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他们俩若和好,我们如今做的,不知道是孽,还是功德,”

    崔景钰也啼笑皆非,“圣人对女人,一贯十分心软,”

    还不是李家皇朝的老毛病,

    晚上,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丹菲忽然道:“景钰,我若是不能生,该怎么办,”

    崔景钰睡意浓重,支吾道:“我们才成亲几年,急什么,若真不能有孩子,从族过继一个就行,不说远的,二兄家妻妾都能生,现在都有**个孩子了,随便抓一个给我们就好,”

    丹菲啼笑皆非,“这说的是孩子,不是狗崽子,”

    “差不多,”崔景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总之,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不是为了找个女人生孩子,”

    丹菲心中柔情荡漾,吻了吻他的唇角,“我也爱你,”

    次日一早,圣人御驾九成宫,朝臣的车马长长地跟在后面,就像一条长龙,朝天台山而去,

    丹菲正缩在崔景钰的怀里补眠,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到他们这辆车跟前,似乎是长安城里有人给崔景钰送了一封信,

    崔景钰出去接了信,片刻后,人马声响,

    “郎君,”管事喊,

    丹菲猛然惊醒过來,“怎么回事,”

    赶车的管事惊慌道:“郎君看了信,夺了马就朝御辇而去了,”

    丹菲捡起丢在踏板上的信,只见上面写道:“太平欲刺杀圣上,切勿信宜国,”

    丹菲认得这是司徒令德的字,她暗道不好,把信往怀里一揣,也夺了一匹马,追崔景钰而去,

    赶上御辇的时候,车队也已经停了下來,前方果真传來激烈的争吵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李隆基不耐烦地吼着,“当初要我信她的是你,要我不信她的也是你,去骊山是我自己的决定,同她无关,”

    “陛下……”

    “退下,”

    崔景钰还向往前,禁卫已把刀拔了出來,

    “陛下息怒,”丹菲高呼,

    李隆基本要回御辇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愤怒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让她过來,”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阿菲,许久未见了,”

    这是丹菲回京后第一次见到李隆基,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他变化十分巨大,

    不论是作为临淄郡王还是作为太子,李隆基的气息多是内敛的,而如今,他已是个正值而立的男子,是一个强大帝国的君王,他就如一头英姿勃发的雄狮,傲世万物,拥威自重,令人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感到谦卑和敬畏,

    丹菲走到崔景钰身旁,利落地朝李隆基叩首行礼,“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我倒也想安心呢,”李隆基道,“你们夫妻俩到底在做什么,”

    丹菲看崔景钰,他满面冰霜,眼中燃烧着怒火,段义云带着禁卫守在一边,也是一脸左右为难之色,

    丹菲朝李隆基温和地笑了笑,道:“大家,不论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所想的,都是如何守护您呀,”

    她笑容温柔,话语诚挚,又亲昵地唤了一声“大家”,李隆基受了她的马屁,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景钰说宜国公主有害我之心,你们可有什么凭据,”

    丹菲同崔景钰对视一眼,崔景钰道:“陛下,我们接到线报……”

    李隆基打断道:“我知道,又是线报,但是我这次出行,也已增加了禁卫,又有义云亲自带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陛下……”崔景钰还是不放弃,

    可李隆基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了,“不服我者众多,想要我死的人也不少,我若因此畏惧恐慌,那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丹菲其实也觉得这话说得对,

    夫妻两人回到了马车里,崔景钰沉声道:“是我们中计了,”

    丹菲想了想,“李碧苒借着圣人对我的信任,重新笼络住了他,又因为是我们牵线搭桥,之后哪怕我们亲口告诉圣人,李碧苒不可信,圣人也只会觉得问題出在我们身上,”

    “是的,”崔景钰点了点头,脸色铁青,“李碧苒还是听太平的话,”

    丹菲道:“你刚才闹一下也好,免得万一太平真的出手,我们反而被牵连进去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段义云领兵守卫,太平公主又能如何行刺,”

    崔景钰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到了九成宫,崔景钰和丹菲在崔家别院安置下來,行李还沒收拾好,就有女官过來传话,说王皇后明日要丹菲去伴驾,

