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薛青终于勉强辨认出哪处是自己的房间。
走了这一段长长的走廊, 此时他被夜间的凉风吹的已经比前头清醒了一点,但仍是步履不稳。
这酒的酒劲,对于薛青来说还是有点大了。
他动作十分不利索地推开房门, 踉跄着进屋, 摸索着将门关上。
屋内比屋外暖多, 薛青一进门,便又觉得自己的醉意更浓了些。
房间中只点了一盏灯。
灯光并不大亮,昏黄着在墙上照出一个暗淡的落日。
在昏暗的烛光中,有一人正席地打坐。
身子挺拔,就像一座巍峨的山。
垂目阖眸, 烛光映的他面色如玉, 犹如山巅的冷霜傲雪。
——冷的不近人情。
虽然法海如今应算是已经还俗,重新踏入俗世红尘。
但是打坐清修的习惯他还是一直坚持, 大抵是以此清静自心, 更好修行。
若是平时, 薛青定是不会去打扰法海的清修。
但今晚酒意上头,他盯着法海安静打坐的样子盯了一会。
便摇摇晃晃地走近了。
深深浅浅的不稳脚步声响在耳边。
越来越近。
法海拨着佛珠的动作一顿。
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前。
佛珠拨动的声音只乱了一瞬, 但后面的镇定反倒有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带着酒香的吐息撒在他的鼻尖。
“喝酒了……?”
法海刚睁开凤眸。
可询问到一半的话语被人以唇缄口。
凤眸睁大, 可作乱的人却笑得促狭。
凌乱着衣衫的美人俯身向着正席地打坐的玉面僧人献上了自己刚饮过酒的唇。
泼墨般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垂下,像一匹富有光泽的乌色绸缎。
薛青的唇上覆着的酒液已经干了。
但他贴着法海的唇时,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便又尝到了那甜沁的酒味。
“和尚, 你的嘴好甜。”
唇还紧紧贴着, 薛青就已经乐呵呵地笑了,看着眼前尽在咫尺的俊颜笑得甜腻。
随着他说话, 唇一下一下轻轻动着。
法海向来就像个无心无欲不落红尘的神明。
仿佛世上一切的东西都无法让他的眸光微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也会因为自己突然而至的一个吻而波动。
若不是眼神做不了假, 薛青总会怀疑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神明是否心动。
想到这,薛青心中突然有了恼意,他不禁愤愤地咬了眼前人的唇。
可咬完以后又觉得咬的太重了,他又抱歉似的用舌尖舔了舔唇上被咬的地方,作为安抚。
而被他吻着的男人呼吸一滞。
酒意实在让人不清醒,作完乱就不认的薛青直起身拍拍手转身就想走。
衣摆漂亮地转出一个花,看上去十分洒脱。
可他才慢悠悠迈开一步,有力的大手便握上他的手腕,轻松的包裹。
只轻轻用力一扯,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美人便顺着这力道被扯回。
骨头都被酒意熏软的薛青坐在男人坚硬的大腿上,倒在了男人带着他檀木香味的怀中。
另一人身上的温度让薛青觉得燥热,他挣扎着身体想要起身。
原本紧握着他手腕的大手不知何时扣上了他的腰,将他锁在怀中逃离不得。
薛青的腰实在太细,两只手就可以牢牢圈住,掌握。
“呜。”
美人咬着自己的唇发出一声听起来很可怜的泣音,仿佛是要哭泣了。
他感到大事不妙,便变着法子让眼前人狠不下心。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没因此心软,大手扣上了他的后脑勺,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下。
薛青困在法海的怀中被迫承受着狂风暴雨。
在不间断的触感中,薛青缓缓合上眼眸,终于开始全神贯注地配合起来。
手臂搂住了法海的脖颈。
酒香更浓了。
和檀木香交织在一起。
难舍微分。
今夜的月光格外温柔,月辉淡淡撒下,不舍得打扰这对璧人。
床幔隐约轻动,其中传来不高不低的声响。
而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动开纱质的床幔,露出里面的一点景象来。
在摇晃中薛青迷迷糊糊地睁眼,勉强能看到四周动着的床幔。
此刻他的酒醒已经差不多了,但是身上传来的感觉让他觉得羞耻万分。
在他身上的和尚依旧一副冷淡从容的模样,甚至衣衫都未曾褪下。
若非薛青清楚地感受着男人此时在做什么,这和尚的穿戴看上去实在是正经无比。
汗从法海带着冷意的俊颜上缓缓滑下,在下巴凝聚,而后坠在薛青的皮肉上。
薛青忍不住抖了抖。
法海的汗,是烫的,带着灼热温度的。
他不得不感叹,妖类的身体是确实如此适合享乐。
哪怕男人的动作重了点,他的身体都能从中自动得趣。
一波波的浪潮让薛青忍不住蜷缩脚趾,像个挣扎的蚌一样想把自己合上。
可是每次尝试都依旧会被强制打开,被迫承受。
终于一次短暂休息后,薛青软着手脚抓着床单从法海身下逃开。
臭和尚。
薛青在心中委屈地骂。
“不要了。”
青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又可怜地贴在他的脸颊上。
薛青可怜兮兮地重复着这句话。
可到底是体力不支,薛青才往前挪了几下,精致瘦削的脚踝便被那有着灼人温度的大掌握住。
覆着他的肌肤,毫不留情的往回一拉。
便又被轻易地扯回到前面刚逃出的“牢笼”中。
“唔。”
薛青才刚说出一句,尾音便因为男人的哑在了
喉中,变成了一声委屈的呜咽。
委屈可怜至极,却勾的让人目光沉沉,隐秘和别样的欲望疯长。
薛青的手推拒似的抓住法海的手臂,又像是迎合。
他抬脸对上法海的眼,哪怕在此时,法海的眼也是冷静的,仿佛热潮未曾融化其中的冰一点点的。
但薛青却能感受到从中压下在他身上沉重的欲来,冰融化成了密不透风的水雾,将他包裹的无处可去。
