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不负众望查到了更多的线索,三人按着商定好的计划行事。
舒望和东方硕先后回国。张瑞佳跟着东方硕。王恒本想留在法国善后,但又不放心舒望,上下打点了一番之后还是跟着舒望一起提前回国了。反正他在北京的演奏会也就是在不到两周之后了。
这天一早,上和苑。
一家三口像寻常一样洗漱收拾之后围坐在餐桌前。东方美和还在跟两个大人生着气,别扭地故意不看他们,把餐具鼓捣得叮铃咣铛。
这个上高一的小女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就听说妈妈已经去了法国找爸爸,在她眼里,她的爸爸妈妈只是不告而别偷偷去国外度了个假。
东方硕揉了揉女儿的头,笑着说:“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香水,已经放到你房间了。”
小姑娘喜怒来去都快,转头就绷不住喜悦,眉开眼笑。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一顿早餐。司机接了东方美和去上学。东方硕没有去上班。
笑声、说话声、餐具碰撞声,逐一消失。客厅水族箱氧气泵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咕嘟咕嘟的气泡能充满整间屋子。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东方硕终于还是开口。
张瑞佳惊恐地抬起头,然后慢慢地回归平静,“你想听我说什么?”
东方硕:“想听什么?那就想听你为什么专门让我去那家店给你订礼服吧。”
张瑞佳本来惊惶不安,听到这个问题反而有些困惑,“因为前年你送过我那家店的裙子,我很喜欢。”
东方硕顺着张瑞佳的说法回忆起来,前年他确实在结婚纪念日时送过张瑞佳一条裙子,但那是在法国出差的间隙他打发tina去替他买的,他根本不记得那条裙子是哪家店卖的。
但他没有再去深思这个问题,因为这些和眼前这个动了杀人念头的女人相比没有那么重要了。
张瑞佳:“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东方硕:“那是我的私人安排,没有人知道我那天要开车出门,没有人知道我要去哪,除了你。”
张瑞佳:“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在害你?”
东方硕只是冷声道:“做了多少亏心事你自己最清楚。我只不死心,想知道你想害的人里有没有我罢了。”
东方硕没有把这句话说下去,但张瑞佳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张瑞佳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硕,“你觉得我要害你?”五官都被震惊撕扯开。
东方硕保持沉默,无声地回应她。
张瑞佳被东方硕这样的神情刺痛了眼,激愤之下又提了声调:“东方硕,你觉得我要害你?你就是这么想你的妻子?跟你结婚十九年的妻子?”
东方硕冷笑了一声,“十九年。是啊,十九年,我不知道原来跟我结婚十九年的妻子竟然竟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狠毒的人。”
张瑞佳站起身,对着东方硕激烈地说:“原来你也知道是和你结婚之后我才变成这样的啊。东方硕,你有没有问问你自己,这十九年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变成了什么样的丈夫?你想想自己的样子,就该明白我为什么变得像你说的那样狠毒!”
东方硕压抑的怒火冲上心头,“你是在怪我是吗?我变成了什么样?我变得越来强,事业越来越好,收入也越来越高,让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张瑞佳听到这段话只觉得听到了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是,你的事业越来越强?可你为什么平步青云,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和舒望搅得不清不楚,和她那些小白脸、金丝雀也没有多大分别,这就是你东方硕的事业?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吗?你知道他们怎么议论我吗?”
东方硕听到这里已经四肢发冷,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张瑞佳心里竟是埋藏着这么多可笑的误会和怨恨。
张瑞佳还在继续歇斯底里地控诉:“我为了孩子辞了工作,我还能说是我老公有本事,我可以安心当个富太太。可是自从舒望升到你头上,轮到她提拔你,你东方总可是真不爱惜羽毛啊,可是你是不是连脸也不要了。你们过去怎样,在外面怎样,为了美和,我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可你呢,你还要把她带到家里来。舒望那个□□还他妈一团和气跟我装朋友,她就该死!”
“闭嘴!”东方硕沉声怒喝。
张瑞佳露出了一丝讥笑,“闭嘴,你让我闭嘴,就为了那个贱人让我闭嘴。怎么了,听不下去了是吗?我偏要说。怎么自己做出来的事就不能让人说了吗?”
东方硕怒不可遏,“你嘴下留点德吧。”
张瑞佳应声怒斥:“你自己做人积德了吗?”
