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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

    秦广王看着被鬼王押解的崔府君,长叹一声,“崔老弟,只是面壁而已。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共事。”

    崔府君摇头道:“我不是在乎这个,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会与他走到这一步。他悟出因果轮回,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完全可以放弃这一劫的。”

    秦广王拍了拍崔府君的肩膀,“他的结局早已注定,因果轮回只是一个意外。别多想了,你累了这么多年,正好去张衡鬼帝那好好休息一下。”

    崔府君沉默不语,向秦广王和钟馗行了一礼,这才跟着押解的鬼王离去。

    秦广又是一声长叹,“得,崔老弟这一走,这些公务又得我来了。”

    钟馗只觉浑身不自在,“老崔这一走,怪不习惯的。大人那边怎么说,咱们是不是要搬去别的殿,把第一殿的位置让出来?”

    秦广王摇头道:“大人让我们继续主持第一殿,一切照旧。”

    “啊?”钟馗眼中尽是疑惑,“可我们不是把事情办砸了吗?听说阎罗王就是有一劫出了错,才从第一殿搬到第五殿的。”

    秦广王压低了声音,“别胡说,主要原因不是这个,大人岂是那么苛刻的人?”

    天庭,七重天,虚无越衡天。

    有宫广寒,月光凝聚,藏于月中。白瓦玉柱,清冷静谧,星辰涌动为仙泉,暗藏冷冽星光。

    宫前有一参天桂树,树下一魁梧壮汉持巨斧砍伐,哪怕太阴星君到来,依旧不为所动。

    广寒宫,三十六天宫之一。太阴星君,便是广寒宫的主人。

    一声轻微脚步响起,宛若仙音。一清冷女子抱着玉兔走到太阴星君面前,微微欠身,声音清冷如泉,又如空谷之音,“见过太阴星君。”

    其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散幽兰之清香。白皙胜月,眼藏清冷月光,更蕴极美星光,只是一眼,便可让星辰黯淡无光,天地失色。

    貌美至此,哪怕只着一身素裙,只要静静站在那里,便是天地中心,众星捧月。

    哪怕是绝美如夜凝霜,在女子面前也是自愧不如,略有逊色。但凡见过女子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在心中浮现一个评价:世间第一美人。

    太阴星君性子冷淡,在天庭中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也只会对眼前女子露出笑容,“嫦娥,我不在的这些年,可有人来纠缠你?”

    嫦娥,便是女子的名字,也是无数神明朝思暮想的名字。

    嫦娥微微摇头,“有劳星君记挂,有吴刚在,无人打扰。”

    “那便好。”

    嫦娥看向夜凝霜几女,“这几位是?”

    太阴星君知嫦娥性子清冷,不愿理会天庭复杂关系,并未对夜凝霜几人的来历过多介绍,只是笑道:“以后,她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往后你们会认识的。”

    嫦娥微微欠身,点头致意。

    太阴星君目光落到夜凝霜几人身上后,又恢复冰冷模样,“广寒宫很大,你们便在这里住下吧。”

    几女目光顿时落到夜凝霜身上,哪怕秋蝉也是如此。江风的几个女人,地位最高的便是夜凝霜,她们全部都在等待夜凝霜的决定。

    夜凝霜拉着江思雨,因太过用力以致本就白皙如玉的手渐渐苍白,“既来之,则安之。”

    清尘界。

    江风葬下所有生灵,跪在爹娘坟墓前,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小黑缓缓走入清尘界,江风的禁制并没有阻拦它。它跪在江风身边,只是默默磕头。无论是什么道歉的话,都太轻了。

    良久,江风终于起身,虽还是平静模样,但心已经四分五裂。

    悲伤之后,是疲惫。

    与地府谋划,需要不断算计,不能有一点失误。如今与地府决裂,进入天庭后,天庭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他若是不愿意修炼,大可以守着这个神国享乐。

    紧绷的弦,终于是送了下来。

    无论是地府的许诺,还是天庭的许诺,江风都已经不当一回事了。

    想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唯有自身足够强大,别人都靠不住。

    只是他的道心,已经崩塌。好在太皇黄曾天的那番话,让他多了一丝希望。

    灭了地府,再重建轮回,归天庭统治。只要能够复活故人,其他都不重要了。便是地府归天庭又如何,他不在乎。

    他现在,需要重立道心。只是道心崩塌,想要恢复谈何容易。

    他于黄泉路上立道心,发誓要以自身轮回崩塌换故人复活。那个时候的道心,能让他看到希望。毕竟只要他将因果轮回修至极限,就可以做到。

    可现在,天庭的人告诉他,还从未见过魂魄消散能复活。

    哪怕他发誓要踏平地府,重建轮回。可即便重建轮回,他便能做到了吗?

