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鼓声,像是天神愤怒的咆哮。雪夜的仿佛有了重量的寒冷和沉寂一瞬间被吵杂的人群和战马的嘶吼声碾碎,整个夜空下全是嘶吼的武士和战鼓的响动,就像是遭遇了别族的进攻般。

    “咚咚咚……”战鼓再次擂响了,频率比刚才还要急促。这是君王平日召集贵族和将军时才会动用的召唤,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动用,可现在鼓声已经响了两嗵了,贵族和将军们都急急忙忙的从温暖的帐篷里爬出来,裹紧袍子伸长脖子看着帐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家贵族的帐外,都有骑着高大战马举着火把的传讯武士。对着帐篷里的贵族嘶吼道:“君王有令,各家贵族家主,各部将军立刻到大帐集合!!”远处君王那高大的帐篷前巨鼓的擂动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促,简直要将鼓都擂破一般。传讯武士也没有具体说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匆匆的纵马去了下一家帐篷,只留下心里惴惴不安的贵族面面相觑。

    君王的大帐中气氛分外严肃。赤那思部的各大贵族和将军都不敢乱说话,笔挺得站在那里。帐篷中燃烧着火把,可脸色铁青的君王冷得像一块冰,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几位将军并肩站在君王身旁,扎儿花脸色更难看,他扣着狼锋刀的刀镡,将刀推出一寸又扣紧,刀镡与刀鞘上的银色纹饰撞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声音。安静的帐篷中,只有这一声声的金属撞击声。有几名贵族不满的看了扎儿花一眼,可君王没有说什么,他们倒也不敢造次。

    帐内已经站了四五十号人,这些无一不是赤那思部的大小贵族,还有几名统兵大将军。从这些人的聚集情况可以清楚的看到赤那思部高层的势力分布,不同家族的贵族挤在一起默默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是担忧。几名将军并肩站在君王身后,像悬崖上的猎豹般居高临下俯视着贵族们。只有大萨满一个人沉默不语的抱着胳膊站在最角落里。大萨满对部落这种急召一直不怎么热心,总是来得最晚溜得最早。可今天贵族和诸家家主还没到,大萨满都已经在大帐了。老头子嘴巴撅着,像一只金鱼般,看起来也一肚子气——这样的大萨满很少见到啊!平日里贵族印象中的大萨满总是醉醺醺的,说话没个正经。也许这次族中真的发生大事了吧。

    “还有谁没有来?”君王沉声问道。他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疲倦,可那股为王者的威严依旧压迫得地下的贵族喘不过气来。

    轰烈骑统领苏和将军点了点贵族的人数,答道:“呼鲁台家主人没有来!”

    “再敲一通鼓,他若是还不来,就派人把他从帐篷里拽出来拴在马尾巴上拖来!”君王狠声说道。

    苏和没有迟疑,一直以来,君王命令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正准备走下去掀开帐篷命令武士擂鼓,这时大帐的帘子伴着冷风被掀开了。呼鲁台家主满脸带笑连呼带喘的走进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贵族,接着对君王单膝跪地行礼,咧着嘴笑道:“呼鲁台来迟了,请君王不要怪罪。呼鲁台下午喝了些酒,刚才听到鼓声就立马爬起来往大帐这边赶……”

    “起来站在一旁吧!”君王冷漠的打断他的解释。

    “今天把你们召集在这里的确有事情,急事!”君王琥珀色的眼睛轮番看着底下慌乱不安的贵族们说道,扎儿花依旧一下一下的扣着刀镡,非但没有影响到君王说话,反而像打拍子一样让君王的声音多了一份兵戈击鸣的铿锵声。

    “我们赤那思的地界上,有一个大风帐的百人队被半路截杀。这支队伍保护着的东西也被人劫走,你们有什么看法!”君王威严的说道。

    底下的贵族们像炸了窝般交头接耳起来,有人胆敢截杀君王的武士?还是在赤那思部的营盘上,这胆量未免也太大了!可立刻有人意识到了君王召集他们的目的了,一个百人队被杀,算不上什么大事,关键是这只百人队护送的东西被劫了,这才是君王愤怒的根源吧!

    君王看了一眼下面的贵族,一下子就明了了!目前夜星辰的存在只有赤那思部的最高层知道,也就是君王,大萨满,王子殿下,雨蒙公主还有几位将军,再就是赏赐给夜星辰的奴隶。毕竟夜星辰的存在太过敏感,能不被人知道最好,所以君王避重就轻说成了‘东西’。

    扎儿花鲜绿色的狼眼眯缝在一起,只能从他眼睛肿看到两道细细的绿光,真的想潜伏在黑夜中的狼一样。可万一这条狼跳起来的时候,就会咬断你的脖子。他锋利的目光投在一个个贵族的脸上,像刀一样锋利冰冷。

    “这件东西对赤那思来说无比重要,我必须把他找回来!你们有什么办法么?”君王说道,他黝黑的面庞在帐篷里燃着的火焰下闪着恶魔般阴翳的光,整个帐篷都显得压抑沉重。

    呼鲁台家主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眼睛挤在一起的笑了笑说道:“伟大的君王,能否告知我们丢失的是什么东西呢?这样我们大家也能想想办法。”

    “你不必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要知道那时对赤那思部异常重要的东西!就算你们全部人的命加在一起也没拿东西重要就行了!”角落里的大萨满阴沉的说道。这是老头子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主动说话,而且是对一大家主说这样冷苛的言语。

    可呼鲁台不敢顶撞大萨满,只是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可很快又舒缓下来。

    君王扭头看了扎儿花一眼,扎儿花上前一步,对着贵族们说道:“这件东西我们非找回来不可!我们要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搜,再搜索完毕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大帐!”

