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奴当值呢,哪里走得开,你们这是要出宫了,”

    孔华珍兴奋地点头,挽着崔景钰的胳膊道:“钰郎说今夜的曲江池美不胜收,要带我去游湖呢,可惜你当值,不然请皇后准你同我们出去玩一趟多好,”

    游曲江池呀,

    丹菲不禁朝崔景钰望去,

    崔景钰一脸漠然,根本就沒在看她,

    丹菲讪讪地笑了笑,对孔华珍道:“湖面风大,娘子当心别着凉了,今夜良辰美景,可要玩得尽兴才是,”

    孔华珍双眼里流露出充满爱恋的欢喜,羞答答地看了崔景钰一眼,

    崔景钰这才朝丹菲点了点头,牵起孔华珍的手,带着她走了,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沒有说,

    丹菲定定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自嘲一笑,把剩下的凉快点心吃了,壶里的羊乳已凉了大半,她几口灌下,捶了捶胸口,忍住那股恶心,继而整理了衣裙,重新进殿去服侍韦皇后,

    今日的曲江池被妆点得犹如天界夜市,两岸火树银花,湖里画舫灯火通明,船上红袖翩翩、衣香鬓影,

    湖边行人道上人潮如织,崔孔两家的管事奴婢被挤得东倒西歪,崔景钰倒是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孔华珍,不让她被人潮挤到,

    孔华珍见他如此温柔体贴,心里如灌了蜜一样甜,笑容满溢,

    崔景钰侧身替她挡住一个行人,忽而愣了一下,似曾相识的一幕悄然闪现眼前,

    孔华珍转过身,又转回头,却是换了一张面孔,长眉凤目,清爽明媚,眉梢嘴角带着俏皮的笑意,目光清澈锐利,似能看透他所有掩藏的心思,

    “钰郎,你觉得如何,”少女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崔景钰猛然回过神來,

    孔华珍还是孔华珍,她拿着两枚小玉佩给崔景钰看,这两枚玉佩明显是一对鱼儿,哪里适合分开卖,崔景钰会意,掏钱将一对玉佩都买了下來,

    孔华珍捏着玉佩,就等崔景钰來向她讨一个,或是至少问一声,她便可送一个给他,可崔景钰只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对玉佩的分配浑然不在意,

    孔华珍腼腆,自己也舍不下面子主动开口送男人定情信物,只好憋在心里,顿时就有些不乐意,

    崔景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也沒看出她不对劲,

    两人从人群里挤出來,走到码头上,崔景钰让管事去寻船,忽然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來,

    “钰郎,这边,”

    两人望过去,就见一艘豪华的大画坊的二楼,安乐公主在窗边探出身子,正朝崔景钰笑得妩媚多情,

    安乐随即又看到了被崔景钰挡在身后的孔华珍,一张笑脸立刻垮了下來,随后又勉强装上,道:“你们小两口來耍呀,何必再包船,來我船上就是,”

    说着,就让管事请两位上來,

    崔景钰本想拒绝,可是孔华珍见公主亲请,就顺着应下了,崔景钰无奈,只好跟着上了船,

    安乐下楼來,受了两人的礼,笑吟吟道:“船上的宾客都是熟人,大家不必拘束,”

    崔景钰见几位客人都是年轻郎君,全是安乐的追求者,更觉得厌烦,偏偏安乐挽着孔华珍去楼上,硬生生把两个人分开,弄得他也一时走不得,

    韦绅见了崔景钰,皮笑肉不笑道:“崔中书难道怕公主吃了你那娇美的未婚妻不成,”

    崔景钰却是不欣赏这个笑话,面若冰霜地扫了他一眼,根本不屑同他交谈,转身就往外走,

    还是武延秀油滑许多,一把拉住崔景钰,笑道:“佳节难得,一起过來喝杯酒,”

    崔景钰卖他几分面子,跟着他去一旁坐下,

    楼上聚着数名同安乐亲厚的贵女,都知道安乐的心思,看孔华珍的目光都带着挑剔,孔华珍端庄大方地去见礼,一群女人言语间难免含针带刺,孔华珍如坐针毡,便后悔上船來,偏偏崔景钰总也不來寻她,任由她受气,她心中酸涩,更加不悦,

    船在湖中行驶,两岸风光果真与岸上看着不同,安乐的这个画舫又特别高大,可将四周景色尽收眼底,孔华珍在山东老家的时候,虽然锦衣玉食地养着,然后很少出门,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不胜收的夜景,一时看着移不开眼,

    安乐心里暗潮她土包子,一边亲昵地笑道:“珍娘來京也有好几个月了,可住得习惯,前些日子听说你伯父张罗着替你在京郊买了个大庄子,这是准备嫁妆,要和钰郎完婚了,”

    孔华珍俏脸一红,低声道:“婚期还沒定呢,”

    一个县主道:“崔家还真是不急,放着这么久不上门催催,”

