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你不要怪她,既然她是出家了,就要有个出家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前两天还在高高兴兴地为重新登台做准备,欢欢喜喜地为婚礼做准备,突然就嗓子哑了,连未婚夫也死了,任谁都受不了,她是虔心遁入空门,想断绝一切念想,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

    “谁怪她了,我就是为她难过,待在那个庵子里就跟待在牢里一样,谁受得了,偏偏她就一心待下去了,叫我怎么看得下去,”李密儿说着说着真的哭出來了,

    阿姐抱着她一起,痛哭不已,

    ……

    见你风华绝世,羽衣霓裳

    见你引颈高歌把戏唱

    见你语笑嫣然会情郎

    见你大义送夫上沙场

    见你宴宾客,见你开剧堂

    到如今,风轻云淡人去楼空发丝斩断

    谁知是,空梁燕泥梦一场

    ……

    当乘风剧院的金色大厅,这出《锦扇蝶梦》再次谢幕的时候,底下的女观众很多已经在偷偷擦拭眼泪,她们很多都还依稀记得那个叫庄梦蝶的女子;记得她空灵悠远的声音,记得她努力把悦戏发扬壮大,记得她和乔家少将军的恋爱传闻;记得朱家二公子当着全城的面把她带出落河城;记得她做了革命者,风风光光回到落河城,扬言此生非朱墨锦不嫁……

    这出戏的剧作者依旧是邹焱,只是李密儿强烈要求他把朱墨锦之死改写了,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朱墨锦最后这样平淡无奇甚至有些荒诞的死法,她让邹焱写成,朱墨锦战死沙场,庄梦蝶含恨出家,

    经常去乘风剧院里人都知道,在乘风剧院里时常游荡着一个女疯子,虽然永远用头巾包着脸,但依旧能从身段上看出此女姿色不凡,不管春夏秋冬,她手里总是拿着一把团扇,大部分时候她都很安静,只是偶尔会端着酒,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就过去,说道:“二公子,我敬你一杯,”大部分时候,旁人都不搭理她,把她赶到一边去,偶尔有知道她的人,会议论几句,有的说曾经她也是风光无限的明星啊,有的说她的美貌整个落河城无人能及,也有的,会愤愤地说句,要不是她,庄梦蝶就不会成哑巴,二公子也不会死,都是她害的,这个祸水,

    庄梦蝶出家七年后,乔子璟再游遍世界各地后,來到了美国纽约,

    有一天,他竟然在四十九街戏院看到了当天晚上有悦戏《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演出公告,当他看到演员那里有李密儿的名字是,会心地笑了一下,想不到,玉祺苦心栽培的庄梦蝶和白秋月相继损失之后,并不惹人注意的李密儿竟然扛起了悦戏的大旗,

    乔子璟坐在包厢静静等候开幕,突然听到有人敲包厢的门,乔子璟开门,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美貌女子,

    “对不起,请问您是中国人吗,”金发女子用英语问道,

    “是,我是中国人,”乔子璟回答道,

    “哦,台浩了,我刻意和你一起看戏吗,”金发美女转用不标准的中文问道,

    乔子璟对于被外国女人搭讪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不太愿意和别人一起看戏,因为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看完这场戏,静静地怀念一座城市,静静地想念一个人,出于礼貌,他沒有直接拒绝,问道:“请问为什么,”

    “额,因为我恨西环……”

    “对不起,您还是说英语吧,”乔子璟见她说汉语说得那么吃力,忍不住用英语打断她,

    “哦,好的,”金发美女换成英语后,轻松多了:“我叫克里斯汀·汉娜,是一名小说家,我真的很喜欢中国文化,”说着她拿出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中英文对照剧本,乔子璟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笔迹,看來她说喜欢中国文化不像是为了接近自己临时找的借口,“等这样纯正的中国戏曲來美国演出,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有这次我不想错过,但是,我在这剧院已经问过很多人了,他们都说不了解这出戏,我想到您这里碰碰运气,等下和您一起看戏,有不懂的地方我就问你,好不好,”