“至少我没有动过要人性命的念头。”
东方硕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陷入了记忆与现实的割裂。他从来没有见过张瑞佳这样狰狞的面孔,失控的样子,蛮不讲理,咄咄逼人,让他觉得丑陋、不堪。
就像是压在箱底的缎面刺绣被子,被拉扯着拽出了箱子,扯破了口,见了光,还被风吹着,那些陈年的白毛被烈风吹得纷飞,才让人看清内里原来不是棉花是柳絮。
白花花的柳絮在空中打着旋地飞,就是落不到地上。
快二十年发夫妻说出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刀刀见血,血也落不到地上。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人像是飘在天上。
张瑞佳哑了声。怔愣着摔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隔着眼泪看着最熟悉的家,觉得好像是大梦初醒。
张瑞佳坐在地上抽噎着低喃:“我不是,我没有。我,我其实没有真的想要她死的。我以为徐良伟是害不到她的。她去哪都带着保镖,我答应徐良伟也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或者让她赶紧卸任,你们就不用一直共事了。我,我更没想害你的。我也没想到徐良伟他像是疯了一样。我没有想杀人的……”
东方硕看着坐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女人,恍惚间越过时光想起了陈年往事。
当年她犯了错面临被开除的结果时,也是哭着找自己求情的。
他还是个小小的业务主管,管的事不大,管的人里就有张瑞佳。
她哭着跟他说她爸爸要做个大手术,丢了这份工作她简历上也会留个污点,如果再没公司要她她可能就凑不够手术费了。
其实找他根本没用,员工去留他无权干涉。况且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东方硕无力也无意帮他。
也许是张瑞佳哭得太大声了吧,引来了那个刚转正的新员工。东方硕最初对这种海归的高材生带着一种偏见,总觉得他们会是不接地气的学院派,但那个新人实习期内就给了她不小的惊喜,这才让他转变了态度。
她很聪明,所以东方硕没想到她回来给张瑞佳求情。也正因为她很聪明,她就没有提什么不着边际的请求,只说请东方硕给个顺水人情,瞒过上司,就让她帮张瑞佳顶了这个责任,反正她老爹身子骨硬朗。
那时候的东方硕哪里知道这不着调的小丫头嘴里那个身子骨硬朗、不需要她凑手术费的老爹就是自己的顶顶大老板王盛德。
他最终还是被说动了,答应了舒望,被张瑞佳感恩戴德的目光送着去了直属上司的办公室。
他是小城市底层家庭里走出来的,好不容易来到北京打拼,一路走来摔摔打打多了,处事自然圆滑一点,心也自然冷硬一点。
三人定了个协议,这就是张瑞佳欠着舒望的恩情了,与他无关。至于舒望,想来能有出国读书的经济条件,这样的事情对她也不是太大的打击了。
一切都很合理,一切都几乎定局。东方硕却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他看到了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哭得梨花带雨,一个面色淡然如水。那一眼,影响了他往后的人生轨迹。
东方硕出了那间办公室,被降职成了初级员工,罚了一个月的工资。
东方硕挪开了落在张瑞佳身上的目光,只觉得天意弄人。他很想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摇醒,告诉她自己和舒望是君子之交,战友之情,也是知遇之恩。他想告诉她如果真要说自己这一路来晋升无阻皆是有赖舒望,那最初的渊源与恩情,也都和她张瑞佳有关。
但是他累了,不想说了,他觉得对着此刻的张瑞佳他已经说不通了。他既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没做过的事,也无法化解张瑞佳心里深深的积怨。
他曾以为当时回头看的那一眼,开启了他和妻子与挚友的缘分。
如今看来竟是孽缘。
虽然还有诸事未了,但这对夫妻间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这天东方硕一整天没有去上班。
日头升了又落,没吃完的早饭还摆在桌子上。没有人知道这对夫妻又经历了几段争吵,几段宣泄,或是几段坦诚以待。
东方美和没有想到这天下了晚自习能看到爸爸妈妈一起等在学校门口接自己回家,更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她的妈妈就去了公安局自首。
东方硕把消息告知了舒望,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倒是王恒放心了不少。
受到打击最大的无疑是东方美和。因此东方硕开始兼职司机,推了出差事务,每天早晚接送。
警方接了张瑞佳的自首,自然要顺着她提供的线索去查徐良伟,一查也就查到了法国。而事情查明白之前,法国传来消息,徐良伟死了。
他是在被捕之前跳河自杀的。警察搜查了他的全部遗物,发现少了一部手机,推断是他跳河时一并携带,沉在了河里。
48小时后劳伦特的进一步尸检也有了结果,毒药检测没有反应,他真的就是阴差阳错地死于酒精中毒——法医分析是酒后驾车在车祸中受伤导致了气管阻塞,才引发了酒精中毒,导致死亡。
车祸一案的肇事司机当场死亡,幕后黑手自杀身亡,受害者也已返回中国。警方也不在费力气去打捞那一部手机,多少有些草率地结了案。
东方硕给张瑞佳请好了律师,因为徐良伟的死亡,证据的短缺,以及杀害舒望的犯罪行为没有得到实施,所以律师说张瑞佳不会重判。
听说时东方硕没有觉得意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松了一口气。
但另一边,徐良伟的死还是让舒望和东方硕都有些安心不下——还有和他有关的疑点随着他的死而成为谜团。
刑满出狱即被遣送法国,买凶的资金倒还好说,他又是怎样搭上线联系的张瑞佳?他是如何得知张瑞佳对舒望心有愤恨的呢?且不说旁人怎样想,就说张瑞佳自己,几年前徐良伟入狱之前都没有此心。徐良伟是怎么清楚近年情形的呢?
据张瑞佳说,最初是有人给她寄了卡片,那是徐良伟第一次联系她。这背后帮着徐良伟的人是谁,还是说这才是徐良伟背后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心头就让能人不寒而栗。
舒望和东方硕则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会是万信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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