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女士再给斐一班打电话的时候,说话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她和斐厂长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都是下飞机一定要报平安。

    平时什么时候打电话,或者没事就不打电话,都无所谓。

    斐一班终于也坐不住了。

    如果斐国琛和林祖民赶上飞机了,就没有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来。

    如果他们两个没有赶上飞机,就不可能这么久不开机。

    哪怕两个人的手机都丢了,也可以在机场找到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地方。

    即便行李钱包手机全不见了,找人借个手机报个平安,肯定也是没有困难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韩女士,你先别着急,你让机场的人帮忙查一下,老爸和林工有没有在入境的名单上。”斐一班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妈妈。

    “这要怎么查?”韩女士问。

    “你找国际出站口的地勤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查,再让聪义哥去找航空公司的地勤问一问。”斐一班难得思路清晰了一次。

    现在这个情况,绝对有必要双管齐下。

    韩女士和林聪义负责国内到达的情况,他就负责国外出发的情况。

    从伊斯坦布尔到多哈,再从多哈回来,斐一班订的都是最顶级的主线航空公司航班。

    这次回来不赶时间,为了让只坐经济舱的斐厂长和林总工享受到全球最顶级的航空服务。

    身为斐一班用自己的积分,给两人升了舱。

    回程的座位,就变成了可以平躺且带按摩功能的座椅。

    机票是斐一班订的,他又是各大主线航空公司的vip。

    要查斐国琛和林祖民有没有上飞机,并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很快,斐一班就从航空公司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样一来,韩女士和林聪义那边有没有查到消息,就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上飞机的人,肯定没有可能下飞机。

    这条路走不通,就剩下从马尔丁到伊斯坦布尔的这一段航程。

    因为是支线航班,斐一班并没有可以直接联系的人,航空公司的电话,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好不容易接通了,还只有一个会说土耳其语的接线员。

    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话没有打对。

    两边的消息一互通,韩女士直接就崩溃了。

    她本来就心神不宁了一整天,这会儿更是瘫软在地。

    林聪义和孟佟鑫把韩女士扶上车的时候。

    斐一班的电话一直没有挂。

    “妈,你先别着急。”斐一班在安慰韩雨馨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人。

    “我让我室友帮忙查一下。”斐一班说。

    斐一班嘴里说的室友,是他最后念的那所高中的同学。

    最顶级的寄宿学校,宿舍是两人间。

    两个人都是插班进去的。

    后来,室友去了牛津,斐一班去了牛津布鲁克斯。

    毕业之后,就一起留在了牛津郡,继续当舍友。

    在高中的时候是真的室友。

    大学毕业之后,其实是斐一班住了abu家的一层楼。

    前后加起来,住在一起四年多了,abu全名叫什么,斐一班一次都没记住过。

    不是斐一班不伤心,实在是中东人的名字长得超出了斐一班的记忆范围。

    上高中那会儿,大家都是穿校服,平时生活基本也都在学校里面。

    戴着一只平平无奇的swatch手表的abu,显得极为朴素。

    大部分同学的表,看起来至少都有abu手表价格的20倍。

    abu对此也不在意。

    等到上了大学,平平无奇的abu摇身一变,成了斐一班贵族生活的引路人。

    韩女士和斐厂长如今的全副身家,abu年满18岁的时候,就直接从家族信托领到了。

    就连abu上高中的时候戴的,那只平平无奇的swatch手表,都另藏玄机。

    只要把表反一个面,就能在背面看到专门为他们家族定制的印记。

    同样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有钱和有钱,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和abu一比,斐一班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斐一班可以动辄出入慈善拍卖,和顶级车手谈笑风生,不得不说,至少有一半,是因为abu的原因。

    斐一班之前帮斐厂长喊来的五架救援直升机,也是abu一个电话搞定的。

    abu就是那种喜欢探险,动不动就需要出动直升机营救的奇人。

    斐一班喜欢赛车,不得不说,也有abu的原因。

    abu的车技并没有很好,但他开起车来,绝对是不要命的。

    abu收藏了三台f1赛车。

    并且经常把“藏品”拿出来,“溜大街”。

    全世界所有的一级方程式赛道,除了像新加坡那样的,在夜里举行的城市赛道,abu全都亲自上场体验过。

    他不是f1车手,每次上赛道,都是把赛道租下来,然后把他自己和赛车一起空运过去。

    既满足了他的探险基因,又不会对路人构成威胁。

    国内其实也有把f1赛道租下来自己玩的,就是没有abu这么壕。

    通常都是超跑群里有人组织。

    买了极速300多公里的超跑,不管是在市区还是在高速公路,再怎么开,也快不到哪里去。

    要是敢开到180再往上,那就是草菅人命,是要抓起来坐牢的。

    玩超跑的,当然也不都是新闻里面那些草菅人命的二世祖。

    这样一来,遵纪守法和飙高速之间,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矛盾。

    所以组织超跑活动的人,就会统计好名单,找一家拖车公司,把各家少爷们的爱车,通过公路卡车托运的方式,直接托运到上海的f1赛道。

    车子进了赛道之后,再试一试各自的车子和车技。

    这就比在公路上非法飙车,要好得多。

    abu很快就确认了斐国琛和林祖民并没有上马尔丁飞往伊斯坦布尔的航班。

    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接机三人组已经回到厂里。

    韩女士比在机场的时候,稍微淡定了一些。

    一天过去了,斐厂长和林总工音讯全无。

    韩雨馨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

    根本不管什么开机提醒业务。

    谷骮lt/spangt  成百上千通电话,每一个都没有接通。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斐国琛和林祖民在去往马尔丁机场的路上失踪了。

