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广德楼了，只不过以前是花钱买票进来听相声，今天可就不一样了，变成了的德芸社的学徒，再进园子，身份转换太快，都有点儿不大适应。
“咱们……干什么啊？”
“对啊！不是说来学相声的吗？也没人教咱们啊？”
“张利民，刚才萧师哥让你安排，这……安排什么啊？”
从休息室出来，一帮人就直接被张利民给带到了前面的剧场，这会儿还没到上人的时候呢，剧场里面空荡荡的。
“干什么？干活呗！”
张利民来了也有十多天了，之前是烧饼带着他干活，后来烧饼倒仓，变成了他带着烧饼等人干活，每天该干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干……干活？
“每天观众进场之前，咱们的活就是扫地、擦桌子，另外每一桌上面的花生、瓜子，还有小点心摆盘，另外演出期间，观众要是添水，也是咱们的活。”
张利民把该干的活都说了一遍。
“对了，从今天开始，咱们都得住师父家里，每天的洗衣服、做饭、打扫院子，还有遛狗、喂狗的活也都是咱们的，不过那就不是我安排了，回头听师父、师娘吩咐，还有谁要问别的？”
等张利民说完，好些人都傻了眼，他们费尽心思的考进来，是为了能学相声，结果，听张利民说的，他们怎么感觉像是地主家的长工啊？
“怎么还得干活啊？”
“就是啊，我是来学相声的，不是来伺候人的！”
见有人不满，张利民也没当回事儿，岳芸龙之前曾偷偷的和他说过了，想学相声，都是从这些杂事开始的。
比如岳芸龙他自己，来了一年多，才捞到登台的机会，在这之前，一直都是扫地搬桌子。
“嚷嚷什么啊？干活还委屈你们了？”
吃不了苦，还想学真能耐。
张利民对一些人的想法，嗤之以鼻。
“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在过去的话，给师父倒尿盆都是徒弟该干的，怎么着？这就觉得委屈了，委屈就别干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几个扫地，你们几个擦桌子，你们几个，跟我去库房，先把干果、点心给准备好了。”
张利民点了几个人，说完转身就先去库房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原本对德芸社学员的生活，还非常期待的，谁知道，刚一来居然是先干活。
那……
干着呗！
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刚才萧飞也说了，他们是从3000多人里突围出来的，难道就因为不愿意干活，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众人犹豫了片刻，也纷纷动了起来，按照张利民的吩咐，各自忙着自己负责的区域。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一直有人站在侧幕条边上看着他们呢。
“师哥！新来的这帮不成啊，一个个怎么瞧着还身娇肉贵的，干点活都这么些话。”
说话的是栾芸博，站在他旁边的则是萧飞。
“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先看看吧，你当初来的时候，不也挺愣的嘛，上来就问你师父，谁给谁钱。”
“嘿！师哥，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了。”
刚来德芸社，第一次和郭德强见面，当时发生的那件事，已经成了整个德芸社后台共用的笑话，高锋在知道后，还曾在台上拿着这件事砸挂。
“行，不提。”
萧飞笑着，拍了拍栾芸博的肩膀。
“这帮人，你费心盯着点儿，有偷奸耍滑的，全都记下来。”
“放心！”
栾芸博随口应了一句。
这可是给他们郭家门挑徒弟，他这个当师哥的，不多上点儿心，还指望谁啊？
“劳驾，问您个事！”
和张利民一起去库房拿干果、点心的闫鑫干着活，实在是压不住满心的好奇。
“说呗！都是自己人，就是别问我为什么干活，我比你们来的早不了几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张利民没说实话，因为之前岳芸龙告诉他的时候，曾特意叮嘱过，这种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否则的话，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怎么考察啊。
“不问那个，既然是来当学徒的，师父，师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我有心理准备。”
呵呵！
这话说的还算入耳。
“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学相声啊？”
闫鑫在决定报考德芸社之前，是有正式工作的，而且工作还不错，收入也不低，只是因为太喜欢相声了，为了能来德芸社学，连工作都给辞了。
“你准备怎么学啊？”
嘿！
这德芸社的人怎么都好卖关子啊？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问你，有什么就说吧！”
跟着一起干活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念叨了起来。
“就是，都是学徒，咱们还不互相照应着点儿。”
“对啊！你来的比我们早几天，跟我们说说，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给咱们上课啊！？”
“停，停！”
一帮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说，吵得张利民脑仁儿都疼。
“我说几位，都琢磨什么呢？没听刚才师哥在后台怎么说的啊？相声演员没有教出来的，指望着别人教，一辈子都学不会，得多听，多看，学长辈和师哥们的表演技巧，经验，师哥刚才说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个意思了。”
自学啊？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还来德芸社干什么，买几张名家的光盘，回家看就行了呗。
“行了，都别站着不动了，赶紧的吧，待会儿观众该进场了。”
张利民说完，扛着一袋子花生就出去了。
闫鑫愣了一下，也搬着盛点心的箱子跟着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对到了德芸社之后的生活，感觉非常失望。
“我怎么感觉德芸社把咱们招进来，就是为了要几个不给钱的长工啊！”
“别瞎说，回头再让人给听了去！”
