是何出身?也配迎娶吾女?”
“敢问温侯,出身是否代表一切?”楚南看向吕布,反问道。
吕布皱了皱眉,楚南的话虽然客气,但听在他耳中却有些刺耳,毕竟若真的说到出身,吕家也是到了他这代才起来的,但在士人的世界中,你没有三代以上并且都是郡守以上的家庭,就算这一代再辉煌也算不得好出身。
昔日何进贵为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何等威风,但人们说起他来,却还是一个屠户尔,他若论出身,还不如屠户呢。
“在下并无奚落温侯之意,据我所知,温侯出身虽然不高,但早年游走云中、五原,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飞将之名更是如雷贯耳,因温侯一人,莫说并州有多少百姓能得享太平?世人皆说德行,但何为德行?能令万民安居,令我华夏疆土不受胡寇侵扰,在我眼中,这份功德可要远超朝中那些只知清谈之人百倍千倍?”
楚南感觉自己头脑从未有这般清醒过,毕竟性命攸关。
主位之上,吕布原本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楚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温侯所谓出身,说到底其实并非个人有何本事,只是会投胎而已,受父辈之余荫,在下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这有何自傲之处?”
吕布看向楚南,脸上并无表情,让楚南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说了。
“依在下之见,所谓出身者,不过是那些受父辈之余荫者为了防止他人抢占高位所造,为的,就是将温侯这等真正的英杰挡在权利门户之外,在下实在不明,若是他们与我说出身之别,那是应当,但温侯怎也只看出身?”
许久的沉默有种窒息的压抑感,就在楚南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吕布看着楚南突然笑了:“好一张利嘴!”
楚南皱眉看向吕布,这跟自己印象中的吕布,似乎不太一样啊,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了退路,这个时候表现软弱,只会让吕布更加看不起。
当下低头道:“此乃肺腑之言尔。”
吕布看向楚南,冷然道:“今日唤你前来,可并非为听你这肺腑之言,吾女本是要嫁于袁术之子,你方才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然名门之中人才辈出亦是正理,四世三公之子与你一商贾,你有何能与之相比?”
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但意识形态就是这个意思,可不讲究自由恋爱,尤其是作为吕布这等一方诸侯之女,其婚事更难自主。
楚南不过一介商贾,之前说的看似很有道理,但现实是,就算不考虑其他因素,单是利益上,吕布之女嫁给袁术的儿子能为吕布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换做你楚南有什么?
道理和现实通常情况下是不能挂钩的,楚南说的或许没错,但当所有人都认同一个道理的时候,不管这道理对错,反对者自然也就成了错的。
楚南之言,或许真的让吕布有几分共鸣,换做十年前,吕布或许真就被说动了,但如今楚南所面对的不是十年前那个只知打仗的吕布,而是坐镇一方的温侯。
楚南对吕布的印象多数还停留在三国演义之中,此刻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惊讶:这是吕布!?
“若以出身论,莫说在下,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与袁术之子相比?”楚南摇了摇头,看向吕布道:“然若在下说,那袁术乃冢中枯骨,温侯可信?”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袁公手下有多少精兵猛将?”吕布有些好笑,袁术雄踞淮南,整个扬州以及豫州半数都在其手中,麾下精兵猛将无数,这样的人,怎能算是冢中枯骨?
“在下不知,但在下知道,袁术有称帝之心,只此一点,便可断言此人难以长久。”楚南看向吕布道。
吕布皱眉道:“这又如何?”
天下大乱,诸侯并立,吕布虽无称帝之心,也自问没那个本事,但袁术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无论出身还是实力都是党当今诸侯中首屈一指的存在,有这野心很奇怪?
楚南笑道:“天子尚在,亦未失德于天下,而袁术虽强,天下诸侯却未必服他,如今诸侯之间尚相互牵制,然若袁术称帝,且不说曹操如今已迎奉天子,绝不能容,便是荆州刘表,蜀中刘璋这些宗亲诸侯怕也不能容忍,甚至袁绍也不愿向袁术俯首称臣,彼时袁术若僭越称帝,便是自绝于天下,敢问温侯,若天下诸侯皆与袁术为敌,温侯可愿相助?”
吕布默默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楚南身上,此人所言,倒是与陈珪所言差不多,这真是一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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