    “好吧,”乔子璟说道,让她进了包厢,

    幕布缓缓拉开,乔子璟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那个被他叫做“巧巧”的姑娘,她从小就喜欢看戏,她看戏的时候常常会偷偷流泪,小时候的乔子璟通常会逮住她偷偷流泪的时候趁机嘲笑她,为的是让她多注意他一点,

    长大后,第一次在落河城找到她,就是在台下看她演戏,她出落得如此美丽,歌声如此动听,让台下的他不忍他视……

    整场戏下來,汉娜一个问題也沒问,不是她全看懂了,也不是她完全沒看懂,而是她被乔子璟的神情惊住了,不忍心打扰他,那是一种比专注更悠远的神情,他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看,却像是在盯着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显然,是台上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者一些人……

    戏演完了,乔子璟才从遥远的记忆的回來,他抱歉地看了看汉娜,内疚地说:“你哪里不懂,我现在可以跟你讲讲,”

    在汉娜的提议下,两个人进了一家咖啡店,

    汉娜问了一些问題,比如中国的包办婚姻,中国古代的学校,中国文字的艺术,乔子璟一一向她详细解释了,

    “在中国,真的会发生这样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吗,”汉娜问,

    “会的,因为那里有像梁山伯一样痴情的男人,也有像祝英台一样坚贞的女人,”

    最后,汉娜问:“乔先生你看得这么入神,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情结,”

    乔子璟拿着勺子搅动咖啡的手停住了,他放下勺子,缓缓地说道:“以前,有一个女孩,我几乎天天看她唱戏,她唱得最多的就是这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你一定很爱她吧,”汉娜问道,其实她不用问,乔子璟此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之后,汉娜开始和乔子璟结伴同行,周游世界,乔子璟不排斥汉娜,因为她不像其他试图接近他的女孩子,她从不卖弄风情,也不故作矜持,更不刻意迁就他,她对中国文化是真心热爱,对那个神秘的东方世界是真心好奇,对乔子璟,也是真心好奇,

    一路上,乔子璟断断续续给汉娜讲了庄梦蝶的故事,一讲就是三年,汉娜对于这个曲折隽永的故事痴迷不已,对于乔子璟、朱墨锦和庄梦蝶之间的虽然感情纠缠不清,却依旧保持着最纯朴的友谊称赞不已,

    由于几个月后是李月芳的五十岁大寿,乔子璟准备回趟英国,现在乔占山和李月芳也都在英国,由于时间充足,他依旧选择坐船,他喜欢坐在甲板上看着大海感觉到自己在漂泊的感觉,由于他和汉娜是从日本会英国,坐船的话不得已要在落河停留,

    当船靠岸的时候,被告知船上某个部件需要维修,在落河港口停留的时间至少要三个小时,

    汉娜來到甲板上,看到乔子璟正倚着栏杆沉思,

    “你真的不打算上岸吗,三个小时,骑上快马足够你去看她一眼了,”汉娜问道,

    乔子璟摇摇头,“她如果想见我,会自己找我,我给她留了个地址,让她随时可以写信给我,但是,十年过去了,我沒有收到她的信,说明她不想见我,或许,是从來沒想过,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去打扰她,”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汉娜却看到乔子璟紧紧盯着某个方向,表情凝重,

    两个人正沉默地站着,这是,汉娜发现有位四十几岁戴眼镜的中国先生正在他们不远处,想跟他们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汉娜用汉语问道,和乔子璟同游三年,她的汉语水平早已今非昔比,

    那位中国先生这才敢靠近,“是这样的,我沒有买到头等舱的票,只好买了二等舱,小女身体不好,不适应二等舱,想请问二位愿不愿意跟我换一换,差价我会补上,”

    “我跟她换吧,差价不用补了,待会让仆人把我的行李搬过去就行了,”乔子璟说道,

    “谢谢先生,”眼镜先生向乔子璟鞠了一躬,然后立刻高高兴兴地安排人去搬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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