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在极光剧组度过了一个炎热的八月。

    七夕过后舒望连着出差,没再来探过班。乔遇有时下戏之后会问一问舒望在不在忙,不忙时通一个视频电话,相处得和寻常异地情侣一般无二。

    明明才在一起两个月,乔遇就恍然有了种已经过了热恋期的感觉,也不知这算好还是坏。

    剧组之中无日月。白夜交替写在剧本上清楚明白,但毕竟赶着时间拍摄,身在其中就会觉得不辨晨昏。

    月份转到九,似乎是没来由的,缠绵的思念愈演愈烈,拉扯着乔遇的时间。

    等不及和舒望凑一个见面的机遇,乔遇就按着和两边谈好的时间转去厦门,进了蒲森的剧组。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一天。乔遇终于要走入刘光明的故事,去扮演这个自己鼓起勇气要挑战的角色。

    起初,工作人员们有些担心乔遇需要一些时间来走出偶像剧的节奏。但乔遇表现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他能够让人相信他在镜头前时就是刘光明。

    第一天的拍摄顺利结束,丁落落接上乔遇往保姆车那边走,跟他打招呼:“舒总的秘书和一位律师来了,在车上等你。”

    因为听到“舒总”二字升起的期待又陡然降落。乔遇说了声“知道了”。有人来找他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有件事情她拜托了舒望找律师帮他打理,舒望有和他沟通进展,估算着也是可以拿文件来让他签字的时候了。只是他没想到朱东辰也来了。

    “辰哥。”乔遇坐上车,跟朱东辰打招呼。

    朱东辰感叹了一下乔遇带着妆的样子真像是老了七八岁。律师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给乔遇签名。

    乔遇他大略扫了一眼文件内容,直接翻到签名页,手腕微转,签上了名字。

    律师一一检查了文件,确认没有遗漏,“好的,乔先生,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内就内办理完全部手续,我今晚就赶飞机回去了,之后随时沟通。”

    乔遇谢过律师,目送人下车离开。

    “走吧,师傅。”朱东辰探头跟前面司机说,又扭回头对乔遇解释:“我今天不赶着回去了,订了你们剧组隔壁酒店的房间。”

    乔遇和朱东辰有点熟络了,律师走后他也松弛下不少,一边拆着手臂上用作化妆效果的绷带一边跟朱东辰说:“谢谢辰哥了,你还亲自来跑了一趟。”

    文件是律师送来的,他来不来没什么区别。朱东辰另有使命——他从身体另一侧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纸盒。

    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一股甜香随着朱东辰的动作在车厢里弥漫流淌。

    乔遇接过纸盒打开,果然是一盒点心,开盖一瞬扑面而来的奶香更醇厚迷人。

    朱东辰解释:“这两天出差,这算是那边酒店的特产吧。舒总今天晚上回京,还有应酬,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乔遇更加陷进甜香的空气里,也有点不好意思,“那更谢谢你了。”

    朱东辰摆摆手,“别客气,我明天放了假,就当来这儿玩一天。”

    乔遇笑了笑,紧张的行程里多出一天辗转异地到底能不能算是休假,他也不太能感同身受。

    那盒蝴蝶酥是多重的一份心意,才让舒望派了紧要的秘书来托运?

    在和一车人分享了点心与请大家吃一顿宵夜之间,乔遇还是选择了后者。

    “请你们去吃宵夜?”乔遇兴致勃勃地提起,却没能得到什么响应。

    早期待着来厦门,丁落落也想尝一尝当地的宵夜,但她还是更操心乔遇备戏和休息的事。

    朱东辰更直白:“不好吧,舒总要知道她无奈应酬的时候我在跟你一起逍遥……”

    乔遇无法,加之他确实也想再准备一下明天的戏,也就不再强求这一顿宵夜。

    回到房间,乔遇的桌子上左边蝴蝶酥,右边剧本,他拍了张照片发给舒望。

    蝴蝶酥酥得掉渣,油酥的碎屑在桌面上哒哒轻跳,有两粒落在剧本上,印上两个不太明显的油点。

    乔遇的剧本上,还从没有过油点。

    不过也无妨,这可不是油点,这是思念的痕迹,乔遇这么想。

    和乔遇这边相比,舒望的应酬可谓索然无味。唯一的趣味也就是偶尔低头看看微信里乔遇断断续续发来的蝴蝶酥小品文。

    刘光明的戏满打满算十天拍完,最重头的一场戏排在第四天,也就是少年刘光明遭遇性侵的情节。

    这场戏的时间设定是凌晨,三点起床化妆,四点前进场开机。

    乔遇提前和田萌通过气,约好了田萌推掉其他几个冲突的工作,在前一夜赶到厦门,代替丁落落出一天拍摄现场。乔遇和她都担心类似的情节勾起丁落落不堪的记忆。

    然而天不遂人愿,从前一天中午开始,受台风影响,飞厦门的航班都受了影响。田萌最快也得到拍摄这天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才能到片场。