“听见就听见呗，这都叫什么事啊？”
“就是，我还以为咱们来了以后，会有专人给咱们上课呢，结果来了先干活，想学还得自己去听，去看，也没人教咱们，要是这样，我来这儿干嘛啊！？”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终究还是没有人舍得走，毕竟刚刚萧飞有句话说的没错。
他们都是从3000多人当中突围出来的，机会难得啊！
牢骚虽然不少，可是园子里的这点活，其实真没什么。
在他们来之前，张利民、烧饼，再加上岳芸龙、孔芸鹏等人就给包了，现在是30个人一起干，连汗都没出呢，活就给干完了。
“待会儿开场后，闫鑫、曹阳，还有……你们三个，就待在二楼，雅间的观众你们负责照应着，高海鹏、郎晨，还有你们五个，留在一楼支应，给观众添水，送东西，剩下的人各自找地方待着，只要别挡着观众看节目就行，到时候认真看，认真学，明白了吗？”
这番话说出来，张利民心里甭提多痛快了，新人来之前，他是广德楼最小的，现在虽然和这些人一样都是学员，可早来一天也是早啊！
萧飞点了他的名，让他带着新人，这差事可得干好了，将来说不定贺字科拜师的时候，还能捞一个贺字科大师兄的位子呢。
至于让众人自己找地方看演出，还真不是他欺负新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总不能都往上场门那边塞啊！
全都过去了，张先生，高老师他们往哪待？
所以，只能暂时先委屈这些新来的了。
说完，张利民检查了一下活干的怎么样，倒是没挑出毛病来，便转身离开了。
“这就完了啊！？”
“光干活了，咱们到底干什么来的啊！？”
又有人开始抱怨，当然也有人按照张利民的吩咐，自己找地方去了。
李国勇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跟着去了后台。
萧飞换好了衣服，刚从更衣室出来，瞧见李国勇正四下踅摸，像是在找人。
“有事吗？”
“师哥！”
李国勇见是萧飞，连忙打招呼。
“我……我找您有点儿事。”
萧飞闻言笑道：“行啊！有什么事说吧。”
本以为李国勇是来问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相声的事，结果下一句话，就把萧飞给问愣了。
“师哥，劳驾问您一声，咱们广德楼的后厨在哪啊？”
后厨？
大哥，您走错地方了吧？
我这里是相声园子，不是饭店，您跑广德楼来找后厨？
“我想先看看，后厨东西齐不齐，缺什么，少什么，我也好准备准备。”
萧飞更糊涂了：“你……找后厨干什么？”
李国勇抓了抓头发：“我听给我打电话的李京师叔说，您特意挑的我，准备让我在这边负责各位老师的晚饭，所以，我想……”
萧飞听着，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用问，肯定是李京跟李国勇开玩笑呢。
昨天在天桥剧场，李京问萧飞为什么要挑李国勇，当时，萧飞开玩笑说，广德楼这边准备开火，自己做晚饭，省的出去吃费钱。
没想到这玩笑话，李京还带给李国勇了。
不过这位也真实在，来了不问别的，先问后厨在什么地方。
萧飞笑得，把李国勇都给看毛了，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师哥，我……”
“对不起啊！”
萧飞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么笑，有点儿不礼貌，他的一句玩笑话，结果把人家都给整尴尬了。
“我昨天是和京叔开玩笑呢，没想到他还真跟你说了，咱们广德楼可没厨房，知道你以前是开饭店的，不过在广德楼，你这身本事可没有用武之地。”
李国勇听了，这才知道是自己上当了，不过想想也知道，广德楼是个相声园子，怎么可能还备着后厨啊。
想到李京一句玩笑话，自己居然当了真，李国勇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么回事儿啊，那什么，师哥，我……我先过去了！”
“先等等！”
萧飞见李国勇要走，连忙把人给叫住了。
“刚来就让你们干活，没觉得委屈吧？”
李国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懂这里面的规矩，我以前学厨的时候，也是先得伺候师父，干了两年活，师父才教我切菜，颠勺，我懂，师哥，没觉得委屈！”
萧飞听了，暗自点点头，能明白这一点就好。
不过，李国勇的情况特殊，他已经29岁了，拖家带口的在京城讨生活，现如今虽然来了德芸社，可也只是个学徒，除了管吃管住之外，没有一分钱的工资。
居大不易！
没有收入，怎么在京城生活。
李国勇既然来了广德楼，萧飞作为广德楼的负责人，就不能不为他考虑。
这件事，在他将李国勇挑来广德楼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往后每个月，给你预支3000块钱工资，这件事我已经和栾芸博说好了，到时候，他拿给你！”
“不用，师哥，真不用！”
李国勇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刚来，还什么都没给咱们德芸社干呢，就拿钱，这可不行，不合规矩。”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说了，这是你预支的工资，等你什么时候能登台，赚了钱，在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这也不行！”
李国勇还是拒绝。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真不用，我媳妇儿找了份工作，虽然赚的不多，可是也够我们俩生活的了，我们……”
“一个大老爷们儿，让媳妇儿养着，你好意思？”
这话一说，李国勇也没词儿了。
为了能来京城学相声，他连老家的饭店都兑给别人了，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来京城，媳妇儿虽然反对，可是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撇家舍业的跟着他。
要说心里最对不起的，肯定就是媳妇儿了。
“师哥！我真是……”
“别废话了，按我说的办，再说了，这是借给你的，又不是不用还，等你赚钱了，再给补上就行了，所以，不用不好意思。”
李国勇这下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看着萧飞，半晌才低头说了句：“师哥！我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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