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订这么高级的病房,我怕我付不起账单会赖账。”斐一班尽量装作没事和abu开玩笑说,“毕竟,我也没有第二个老婆可以给你。”

    韩女士就靠一口气撑着。

    他现在的状态,让韩女士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心情。

    他要是说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肯定要先和韩女士一起回顾最惨痛的一个星期。

    斐一班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得过来,更不确定,韩女士还能不能继续撑着这口气。

    “没关系,我的兄弟,你总还是会娶到老婆的,到时候再给我就行。”abu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你连老婆都不打算自己娶吗?”斐一班对abu的说法表示质疑。

    “你得帮我减轻负担啊,我的兄弟!”abu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斐一班说,“毕竟我是可以娶四个老婆的男人。”

    “你身上为什么有股味儿?”斐一班对abu说。

    “你闻出来了啊?怪不得你是我的兄弟!”abu说,“这是我们家族的新香氛,上个月才调制完成的。”

    “我只闻到了一股酸臭味。”斐一班说。

    “不可能啊!”abu说,“我身上才没有不和谐的味道!”

    “我说的是中东富人的酸臭味,兄弟。”斐一班挤兑了一下abu。

    “确实是要有一点实力才能娶四个老婆,你放心,教法规定我对每一个老婆都要一视同仁,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帮我娶的那一个。”abu接腔。

    “那我提前谢谢你。”斐一班对着abu抱拳。

    “倒也不用这么气,我的兄弟。”abu照单全收完才关切地问:“那你真的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关切完,abu又说:“这样也挺好的。”

    “我想起来了,但我不想让我妈担心,我等回去了再告诉她吧。”斐一班问abu,“你能告诉我这星期发生的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让人处理了你爸爸的后事,你妈妈说,要把骨灰带回去,别的也没有了。”abu问斐一班,“你还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吗?我的兄弟。”

    “我妈妈和你说?”斐一班有点意外,“你和我妈妈是怎么沟通的。”

    “不是还有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可以翻译吗?”abu有点疑惑地说,“他英语怎么时好时坏的。”

    既然是林聪义做的翻译,那林聪义现在人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在哪里?”斐一班醒了之后就没有见过林聪义。

    “前几天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回去了。”abu给了一个回答。

    这也是应该的,斐一班陷入无尽的自责,到底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儿子,才能把父亲的头七都睡了过去。

    “你这几天有经常见到我妈妈吗?”斐一班问abu,“你觉得我妈妈的状态怎么样。”

    “基本每天都会见一下,她看起来,除了担心你,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abu说,“你妈妈一直都很平静。”

    韩女士一直在观察斐一班和abu说话。

    看到两人同时看下她,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是医生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韩女士小心翼翼地确定,斐一班的健康状况,“一一,你不要骗妈妈。”

    小时候,在没有特别严重事件发生的时候,斐一班就自闭了好几年。

    韩女士深怕这一次的经历,会让斐一班彻底自闭。

    “我好着呢。”斐一班说,“我就是问问我朋友,知不知道你最近的状况。”

    “我吗?”韩女士说,“这还用问吗?只要一一好起来,妈妈哪儿那儿就挺好的。”

    “嗯,看出来了。”斐一班说,“韩女士,我想回家,我们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斐一班和韩雨馨坐着abu的直升飞机去了机场。

    然后就开始坐民航的飞机。

    要转机两次才能到家。

    abu有说给斐一班安排私人飞机。

    斐一班没有接受,他和abu说,“我以前也没有坐私人飞机的习惯,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除非你想让我在你的四个老婆份额里面,占有一席之地。”

    有一个有钱的朋友,并不应该想尽办法占人家的便宜。

    小时候,就有好多又占了斐一班便宜,最后又和别人联合在一起,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并且孤立他的人。

    斐一班特别讨厌这样的人,当然也不会让自己也成为这些人的同类。

    abu本来就要去机场。

    跟着一起过来,这没有什么。

    但是,再往后,他就不能这么心安理得。

    “我觉得我们比较适合做兄弟,但是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abu一脸的为难。

    斐一班被abu认真思考的表情给雷到了。

    “那你可以先考虑变个性。”斐一班直接把abu推到了一遍。

    “看到你现在能说能笑的,真好啊,我的兄弟。”abu终于比较放心,对斐一班了句说,“安全飞行。”

    意译的话,差不多就是一路平安的意思。

    真好吗?