    乔遇三点钟起床的时候,推开房门就看到了丁落落。

    两个人站在酒店的走廊里四目相对,似乎一切苦楚无奈都尽在不言中。

    丁落落说:“我知道萌姐在赶过来路上,不过你们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乔遇。”

    乔遇低头看着她,看到她脖子上的手机挂绳,想起来新年时她在用的那个手机挂链,当时在路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现在她早换了几回手机壳,新星的水晶支架应该是某种塑料材质,但这也不影响它能把走廊的灯光折射成七彩的模样。

    “也是。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不值得。我相信你。”乔遇拍了拍丁落落的肩膀,他们一起出发。

    乔遇没说出口的是,他相信丁落落,就像他相信自己一样,他可以有勇气面对,没道理觉得丁落落的勇气不如他。

    这是乔遇第一次做少年刘光明的造型,戏里刘光明此时的年龄是十九岁,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衣。

    凌晨三点,造型师用尽专业术语去解释清晨阳光穿透破碎的浅色衬衫能营造出的凌虐效果——一种撕碎美好的残忍。

    正在上妆的乔遇忽然问到:“可以就穿高中校服吗?”

    造型师讶然。乔遇解释:“不是只有穿裙子的女孩才有危险,也未必只有外貌清纯的男生才会遭遇不幸,我想如果刻意营造这种——你说的这种反差和破碎,那也许会给观众一些误导。”

    蒲森就坐在化妆间的沙发里,没有开口。造型师略作思索,道:“普通高中校服的话,会缺少那种,凌虐的,美。你懂我的意思吗?”

    乔遇懂他的意思,但那——

    “本来就不是美。”化妆间里响起一个声音,轻声但急迫的,说话的是站在乔遇身后的助理,丁落落和乔遇对视了一眼,继续说:“罪恶就是罪恶,凌虐就是凌虐,没有什么美可言。”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乔遇一个眼神的鼓励,后面的话丁落落说得掷地有声。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新人演员的小助理在说话。

    一个在场的副导演没有碰到过这样“挑战专业权威”的人,当即驳斥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乔遇压着这位副导演的尾音给丁落落撑腰:“在理不在人。”

    气氛一下变得冷冽僵持,造型师出来打圆场,“我觉得这位……,我觉得乔遇说得有道理,蒲导,你看呢?”

    问题被抛给了导演。

    蒲森说:“这位小朋友……”他拖着尾音,乔遇给了他一个回复:“丁落落。”

    蒲森继续说:“我觉得落落说得对,乔遇说得也有道理。衬衫还是校服,艺术处理和现实象征……关键不是在服装,服装也是为了表现事发前后人物的变化。”

    乔遇忽然想到所有既已设计的服装应该不只是造型师的成果,也是导演过目同意了的。他明白了蒲森说的关键变化是什么,果断道:“我可以演出来。”

    蒲森看向乔遇。

    “从纯真、朝气、满怀希望,到之后淡漠、麻木、惶惶不安的变化,我可以演出来,不需要失真的艺术加工。”

    蒲森赞赏地点了点头,一锤定音:“按乔遇说的,换成校服吧。”

    校服已经有过定妆和拍摄,乔遇换上了那套极为典型的蓝白运动夏装。

    定妆后,走到拍摄现场的路上,丁落落找了一个近处没有其他人的机会问乔遇:“就要淡漠、麻木、惶惶不安吗?”

    这话乍一听好像不知所云,但是乔遇懂她的意思,他很认真地解答:“刘光明是有这个阶段的,他用了几年时间重新接纳自己,积极地生活,这些转变会随着剧本中的情节而展开。”

    “人生没有多少个几年啊。”丁落落感叹。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正是像刘光明一样长久地活在噩梦中。乔遇和丁落落比很多人幸运,也比很多人勇敢。

    乔遇想做点什么,帮助那些人更快地走出来。这是他接这部戏的目的。

    他没有和丁落落夸口,且走且看吧,乔遇想,但愿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到时落落必定也会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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