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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阳县上,有兰萧山庄的生意。陈恒小时候没少跟着祖父到处游历巡查,魏家的庄园,他可是去了不止一次。
上山之后一路翻墙绕梁,躲灯闪影。
没费多少力气,陈恒就顺利站到了魏振歧面前。
见面之后,他也不虚伪客套,啪嗒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开口就跟魏振歧要钱。
“不用有零有整那么麻烦,给我十万两银子就行。”
……魏振歧扫一眼门外跌坐酣睡的奴才,简直被眼前这毫无缘由的架势活活气死。
勉强忍了脾气,他才冷脸问道:
“老夫似乎不欠你银子吧?”
陈恒挑眉憨笑:
“您欠了。您知道当今圣上是我远亲,要是我把您假借探亲之名,回锦阳私会歌舞伎的事说到御前,还有您查抄万府时……对吧?这些要是都说出去,那您损失的可就不是十万两银子这么简单了。嘿嘿,嘿嘿嘿……”
那嘿嘿嘿的笑声,真是听得魏振歧拳头发硬。
偏他仿佛看不出旁人的怒意,反而憨笑着又道:“魏大人,我猜您一定猜到今日在我身边的是谁了吧?实话跟您说吧!今儿我来可不只是跟您讨债,我还有另外的话要转达给您呢!”
陈恒搓着手,像是就爱看别人对他咬牙攥拳的那个劲儿似的。
他来之前就很确定,魏振歧这种荒淫老草包,就算是被他骑着脖子拉粑粑,也断然不敢跟他撕破脸。
毕竟这魏大人是凭着钻营谄媚,才混了个礼部尚书的帽子。
像他这种人,怕是在兰萧山庄门前,连走路都不敢迈太大步。
“还愣着做什么,先给本公子拿银子啊!拿了银子,本公子还有话要转达呢!”
他就吊儿郎当的站着催促,丝毫不把魏家上下放在眼里。
等魏振歧真的扭头往内室吩咐了一声,叫里头的人送十万两银子出来,他这才发现魏振歧房里竟然还缩着个女的。
虽然只是看背影,但那花花绿绿的轻纱罗裙……
国丧期间不许穿红戴绿!
他那么疼媳妇的一个人,都没让蜜桃穿过一件颜色娇艳的!
可这魏振歧房里的女人,竟然鞋面都是红段子镶珍珠的!
“十二万!”
陈恒毫不犹豫的坐地起价。
魏振歧瞪他,他就伸手往那女人一指,倔哒哒仰起一脸傲娇,话都懒得说。
魏振歧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了。
几次攥拳又松开后,他咬牙切齿的道:
“十五万!给你十五万!但你以后不许再来,否则老夫就把你的行踪漏出去……”
“二十万,不许泄露小爷的行踪,否则你球一样的脑袋就别想再进京!”
陈恒说完继续抖腿,不止眼角眉梢,就连颤悠着的粗布裤腿,都仿似挂着的傲娇。
魏振歧气得牙根都快咬碎了,可他能怎么办?
兰萧山庄的嫡长孙,不是他这种人能对付的。
白日里被这小子伺候着坐在衙门口看热闹的那位,他更是连正眼细看都不敢。
二十万两银子,买个清净,值不值的,全当查抄万府时少拿了个把字画瓷瓶了!
魏振歧想着破财消灾,便亲手从玉娘手里接了银票,转手拍在陈恒面前。
“银票就在这,那位让你转达什么话,说吧。”
“嘿嘿,嘿嘿嘿……”
陈恒掰着魏振歧的手指,将银票从桌上抠到自己手里,然后十分神气的道:
“我叔说,他拖家带口从东丽来一趟大昭,为的是低调从商,不想惹事。所以您就算是看穿了于九只是个傀儡,最好也不要往外泄露半句。否则啊,他就把你私藏歌舞伎的事,捅到京城贵人耳朵里!”
魏振歧血气上涌,嘴角蠕动着,半天才憋出俩字:“……就这?”
陈恒挑眉憨笑:“嘿嘿,您觉得不够?那我还可以再想想……”
“想什么想!带着你的银子赶紧走!快走!”
魏振歧低吼着暗暗攥拳。
碍眼的混蛋再不走,他攥紧的拳头可真要忍不住了。
然而,仿佛就是很想挑衅他的忍耐力,陈恒嘴上说着走了走了,收起银票塞进怀里,却信步闲逛的在他房里转了两圈。
博古架上新添的瓷瓶,桌案上刚摆了没两个时辰的羊脂玉镇纸,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松鹤长春图……
甚至东西多了拿不过来,他搭在衣架上欣赏的银狐大氅,都被拽下来当了包袱皮。
“爷!这,这人究竟是谁?他怎么敢在您面前如此撒野?”
魏振歧挥手摔了桌上茶盏,愤愤回答:“那是谁?那是个连王府大街都敢乱窜的活阎王!”
玉娘没去过京城,对王府大街的认知,也只是偶尔从说书人嘴里听过一回。
想到那无礼小子竟然连王府大街都敢乱窜,她整个人都愣愣的转不过来神,只嘴里呢喃着:
“那小子究竟有什么神通,竟然连皇族住的地方都敢去?方才还说要到御前说话,难道他个做匪的,就不怕被皇帝老爷砍了脑袋?”
她望着门外满怀遐想,丝毫没留意身旁魏振歧,正一脸萧肃的瞪着她。
这一晚,魏振歧发狂似得磋磨玉娘。
他早就对这个女人没了兴趣。
若非家奴寻卫不严,让这女人钻进了他家的山庄,他回了锦阳县,也绝不会搭理这个肮脏女人。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还因着这个女人的存在,平白让那兰萧山庄的小魔头抓了把柄,敲竹杠!
二十两白银,再加上古董字画之类一大包,他今日从万府搜刮的钱财,竟眨眼就被搜刮十分之一,这怎能令他不恼火!
还有那该死的万洪兴,身首异处的混账羔子!
……死都死透了,为何那滚落的头颅和喷血的尸体,还总在人眼前乱晃?!
太多憎恨与怨气,都在这沉闷黑夜,被发泄到玉娘一个人身上。
快天亮时,魏振歧终于丢开早不知何时晕死过去的女人,翻身下床想再吃一颗壮春丹。
结果两脚刚沾地,那总令他不敢闭眼的狰狞头颅,呼得就从窗外飞了进来。
一瞬间的惊悚,让他汗毛林立。
恍惚中,他盼着那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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