    “还想着同你一起上阵呢,”丹菲苦恼,“陪着皇后,怕是连弓马都摸不到了,我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崔景钰愧疚地拥住她,“这次是我失算,下次咱们不跟着來了,”

    “总不能太特立独行呀,”丹菲道,“既然回了长安,必要的交际不能推的,你在官场上打拼,我也要在后面做你助力才是,”

    她看出崔景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也受了些影响,世事难两全,留在益州,逍遥自在,可是男人无所事事,回了长安,崔景钰找到事做了,可是局势纷杂,各种混乱的关系也随之而來,令人疲惫,

    “别再同圣人起争执了,”丹菲道,“便是你,也不喜欢有人时刻对你耳提面命,不是么,”

    “知道了,”崔景钰悻悻地应了一声,侧过脸吻了吻丹菲,大步而去,

    丹菲啼笑皆非,真拿他沒办法,

    “郎君其实真是一片忠心,”阿书道,

    “表忠心也是一门学问呀,”丹菲无奈,“这两年在川中的日子过得太轻松,反而把他的脾气养大了,早年他最是能隐忍克制的一个人,别说吵架,大声说话都不会,动不动就盯着人冷笑,让你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极蠢的话似的,别人指着他鼻子骂,他眉毛都不抬一下,”

    丹菲说着,仔细回想了一下,却觉得自己更喜欢现在的崔景钰,现在的他显得更加生动、真切,有缺点,会犯错,会抱怨,是个活生生的人,以前他是八风不动,但是也活得太累了,

    次日,天色有些阴沉,夫妻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你今日怎么安排,”丹菲问,

    “早上有一场廷议,然后再去猎场,”崔景钰道,“不过如果你陪皇后礼佛的话,我也不想去猎场了,到时候留在九成宫里处理文书就是,”

    “你这不就是赌气了么,”丹菲道,“圣人会不高兴的,”

    崔景钰冷声道:“我现在不论怎么做都是错了,”

    “我沒这么说,”丹菲也不免有些不悦,“我是在尽量劝和,还不是希望你好么,”

    崔景钰道:“你也觉得我小題大做,”

    “不,”丹菲正色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景钰,但是你现在很不理智,我沒法和你继续谈论这个事,你先冷静下來再说,还有,你有脾气也不要冲我发,”

    丹菲气呼呼地起身,朝外走去,婢女们不安地跟在她身后,一并上了车,

    拉扯的牛脚步啪嗒啪嗒响,丹菲听着,气渐渐就消了一半,他们俩这算是婚后第一次吵架吧,却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真是可笑,

    “郎君在送您呢,夫人,”阿礼提醒,

    丹菲从车窗往后望,崔景钰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门口,不知怎么的,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丹菲一阵心酸,朝他摆了摆手,

    等回來后好好同他讲和吧,认识五年,在一起也两年了,将來还有大半辈子的路要走,不要为了一点同自己无关的事,伤了夫妻感情才好,

    王皇后的殿中,果真云集了一大群命妇,许多夫人还带來了自己正值婚配之龄的女儿,丹菲并沒有看见李碧苒,却是见到了薛崇简的妻子方城县主,

    丹菲之前才听说薛崇简刚有了个儿子,方城县主应该正在坐月子才是,如今一看她还能出來东奔西跑的,想必孩子是庶出,

    方城县主也看到了丹菲,走过來道:“曹夫人,别來无恙,”

    丹菲也客气地回了一礼,“还未恭喜县主呢,”

    方城县主倒是十分喜悦地笑了笑,“多谢,何时能吃曹夫人的红蛋,”

    丹菲也很大方地一笑,“还不清楚呢,看缘分吧,”

    方城县主见她如此,对她倒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毕竟两人的夫君乃是好友,她们虽然因为刘玉锦的关系來往不多,但也沒有必要成仇,

    丹菲道:“听说这些日子里,你夫君挺不容易的,”

    方城县主叹气道:“阿家年纪大后,脾气愈发狂躁,常一言不合就大发雷霆,夫君他同阿家政见相左,阿家每次同他争辩不过,就动用家法鞭打他……”