    底下的贵族这下真的炸开锅了,这是在怀疑他们么?扎儿花要一个一个搜他们的帐篷?那以后他们贵族的颜面还在哪里?谁都知道扎儿花以前是奴隶崽子,现在一个奴隶崽子要带人搜他们帐篷,这分明是在打他们的脸!

    呼鲁台家主的反应最为激烈,他上前走了一步,看着扎儿花大声叫道:“扎儿花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带着军队把我们的帐篷一个一个掀个底朝天么?”

    扎儿花面无表情得也上前走了一步,森绿的眼睛逼视着呼鲁台家主人,毫不退让的说:“尊贵的呼鲁台家家主,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难道是你心虚了么?或者说你的帐篷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周围的贵族一下子全将目光投在呼鲁台家主人身上。

    呼鲁台的脸色像烧红的猪肝般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自己家的奴隶当着这么多贵族还有君王的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胸膛中积蓄着狂怒,大声咆哮道:“扎儿花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几年前你不就是个千人踩万人踏的奴隶崽子么,现在竟然胆敢怀疑你曾经的主人,谁给你那么大胆子?啊?”

    扎儿花面不改色的盯着破口大骂的呼鲁台家主人,冷冰冰的说道:“扎儿花曾经是你的奴隶,可现在是君王的武士,君王的手臂指向哪里,我的刀就挥向哪里,不论你是谁,只要有嫌疑,都不会放过!”

    呼鲁台家主人狂躁的从腰间抽出刀来,前几天带着儿子请扎儿花教刀法时候就已经受了一肚子气,现在被堵在这么多贵族面前刁难,心里的怨怒达到了顶峰。他双手擎着刀,在手里掂了掂,脸涨得通红。

    扎儿花也不示弱,事实上除了君王,他谁也没有怕过。转瞬间,狼锋刀已经握在手中,一米余长的狼锋刀雪亮的刀刃在火光下激射着冷冽的光。他距离呼鲁台家主只有几步远了,凭着高超的刀术,他足以在这个距离瞬间隔断呼鲁台家主的脖子。

    “狗崽子,你竟敢对我拔刀?你真想弑主么?”呼鲁台恶狠狠地举着刀逼向前去,眼睛里满是愤怒的光。

    “够了!”君王冷声喝道。“扎尔花,呼鲁台,都把刀收起来!”

    两人相互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将刀还回鞘中。对于君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从。

    “这件东西对整个蛮族来说都异常重要!直说了吧,首先我怀疑的就是各大贵族,必须一个帐篷一个帐篷搜,包括各家将军,还有王子苏日勒和克帐篷,大萨满的帐篷也在搜索范围内!你们还有意见么?”君王声音威严的说道,他动了怒,语气很不愉快,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反驳君王。愤怒的君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神,他会跳起来举着刀拼命砍杀,而他们只能像风中的落叶一样颤抖的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待君王的刀砍在脖子上。

    “在搜索结束前,各家家主都不得回去,留在我这里!若是有人反抗搜索的军队,格杀勿论!”君王语气森严的说道。“来人,将各家主人带下去,安排帐篷暂时住下。等我消息!”

    贵族们知道大局已定,君王已经下了决心,他们多说话只能招来君王更大的愤怒,还不如顺从君王的意思。要是君王什么都没搜到,他们还能狠狠看君王的笑话,反正他们心中无鬼。

    只有呼鲁台家的主人眼中闪过一丝阴蛰的光,狠狠地瞪了扎儿花还有君王一眼,跟着别的贵族离开了。

    待帐篷人走尽了,君王沉声说道:“轰烈骑,隼骑,大风帐,还有奴隶营的武士,全部发动起来,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搜!哪怕掘地三尺都要找出夜星辰!不要让我知道是谁胆敢劫持我要的人!”