    从始至终,他只想复活故人。如今看不到希望,如何能重塑道心。

    江风累了,他很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可在清尘界,一闭上眼耳边全是爹娘和故人的声音,仿佛在责怪他,更在质问他究竟能不能做到。

    心怀愧疚,无法安神。

    子衿声音自清尘界外传来:“大人,奴婢求见。”

    江风这才起身,看着小黑。小黑终于抬起头看着江风,眼神闪烁,“大哥……”

    江风问道:“你为什么要踏上天路?”

    小黑道:“我出身地府,我无法选择。但这不代表我要唯地府之命是从,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自我被嗜弥带出来,就颠沛流离,是大哥你给了我一个家。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江风蹲在小黑面前,像以往一样摸了摸小黑的头,“自我知道你是地府的幽冥兽后,我便知道你是地府安排过来的。你也身处迷雾中,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我们的命运早就绑在一起,你我早已不分彼此,你不必心怀愧疚。我早就说过,我从未怪过你。以前没怪过,现在也没怪过。我只是,有点难过。”

    小黑泪水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江风走出清尘界,到了子衿身前,“何事?”

    子衿躬身道:“奴婢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责罚。只是灭地神国已经许久未有神明入主,神塔中已经积攒了很多魂魄,生灵也繁衍了许多,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江风问道:“神国空出,一直是你打理?”

    “是。”

    江风又问:“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子衿越发慌张,“我,我不知道。奴婢能做的,便是将魂魄收到神塔中。兹事体大,还请大人决定。”

    江风沉默片刻,“此事以后再说,有睡觉的地方吗?”

    对于魂魄,江风最先想到的便是轮回道。江风虽与地府决裂,但对于轮回道却依旧看重,这是他复活故人的根本。

    天庭告诉他真相,让他道心崩塌,正是怕他在天庭再修轮回道,把轮回道带到天庭。

    不能使用轮回道,江风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魂魄。其他神明都把这些魂魄当食物,当江风却不愿这么做。

    一时间,江风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而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他实在太累了。

    子衿脸上突然被红霞遮盖,“有的,大人请跟我来。”

    上一代神明在灭地神国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宫殿,极尽奢华。宫中尽是神国选出的仙女,以便随时侍奉神明。

    江风眼看众多仙女向他行礼,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都回家去,这里不用你们了。”

    众女顿时惶恐万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子衿跪在江风身前,“大人恕罪,若是奴婢们有哪里做得不对,请大人责罚便是,还请大人不要赶我们走。”

    江风越发不耐烦,“我说让你们走,回你们自己的家。”

    众女顿时泣不成声,“大人,我们早就没了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江风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子衿道:“大人,上一代神明选我们时,为了断我们的念想,已经把我们的家人魂魄提前抽离,送到了神塔中。”

    江风默然不语,径直走入大殿中。

    子衿来不及安抚众女,便跟着江风走到了大殿中,再次跪下,“奴婢们没有侍奉好大人,请大人责罚。”

    江风坐于王座上,觉得不舒服。走下台阶靠在了雕龙柱上,依旧觉得不舒服。一时间,竟不知该睡在何处。

    江风问道:“哪里有床?”

    子衿一愣,修炼者大都打坐度日,鲜少睡觉。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更是许久没有睡过觉了。

    至于上一代神明,都是在这大殿中取乐,哪里有能睡的床。

    眼看江风眉头越皱越紧,子衿连忙道:“大人,奴婢的住处倒是有床,只是……”

    “带我去。”

    子衿莲步轻移,带着江风到了大殿后的一处矮小阁楼内。

    阁楼顶层,是子衿的闺房。往日除了打理神国事务外,子衿最多的时间便是在这闺房中修炼。

    少女清香不断飘入江风鼻中,江风看到床上子衿的贴身衣物后,眉头一皱,却并未说什么。

    子衿连忙将床上散落的衣物收起,脸上泛起一抹绯红,“大人请等一下,我为大人暖床。”

    江风径直躺在床上,“不必了,你出去吧。”

    江风刚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子衿微微怔神,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欣喜,但临走前还是为江风脱了鞋袜和外衣,而江风竟没有丝毫察觉。

    不知何时,小黑循着江风的气息找了过来,于阁楼外静静守候。

    一同于阁楼外守候的,还有子衿。

    江风这一睡,便是千年。修炼到他这个境界,魂魄可历百劫不散,千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只是沉睡千年,不仅没让江风恢复如常,反而更显疲态。

    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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