    方城县主说着,眼眶就红了,丹菲吓了一跳,想不到太平公主人前装着从容镇定,私下竟然已经如此疯狂了,

    前往寺庙的山路十分陡峭,无法行车,宫人们抬着轿子,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山中绿意盎然,野花芬芳,路边泉水潺潺,林间鸟鸣此起彼伏,

    到了永恩寺,住持接了她们进去,王皇后甚是虔诚,果真要听住持讲经,丹菲留意到不少年轻女孩都忍不住做了个鬼脸,不禁莞尔,

    一场讲经就花去了两个时辰,王皇后带着女人们又在寺中用素斋,斋菜做得倒不错,

    丹菲因为和崔景钰吵架,早饭也沒怎么吃,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只是这样的宴席里吃饭,最要讲究仪态,谁都不敢多吃,丹菲勉强吃了个半饱,就不得不把筷子放了下來,只好多饮了两杯浓浓的乳浆充数,

    守在门外的禁卫忽然露出警惕之色,有僧人从大殿外面朝前门跑去,

    女眷们正忙着说笑,并未注意,但是丹菲耳目灵敏,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她仔细一听,分辨出兵戈击鸣和惨叫声,她倏然丢下筷子,站了起來,

    丹菲动作突兀,王皇后和一群命妇纷纷诧异地望过來,

    正困惑着,就见一个禁卫大步奔來,跪在门外道:“皇后,有刺客來袭,如今敌我悬殊,臣等已向山下求援,皇后同诸位夫人请留在殿中不要走动,”

    话好似一个惊雷落下,炸开了满地惊呼,

    命妇们惊恐地站起來,纷纷往王皇后身边涌去,

    阵阵厮杀声传來,寺庙又不大,对方如果人多,用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攻破,

    王皇后面色惨白,强自镇定道:“都是些什么人,欲意为何,”

    禁卫也有些困惑,道:“对方行踪诡异,目前还不知道确切人数,或许是叛变……”

    禁卫话沒说完就停住了,与众目睽睽之中,砰然倒地,背后赫然插着一支弩箭,

    “啊,,”女眷们吓得惊声尖叫,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退后,都往里面走,”丹菲高声叫着,冲上前去,指挥着宫人迅速将殿门关上,也就这短短片刻,又有数支弩箭射來,一个内侍大腿被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走火啦,”殿外,僧人大叫着奔过,

    空气中飘來焦臭的气息,寺中的警钟当当响起,四面八方都传來惊呼声,

    女眷们缩在佛像前,吓得瑟瑟发抖,

    王皇后颤声道:“诸位不要慌张,方才那禁卫已说了,他们已派人向山下求援,援兵即刻就來,”

    丹菲是殿中唯一镇定之人了,她伏在门边听了片刻,扭头对王皇后道:“皇后,臣妾可去支援军士,”

    “别胡來,”王皇后叫道,“援军就快來了,”

    “上下山來回一趟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等不及了,”丹菲摇头,吩咐宫人道,“尔等誓死守护皇后,不可擅逃,”

    说罢,取下墙上挂着的斗笠充作建议的盾牌,冲了出去,

    外面果真已经乱作一团,叛贼在撞门,又射了火箭过來,点燃了一处大殿,僧人们和禁军合力,拼命地堵着门,还得分出人手去救火,

    住持年事已高,指挥了一阵便体力不支,禁军统领却见了丹菲就大吼:“女人怎么出來了,回去,”

    丹菲却是随手抓过一个小僧,问:“那起火的房子是哪里,”

    “是禅房,”

    “可有人在,”

    “沒有,”

    丹菲道:“那便不救了,分了人手去守后门,”

    “可火势要是蔓延起來……”

    “寺庙重要还是皇后重要,”丹菲朝禁卫大吼,“要是后门破了,皇后有个好歹,你拿命赔给圣人,”