    或许吧。

    斐一班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是勇敢还是算逃避。

    应该是逃避吧,他从来也不是一个知道要怎么承担责任的人。

    爸爸说他是大男人,可他明明就还是个小男生。

    他这么做是在保护妈妈吧?

    爸爸如果还在的话,会说他做的对吗?

    悲伤如果延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悲伤了?

    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斐厂长最后的那个画面。

    昏睡的那七天,应该是他最后的安宁吧?

    abu在直升飞机上和他说,之前那八个亿的现金,已经足够买3000个比特币。

    按照法币市场的价格,八个亿是不可能换到3000个比特币的。

    但比特币的价格是浮动的,价格也可以自己定。

    按照常理来说,临时要买这么多,价格其实应该是更高的。

    但玩比特币的,早期坚持不下去,波动太大,很多都跳楼了。

    剩下坚持下来的,多半经历过比特币的暴涨。

    abu的家族地位在那里,他身边玩比特币的也多,他直接找这些人买,买的多还压一压价格,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还剩下一点钱,abu自己的那一百多枚,基本就按两年前的白菜价在算。

    abu说钱够了,斐一班就没有再坚持。

    因为他就算坚持也没有钱。

    兄弟之间,这种虚拟货币,abu卖了面子,又不赚他的钱,斐一班怀着感恩的心就接受了。

    abu还说可以把他的老婆还给他,让他随时回牛津郡拿。

    出动救援队就算是他的一次探险。

    这个说法,斐一班就没有同意。

    如果不是斐厂长出了事情,abu哪里可能回去伊拉克和叙利亚的边境探险。

    abu喜欢的,是徒步穿越亚马逊丛林和攀登珠穆朗玛峰那种类别的探险。

    并非不要命地往战乱的地方跑。

    他热爱探索自然而不是人为的战乱。

    一码归一码,即便是兄弟,也应该要分清。

    斐一班没有花钱买机票,他用航公公司仅剩的积分,换了一张头等舱和一张经济舱的票。

    执飞的是一架a380梦想机。

    两层楼。

    商务舱和头等舱在楼上,经济舱在楼下。

    因为是航公公司的顶级vip,所以即便有一张是经济舱的票,斐一班走的还是商务舱和头等舱的通道。

    等到上了飞机,斐一班就让空姐把韩女士带到楼上。

    韩女士自然是不愿意,她觉得斐一班还是病人,而且她也和斐厂长一样从来不坐头等舱。

    这是斐厂长的最后一程。

    斐一班没可能让父亲的骨灰这么寒碜地回家。

    斐一班和韩女士说,他坐飞机晕楼上,只要一上楼,就会吐得肝肠寸断。

    韩女士还是不相信,斐一班就找了一个会中文的乘务员。

    这是航空公司的特别服务,当头等舱有中国乘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个懂中文的乘务员。

    让乘务员和韩女士说,真的就有人坐飞机是晕楼上的,就像有的人做汽车晕车尾是一样的。

    韩女士最后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斐一班的积分,其实是够换两张商务舱的机票的。

    虽然没有头等舱那么好的服务,没有像包厢一样的空间,没有专门的服务员,但也是可以平躺的座椅。

    舒适性和各种服务,都不是经济舱可以比拟。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确实不想和韩女士坐在同一层楼。

    不想出现在韩女士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一趟回去,他们还带着斐厂长的骨灰。

    韩女士肯定不可能让骨灰托运,就一直抱在手里。

    又怕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的斐一班看到受刺激,就和他解释说是重要的文件。

    韩女士大概是觉得,斐一班根本就没有见过骨灰盒。

    包起来之后肯定更不知道是什么。

    她只要说是和做生意有关的东西,斐一班应该就不会起疑心。

    斐一班也装作韩女士说什么都信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他和韩女士都不是有演技的人。

    演到最后,不管对方信不信,他们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斐一班知道韩女士也快到极限了,他如果在待在韩女士的身边。

    一刻都得不到放松的韩女士,很有可能直接就崩坏了。

    让韩女士好好休息一下吧。

    等到下了飞机,就要面对追悼会和葬礼。

    他和韩女士,谁都没有可能再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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