    扎儿花迟疑片刻,说道:“君王,扎儿花觉得呼鲁台家的主人嫌疑最大!他之前带着他的儿子请我教他刀法,我拒绝了!可能他派人打探了夜星辰的事情,故此劫持了辰公子。”

    君王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值得怀疑的人!请君王不要怪罪扎儿花直言……”

    “说吧,我赤那思的狼牙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君王仰着头靠在宝座上,看着大帐顶上的腾格里天神说道。

    “扎儿花还怀疑是王子所为!君王不觉得自从辰公子和双公子来到草原后,您对王子的关心少了很多么?”扎儿花小心的说道。

    君王扭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平静的盯着扎儿花,太过平静的目光了,原以为君王会勃然大怒,可君王这样平静的审视却比狂怒更让人心惊胆寒。谁也不知道君王的平静下蕴藏着怎样的波澜。扎儿花森绿而锋利的目光在君王这样的审视下都软了下去,他慢慢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可没想到君王最终只是笑了笑,说道:“若真是苏日勒,我反倒会高兴一些吧!”

    扎儿花心中一惊。

    “那个孩子心太软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是当君王的料,这次把他带着参加南征才变了些,起码能果断的出手杀人了!要是苏日勒真的能因为父亲的偏袒而劫持夜星辰,仅仅为他这份胆量都值得我骄傲一会儿了!可是,若是真的是苏日勒干的,我照样不会放过!”君王沉声说道。

    “扎儿花明白了!”他不再说话了。

    “君王,那些被杀的武士都是死于箭伤,一箭封喉。这种手段草原上只有两支军队能做到,属下担心可能是部落之外的敌人下的手!”阿拉坦仓将军鹰一样锐利的目光说道。

    “草原上能做到一箭封喉的,除了赤那思的隼骑,再就是阿日斯兰部的狮牙骑射中最精锐的那一队!”君王说道,“这些我知道!但愿不是阿日斯兰部的人下的手吧!现在赤那思还没有回复元气,还不能贸然挑起与别的部落的战争!先排查赤那思内部吧!若真的是阿日斯兰部的人下的手,那我们也只有面对额尔敦刻图这头老狮子了……”

    “抓紧时间搜,尽快给我结果!”君王严声说道。

    “是!”三位将军齐声说道,退了出去。

    大帐里只剩下了大萨满和君王,老头子看了君王一眼,说道:“就怕这种事,果真怕什么来什么!”

    “嗯!”君王疲倦的应了一声,说道:“毕竟是接近于神的存在,牵涉太大了!谁知道都会眼红,这么小的年纪,可塑性很强,便于控制,培养出来就是能横扫草原的力量!”君王琥珀色的眼睛闭了起来,脑子中又会想起在攻打缥缈城南门久攻不下时,那个穿着猩红色长袍的男子一人之力就摧毁了阻挡他们几万人大军的盾墙机括!不管是谁看到这种力量都会眼红的!

    “勃日帖,必须把那个孩子找回来。若是无法再将他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那就必须毁掉,绝不能让他落在别的部落手中。”大萨满语气森然的说道。

    “嗯,这个我清楚!”君王说道,“我们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就是这个道理啊!”

    “这是什么地方?”夜星辰感觉到眼睛被厚厚的黑布蒙住了,什么也看不清。从颠簸的程度来看,他像是在马背上。他双手被紧紧反绑在身后,胳膊像断了一样的痛,嘴巴也被黑布勒了起来,说不出话。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脖子立刻被一只铁钳一样的手掐住了。

    那个阴森圆滑的声音冷漠的说道:“老实点!”

    夜星辰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劫持了,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远,自己肯定又是蹩脚的被挂在马背上吧!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最后那些守卫自己的武士全都死于非命了,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将他们扎得像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拼死都将他围着,没让他受半点伤……可他们就这样死了么?还有那个话很多的的百夫长巴尔干,他还想再听他将关于人,狼,黄羊那些神奇的事情,就这样死了么?

    头很重,很疲惫的感觉,他无力的趴在马鞍上,任凭被疾驰的战马带着往前走。从周围密集的马蹄声可以判断出这些人不下一百个!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万一死了怎么办?那就再也见不到雨蒙和苏日勒,见不到大萨满,见不到扎儿花将军,还有那个见到自己总是怯生生的小女奴乌玛了!

    思维像是停滞住了,只能那样迷迷糊糊的被人带着往未知的地方前进。

    “就这么个瘦小的东西,扎儿花宁愿教他都不教我刀法么?”一个孩子粗壮的声音说道,“扎儿花那狗东西这是看不起我么?”

    “呵呵,尊贵的呼鲁台少爷。在极北这片草原上敢这样骂扎儿花??兀突骨的可没有几个!”那道阴狠圆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扎儿花??兀突骨在草原成名晚,可却是每个部落公认的最危险的武士,他的成名技‘转狼锋’没几个人愿意对抗!就连我们阿日斯兰部最强的武士也不敢保证能打败扎儿花!”

    “哼,现在再怎么得意都改变不了曾经是我们呼鲁台家奴隶的事实,狗崽子就是狗崽子,骨子里的脏血变不了!”蛮族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份成年人都没有的阴狠,咬牙切齿的说道。

    “呼鲁台少爷,把这小子带到哪里呢?”

    “家族的帐篷不安全,这小子应该很重要,估计会有很多人在找他。跟我来吗,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没有人能找到!”呼鲁台家的少爷狠狠抽了一下胯下的马,迎着浓重的夜色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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