    禁卫被她唬住,当即调了人去后院,

    说话间,箭如雨下,丹菲飞身躲在大殿的柱子后,留意到这寺庙是依山而建,两侧都是高高悬崖,崖上长着密林,那些箭主要是从林中射下來的,而包围着寺庙的贼人却并不多,被禁卫一番砍杀,所剩无几了,

    “必须得护着皇后撤离,”禁卫大吼,

    “上面的箭太多了,”另一个禁卫叫道,

    丹菲随手抓了一个禁卫,抢了他手中弓箭,奔上了大雄宝殿的楼上,这里是整个寺庙地势最高之出,可以俯视墙外,又里崖顶的密林近了几分,

    门外的叛贼不足为患,丹菲拉箭开弓,对准了头顶密林,

    她上一次杀人,还是两年,她闯大明宫诛韦之时,她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将此事做一次,

    利箭划破长空,射入密林,片刻后,一个人胸口中间,自高高的崖上跌落,

    丹菲一击得中,迅速藏身在柱子后,

    “好箭,”禁卫大喝,旋即带人奔上來,支援丹菲,

    “当心,”丹菲道,“弓箭后劲不足,拿弩來,”

    “夫人,给,”禁卫将一架弓弩递到丹菲手中,

    丹菲架起弓弩,扣动扳机,转眼又射下一个此刻,她箭法又极好,每箭必中,甚至差不多每一箭都能取人性命,贼人仓皇反击,却都被丹菲躲过了,

    筒里的箭射完,她换上新的,又连发两箭,把两个要翻墙进來的叛贼射了下去,

    “夫人好箭法,师从何人,”禁卫问,

    丹菲道:“我乃崔门曹氏,”

    禁卫肃然起敬,“原來您就是曹夫人,吾等……”

    “当心,,”丹菲來不及出言喝止他,耳边听到破风之声,她猛然扑到,一支利箭射中禁卫,

    丹菲丢下弓弩,将禁卫拖到柱子后,幸好那箭射中他肩窝,不是致命之处,

    丹菲不动声色地朝箭射來的方向打量,那个射箭的人也藏身暗处,

    混乱之中,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是那人手中的箭头折射了火光,

    丹菲猛地跃起,身影就像鬼魅一样闪过,却是接连拉弓,三支利箭前后追着对方而去,对方也有一支利箭射來,在丹菲胳膊上擦出一道血花,钉在了柱子上,

    丹菲伏倒,从栏杆之中,望见一个黑衣的男子胸口中箭,从屋顶跌落,

    “援军來了,”

    寺外山道上,一队披坚执锐的金吾卫急速策马奔來,原本还在到处放冷箭的逆贼撒腿就跑,他们似乎对山林极其熟悉,一钻进林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丹菲呢喃,随即奔下了楼,

    禁军到处清扫逆贼,一场鏖战结束,满地伤残,到处是血迹,幸而多数都是逆贼和僧人,

    王皇后战战兢兢地被扶了出來,身后跟着一群花容失色的贵女们,禁卫簇拥着王皇后,立刻将她送回宫,

    “曹夫人,有谁见到曹夫人了,”司徒令德焦急惶恐的声音传入丹菲耳中,

    “司徒,”丹菲惊愕,“你怎么來了,崔景钰在哪里,你们不是该跟着圣人的吗,”

    司徒令德大步奔到她勉强,下意识伸手想碰她,又急忙忍住,抱拳道:“山下亦有军士哗变,崔侍郎坐镇行宫,圣人得知皇后遇袭,特派我们來支援,”

    “荒唐,”丹菲一声大喝,“你们來了,圣人身边又留了多少人,”

    司徒令德一愣,

    丹菲随即夺下了一匹战马,

    “夫人,你要去何处,”司徒令德追上來,

    丹菲高声大喝:“圣人有危险,随我去勤王,”

    所有人都露出惊愕困惑之色,

    “调虎离山之计,”司徒令德第一个反应过來,大吼一声,跳上了马背,“兄弟们,随夫人回去勤王,”

    男人的嗓音雄浑而响亮,一呼百应,他带來的一群金吾卫齐刷刷上马,

    王皇后震惊得难以言喻,眼睁睁地看着丹菲策马率领着一群金吾卫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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