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天书三十六行,皆是天罡星人名讳,天魁星呼保义宋江、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天机星智多星吴用、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天慧星拚命三郎石秀、天暴星两头蛇解珍、天哭星双尾蝎解宝、天巧星浪子燕青。”
“背后也有天书七十二行,皆是地煞星人名讳,地魁星神机军师朱武、地煞星镇三山黄信、地勇星病尉迟孙立、地杰星丑郡马宣赞……地健星险道神郁保四、地耗星白日鼠白胜、地贼星鼓上蚤时迁、地狗星金毛犬段景住。”
萧飞背的不是贯口,可显然要将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的绰号、名讳,甚至对应的星宿,一一背下来,可是要比贯口更难。
对应的星宿不能错,位次更不能乱,别说背下来,想要一字不错的念上一遍,都很吃功夫了。
“当时何道士辨验天书,教萧让写录出来。读罢,众人看了,俱惊讶不已,宋江遂取黄金五十两酬谢何道士。其余道众,收得经资,收拾醮器,四散下山去了,有诗为证:忠义堂前启道场,敬伸丹悃醮虚皇。精诚感得天书降,凤篆龙章仔细详。月明风冷醮坛深,鸾鹤空中送好音。地煞天罡排姓字,激昂忠义……”
啪!
“……一片心!”
说完最后一个字,萧飞后退一步,先对着台下的观众拱了拱手,随后鞠躬下台。
当初要说这套书的时候,萧飞就已经想好了,水泊梁山的故事就说到梁山一百单八将大聚义便完结,也就是原书中的第七十一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再往下,虽然还有好些内容,可征辽没什么意思,完全是作者施耐庵意.淫,扫平田虎、王庆更是后人伪作,跟前面的行文风格不挨着。
说南下平方腊的话,梁山好汉死伤无数,观众未必爱听,他说的也未必痛快。
与其非要把好不容易聚齐的梁山好汉,说得非死即伤,江湖飘零,倒不如再最热闹的时候结束。
从洪太尉误走妖魔,一直说到水泊梁山大聚义,总共一百回的评书,年前年后,萧飞说了好几个月,今天算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
等萧飞已经下了台,这才反应过来的观众,连声叫好。
“师叔,师弟,二位辛苦!”
如今在天桥剧场,接萧飞场子的是宁芸祥,还有一位明字辈的相声艺人。
宁芸祥早就拜在了郭德强门下,只是一直以来,从来不曾登台演出。
萧飞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对相声的兴趣不是很大,之所以干了这一行,完全是他姥爷张文天先生的意思。
德芸社在分出去两支队伍之后,天桥剧场这边实在缺人,郭德强在和张先生商量过后,就把宁芸祥给带到了天桥剧场。
虽说不感兴趣,但是,这孩子的天分倒是不错,从小也一直在学,登台之后,非常受观众的欢迎。
萧飞之前听过几段,火候上还有些稚嫩,但是基本功很扎实,台风也足够稳健,就是自身兴趣的问题,在学习上没什么动力,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架势。
为了他的事,张先生可没少头疼,之前也曾和萧飞提过,把宁芸祥带到广德楼。
不过萧飞在考虑过后没答应,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对相声这一行,宁芸祥显然是没有爱的,既然人家本身就不喜欢,实在是没必要强人所难。
牛不喝水强按头,确实没什么意思。
当然,萧飞也没劝张先生,让宁芸祥改行干别的。
他能理解老先生的想法,张先生就一个女儿,虽说拜了李文峰先生为师,可女人说相声的毕竟不多,张德艳也确实没什么天分,很少在德芸社登台。
所以张先生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外孙宁芸祥的身上,希望宁芸祥能继承他的衣钵。
过去确实有很多相声艺人,不愿意自己的后辈儿孙干这一行,主要是因为知道学相声太苦,比如侯大师,侯三爷后来报考铁路文工团都是偷着去的。
却也有人希望能后继有人,张先生就属于这一路的。
既然张先生希望宁芸祥能说相声,萧飞也没必要去干那讨人嫌的事。
可是,把宁芸祥放在广德楼还是算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喜欢上相声,到时候再把他要过来也不迟。
萧飞去休息室喝了杯水,缓了一下,刚刚背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座次,稍稍有点儿用嗓过度。
一抬头,看到了郭德强让人挂在墙上的“十大班规”,在一旁还新添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着相声的鼻祖智圣东方朔,还有相声开山祖师穷不怕朱绍文的牌位。
每天开演之前,郭德强都要带领德芸社的演员上香祭拜,这会儿,香已经燃尽。
萧飞上前,捻了三炷香点燃,而后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炉里。
从今往后,他怕是很少有机会再来天桥剧场演出了。
“舍不得啊?”