    假如是出了车祸一类的意外,那手机应该还可以打通。

    总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抢手机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

    “聪义哥,你有没有认识土耳其的工人或者管理?”斐一班问,“你能不能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我走的时候,那些人都闹得很厉害,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林聪义一时不知道要打给谁。

    斐一班说:“要不然你试试。”

    “肯定要试试。”林聪义一边打一边担心那些人不接他电话。

    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是马尔丁工厂的一个管理。

    接电话的土耳其管理说,经过斐厂长和林总工长达两个月的善后,土耳其的工人也没几个是还有意见的。

    土耳其管理还说,斐国琛和林祖民走的时候,很多工人都自发地过来送了。

    想来也是,这次善后,不仅掏空了土耳其工厂的家底、赔上了十几个集装箱的设备,国内还搭进去三个亿。

    有几个企业家解散工厂,是能善后到这种程度的?

    斐国琛就是那种典型的,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亏了工人的企业家。

    这一点,和厂子开在国内还是国外,并没有什么关系。

    斐厂长就是这样品格美好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斐国琛和林祖民的失踪,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斐一班也概莫能外。

    abu就继续帮忙打听,说马尔丁那个地方,在前一天,也没有发生大型车祸,或者别的什么能导致人失踪的袭击或者自然灾害。

    abu就安慰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是被绑架,那肯定会收到绑匪的消息。

    斐一班并没有被abu的这番话给安慰到。

    失踪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既然人是在马尔丁失踪的,那他就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去。

    韩女士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就上楼收拾行李。

    林聪义作为在马尔丁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肯定也要一起去。

    斐一班的房间,在斐国琛和韩雨馨的楼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进房间,就听到韩雨馨在楼下尖叫。

    斐一班原本是坐电梯上来的,听到动静,立马从旁边的楼梯飞奔了下来。

    上面的一半是用跑的,下面的一半,直接就是用跳的,一步到位的那种跳法。

    等到进了韩雨馨和斐国琛的房间,斐一班就看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用的电话会议系统是开着的。

    韩女士和斐厂长的房间,有前后两个门。

    前门进去,是房间的小书房,书房的后面是衣帽间,衣帽间再过去是卧室,卧室连着的是卫生间,卫生间接着房间的后门。

    韩女士上次下来,是从卫生间洗漱完直接下的楼。

    这次上去要收拾衣服,自然就从前门进去。

    于是他就看到了视频会议系统里面的画面。

    镜头对着一面墙。

    墙上面有两幅照片。

    左边是被绑起来的斐国琛,右边是被绑起来的林祖民。

    斐国琛下面挂了btc-2000,林祖民的下面挂了btc-1000。

    再往下,是一个电子计时器,上面显示的倒计时,还有48个小时02分11秒。

    紧接着是几行斐一班看不太懂的文字。

    “一一,”韩女士用颤抖的声音发问,“你爸和林工这是……被绑架了?”

    “看起来……应该是。”斐一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林聪义很快也过来了,他再次打电话给那个土耳其管理。

    管理说,原来厂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易主了,现在里面是空的,肯定不可能有人。

    厂子清空之后,外面一直都有人守着,也不可能有人进得去。

    “下面写的数字是赎金吗?”林聪义指着视频画面问。

    “应该是。”斐一班努力调整呼吸盯着画面仔细看。

    “谁会为了一两千块绑架人啊?”韩女士红着双眼问,“直接说一声,给他们不就好了吗?怎么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人!”

    “你看看单位。”斐一班的情绪,直接跌到了谷底。

    “管他什么单位,任何一种货币,一两千也没有多少啊,又不是一两千公斤的黄金。”韩女士焦急地问,“有没有说钱要给怎么给?我们快点把钱给他们。你爸和林工现在应该还没事吧?”

    韩女士并不知道所有国家货币的简称,但黄金的缩写肯定不是btc。

    斐一班在心里快速地做着计算。

    在心算能力上,他很好地遗传了斐厂长。

    “如果他们的赎金要求是btc的话,还真的和黄金差不多。”斐一班说,“btc是比特币的缩写。”

    “比特币是多少钱?”韩女士问。

    “一枚比特币,现在的价格差不多四五万美金,3000枚比特币就是一个多亿美金。”斐一班心算了一下,“换算成人民币,就要八九个亿。”

    “去哪里搞那么多钱啊?”韩女士整个人都懵了。

    “要去哪里买比特币啊?”林聪义难以置信地问。

    斐一班把韩女士差点瘫倒在地的韩女士扶了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斐厂长和韩女士的庇护下慢慢长大。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面不断回响斐国琛刚到马尔丁的时候和他说的那句一一,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在场的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验。

    btc代表什么,也只是斐一班的猜测,他不玩比特币,对比特币除了价格,再没有任何了解。

    强迫自己冷静过后,斐一班还是给abu打了电话,并且把视频会议看到的内容,一并发给了他。

    abu的回答摧毁了斐一班的最后一丝希望。

    abu说,btc肯定就是比特币的缩写,只有穷凶极恶的非法组织,才会要求比特币结算,一经交割查都没法查。

    根据墙上的赎金信息,绑匪如果没有在48小时之内收到赎金,就会直接撕票。

    如果收到了,就会给一个坐标定位,让交了赎金的人自己去救人,生死不论。

    只保证他们把人质放到坐标地点的时候是活着的,人质最后是生是死,赎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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