明明他已经混乱不知今夕何夕,但这双凤眸却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情态,就像欣赏着一幅盎然的美景。
“别看……”
薛青嘟囔着出声,语间却夹杂着掩不住的羞人轻喘。
他羞耻于法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一览无余的。
可是此时确实如此。
薛青便抬起酸软的手,用手臂手掌挡住了自己的脸。
但是才刚挡了一下,两只手腕便被人分开扣在两边,他细瘦的指尖上都留有宠爱的痕迹。
薛青呜咽着却流不出泪,被迫拖进下一轮的浪潮中。
【审核大大我拉灯了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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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和薛白的婚礼在钱塘城中许宣的住宅中举行。
许宣的住宅并不大,但足够雅致清静。
这个小宅在今日被他们挂上了许多红艳艳的装饰,红绸挂着屋檐,连屋下的灯笼都换成了红色。
——到处透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参加这场婚礼的宾客并不算多。
许宣父母双亡,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称得上号的亲戚。
而薛白这边也是只有几个好友。
所以今日参加这场婚礼的除了两位新人,便就只有薛青法海,无双曲有意,阿乐,还有一只顶着呆毛的小黄鸟。
虽然在场的宾客不多,但还是将婚礼喜事的气氛衬得十足十,办的热热闹闹的。
薛白今日难得涂上了浓艳的妆,眉眼勾出了端庄的美,她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婚服,只是大红的盖头暂且挡住了她的美貌。
婚礼的步骤是一个不少。
迎着亲的婚轿在许宅的门口停下,新郎官牵红与新娘,绣球坠在红绸的中央。
两人一同走至大堂。
她从轿中出来时,小机灵阿乐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他大声夸赞道:“新娘子好美呀——”
阿乐头顶的小黄鸟也啾着表示赞同。
惹的薛白高兴地摸了摸阿乐的小脑袋。
“看来你姐姐是真的喜欢极了那书生。”
无双今日特地为了参加婚礼穿换了件新衣,但不同于他平日惯穿的红色,穿的是一件藕粉的,面上的妆也收敛了许多。
他小声在薛青耳边感叹,“我与她好友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女儿情态的模样。”
“今天我就勉强承认她比我美罢。”
无双把他的脸亲昵地靠在曲有意的肩头,而曲有意毫不介意,无双朝着薛青眨了眨眼。
看来他与这位新任的曲阁主终于和好如初,已经和以前一般亲热。
今天的薛白确实是格外的美,所有的倾城绝色在她面前都变得暗淡。
薛青看着姐姐与那许宣一同拜堂,心中除了感动,还有一丝难得的怅然。
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分别。
这几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告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时这一别,便不知何时再见了。
或许是察觉到薛青此时的一点情绪,啾啾从不知何处叼来了一条细细的红绸,送到了薛青的手上。
借花献佛似的讨人欢心。
薛青接过红绸,摸了摸啾啾毛茸茸的脑袋。
他看向自己撩起盖头偷偷看着许宣笑的薛白,眸光中最后带上了释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庆的礼乐声不绝,阿乐站在凳子上抛着春生的娇嫩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无双拉着曲有意在院子中用妖力放着奇幻绚烂的烟花,一束束焰火冲天而上,在苍穹绽开。
时而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时而是一条灵动的大白蛇,最后汇成了一个巨大的“囍”字。
引得街上许多不明状况的行人都停下来观看这场盛大的烟花秀。
小黄鸟啾啾扑腾着肉翅膀一边在空中清脆地啼叫着。
曾有民间传说,千年化蛇的白娘子为了报恩寻至钱塘,于那西湖断桥上与许郎相见。
只是这次没有隐瞒和欺骗,没有雄黄酒与水淹佛寺。
有的只是他们至始至终,无关人妖身份的不变爱恋。
而薛青这条误打误撞来到这世界的青蛇,也意外收获了自己的归宿。
“和尚,我们成亲吧。”
听着响亮的喜乐,薛青侧头在法海的耳边轻语,说完后便退开了距离。
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却因为他这句话而愣了一瞬,而后朝着他温柔地弯了眼眸。
爱融化了坚冰,他的眸中有一汪柔软的春水。
俊美的面上轻带的笑意犹如那日桃花林的初见。
满山桃雾是梦幻般的红,而手捧着小蛇的僧人眉间一点鲜红如血的朱砂痣,凤眸灼灼
僧人向来冷面不假颜色,可却是对着手中的小蛇露出了一个笑。
——而薛青心神荡漾,自那一刻起,便就失了神。
细长红绸在指尖勾结缠绕,他相握上法海的手指。
就像月老的红线在他们指尖与腕间紧紧相连。
丝竹悦耳,花瓣低垂,他们勾着指尖和红线,相视着而笑。
有些人注定要分别,可也有人始终相伴如一。
此生此情不渝,无论何处,他们都将形影不离,永远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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