听到有人说话,萧飞忙回头,见进来的是师父于清。
“有点儿!”
于清笑了,站在萧飞旁边,也看着墙上的“十大班规”,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立这规矩,你师叔之前和我商量过,我觉得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没规矩不成方圆,也到时候该约束一下人心了!”
第三,不准在班思班。
郭德强能把这一条也从广德楼照搬过来,想来也是看明白了一些事。
之前的德芸社就是一个典型的江湖班社,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说相声,往来自由,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约束。
萧飞跟着于清加盟德芸社之后,还经常有人来串场,貌似也是德芸社的人,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最难的是,来了之后还不能不安排,推门上台就得演。
因为这事,德芸社内部也有不少人心生不满。
每次演出节目安排就那么多,外人来了要演,自己人就只能在一旁看着,不登台就没有份儿钱,赚不着钱,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所以,当初在给广德楼立规矩的时候,萧飞特意将这条排在第三,仅在不准欺师灭祖,不准结党营私之后。
现如今规矩既然已经立了,往后行事就得符合这规矩,要是再有人三心二意的,那对不起,德芸社这庙小,您请另谋高就吧!
“刚才我瞧着,有些人嘴上说着拥护,可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
萧飞听着笑了,他知道于清说的是谁,不过这种事不需要点破。
真要是不满就提出来,做不到就请走人。
“行了,不说这个,少爷,往后师父不在身边,你可就真的只能一个人往前闯了。”
广德楼虽然开业也有两个月了,可萧飞照例每天晚上还是要来天桥剧场登台演出,爷俩时常能见得着。
可现如今,萧飞这段《水浒传》也说完了,之前那个戏班子在广德楼的租赁合同也结束了。
萧飞本身就忙,又要忙着做实验,统计数据,又要盯着广德楼的演出,往后爷俩想要见上一面怕是都不容易。
“师父!我就在广德楼,您要是想来,还不是随时就来啊!”
“哪那么容易啊,天桥剧场这边现在缺人手。”
分出两支队伍之后,虽说也来了不少新人,可总归还没完全被观众接受呢。
以前于清基本上就盯着晚上这一场,下午场的演出,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
可现在不行了,于清要帮着郭德强稳定住天桥剧场的局面,一天两场,场场不能落下。
“那我有空上家去看您。”
于清闻言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啊,打过完年,你才上家来过几次啊!”
说到这个,于清心里也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以前萧飞在家里住着,师徒两个每天都在一块儿,虽然岁数上差着,但萧飞性子沉稳,成熟,最重要的是懂得特别多,无论什么话题,爷俩都能聊到一块儿。
可自打萧飞摆枝,正式出师,先是从家里搬出去,后来又因为恋爱、上学,一个月能去个两三趟就不错了。
爷俩更多的时候,也只能在天桥剧场才能见着面。
可现在,萧飞又要离开天桥剧场了,于清这心里能舒坦得了嘛!
“师父!咱不至于还得哭一场吧?”
于清心里正反酸呢,听到萧飞这么一句话,顿时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扯淡!师父用得着吗?”
萧飞见状,笑了起来:“师父,我就是上哪去,咱们师徒的情分还能淡了?”
呃……
也对啊!
这小子就是飞到天边去,不也还是我徒弟嘛!
想到这个,于清的心里顿时敞亮了。
“行啦!也别磨叨了,上前面听活去吧,我看小宁这孩子有点儿进步了!”
岔开了话题,师徒两个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刚才的事,萧飞上前,扶着于清的胳膊,一起去了前面。
舞台上,这场活也进行到了尾声。
“早晨九点钟出堂发引,这口棺材,由南城奔北城,由北城奔东城,转遍了整个四九城,到晚上七点半才把这棺材抬回了家!”
“怎么又抬回来了?”
“没找着坟地!”
“去你的吧!”
不错,确实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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