    其实段夫人一早就去孔家请过婚期,不止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乃是废太子事变前,孔家见崔景钰投靠了韦皇后、武三思一派,置疑他品格,便想再看看,废太子倒台后,段夫人再去,可孔家见安乐新寡,和崔景钰暧昧不清,怕孔华珍嫁过去吃亏,又借口孩子身子不好,想再拖上一阵,

    孔华珍心里是一万个想嫁的,无奈她素來温顺听长辈的话,伯父伯母都不看好崔景钰,想再多考察一阵,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近來孔华珍三番五次被人问起这事,心中酸楚越來越重,连敷衍的笑脸也装不出來了,

    安乐一看就知婚事有变动,心中大喜,故意嗔道:“你们几个沒脸沒皮的,拿人家未出阁的娘子逗着玩,珍娘别理她们,”

    那几个贵女之中,也有家中兄弟想和孔家结亲的,孔家这一辈女孩里,除了一个十五娘容貌脱俗外,就是孔华珍人品相貌最出挑了,嫁妆又极丰厚,若是崔孔两家的亲事被安乐搅黄了,自家兄弟沒准能娶孔华珍回去,于是那两个贵女纷纷附和,

    “完婚这事,男方自当多主动才是呀,”

    “钰郎到底年轻,心还沒收回來,巴不得趁机多风流两年吧,”

    “成亲前就这么不定性,也不知道成亲后会如何了,”

    更有一个也暗中爱慕崔景钰的,说风就是雨地道:“你们不知道,前阵子含凉殿中有个宫婢,向钰郎求爱不得,愤而投水了呢,”

    孔华珍小脸惨白,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此事,”

    那女子讥笑道:“喜欢钰郎的宫婢多了去了,投水的倒是这一个,说是钰郎不爱她,她就死了让钰郎记着她一辈子,钰郎不告诉你,想必就是不想吓着你吧,”

    “还有呢,”另外一个女子添油加醋道,“前些年名满长安的薛都知,风头正盛却突然赎身歇业了,人都说是崔景钰将她金屋藏娇了,说在南山见过他们两人同行呢,”

    孔华珍脸色青中发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安乐眼看着越发乐不可支,打断道:“你们别胡说,男人嘛,婚前有两三红颜知己算什么,钰郎这人端方得很,人又温柔体贴,成亲后定是佳婿,”

    一个极机灵的贵女立刻明白安乐话里的意思,高声道:“那看來是钰郎对着公主,便截然不同,还是公主在他心中分量重,不愧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呀,”

    “莫非我在诸位夫人心中,就是个轻浮风流的纨绔子,”

    崔景钰的声音冷不丁地传來,一群女人都吓得打冷颤,

    崔景钰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英俊的脸上笼着一层寒霜,似笑非笑,却是像盯着猎物的鹰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安乐都不禁有些心虚,强笑道:“女人家聚在一起嘴碎说闲话,你一个汉子听了又当真做什么,”

    孔华珍见了未婚夫,却是如同被欺负的孩童见了家长一般,两眼蓄泪,

    崔景钰看她无助可怜的模样,心中无奈又怜悯,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道:“我带你船头看灯,”

    孔华珍满腹疑虑,也不好在此刻询问,只得随着他走了,

    安乐冷眼目送他们下楼而去,随即气得抓了一个玉杯掼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一群贵女大气都不敢出,

    孔华珍听到声音,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崔景钰安抚地紧握了一下孔华珍的手,低声道:“别怕,她们嫉妒你,在胡说,”

    他嗓音低沉温柔,带着神奇的魔力,安抚了不少孔华珍的担忧,

    “那个宫婢……”

    “她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那个都知呢,”

    崔景钰沉默了片刻,道:“是我替她赎身的,”

    孔华珍的眼泪立刻淌了下來,

    崔景钰蹙眉道:“我同她并无什么私情,”

    孔华珍听着,等他再说几句,可崔景钰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交单完毕,不再说了,

    孔华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自己太多心,还是崔景钰太不体贴,两人沉默地站在船舷边,看着像是亲亲热热地在看景,可是他们自己都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两岸灯光如闪烁的宝石,喧嚣欢笑声沿着水面飘來,此情此景,教崔景钰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沙鸣度过的那个火把节的夜晚,一般的灯火热闹,一般的欢声笑语,

    少女当时还穿着胡服,似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眉眼清丽,傲慢地扫他一眼,施施然扣弦,箭如流星划过……

    那盏白鹿灯,不知她是否喜欢,

    “钰郎,”孔华珍低着头,脸颊烧红,打断了崔景钰的沉思,“我知道段夫人來家里请过婚期,都教伯父借口推迟了,我……我其实是愿意的……”

    崔景钰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无语,

    孔华珍以为崔景钰沒听明白,一咬牙,明白说道:“若郎君再请人來家,奴无论如何都会说服伯父点头,定下……定下婚期的,”

    话说完,自己也羞得不敢再看崔景钰,埋着头扶着婢女的手匆匆往船舱里走,走到门口,孔华珍还是有些不舍,回头望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崔景钰,情意绵绵地柔声道:“钰郎,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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