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徐思婉听闻朝臣们已陆续到了,皇帝晨起就去清凉殿廷议了一场,自己就索性在披香殿歇了半天,午后听闻朝臣们尽数告退,才带着念珺一起过去。

    他见到她们,就放下了手头的奏章,一片慈爱地陪念珺玩了许久。

    临近傍晚,又有两封急奏送来,徐思婉见他不得不看,就先抱着念珺坐到了一旁,念珺也不恼,只是压着声音好奇地问她父皇在看什么。

    徐思婉笑着解释给她听,便见他俊朗的侧颊也勾起笑容。不及他看完,外殿有宦官朝内殿走来,在门边立住脚:“陛下,芳昭容娘娘带着四殿下前来问安了。”

    徐思婉眉心微微一跳,继而直作不言,垂眸沉默。

    他默不作声地划了她一眼,就道:“告诉她朕忙着,让她回去吧。”

    那宦官一应,躬身告退。徐思婉仍自哄着念珺,对他的安排不置一词。

    若放在刚进宫那会儿,她见到他这样,必要大度一番劝他见人。但现下,她已可心安理得地做个不知谦让的宠妃。

    又过半晌,外头再度有宦官入殿:“陛下,恪妃娘娘求见。”

    他犹是那句话:“告诉她,朕忙着。”

    徐思婉却心念一动,睇了眼殿门的方向,同时扯了下他的衣袖。他看向她,她道:“恪妃姐姐无事不大外出走动,更鲜少来陛下这里求见,今日突然过来,怕是有紧要事的。”

    他略作沉吟,就朝那宦官改口:“去请恪妃进来。”

    “诺。”那宦官领命告退,徐思婉笑笑:“那臣妾先带念念回去用膳了。”

    他点了头:“朕迟些再去找你。”

    “好。”她柔柔地笑着,抱着念珺浅浅一福,就出了殿门。迈出外殿时,她与恪妃碰了个照面,二人视线相触,当着御前宫人的面都不好多说什么,只相互颔了颔首。

    徐思婉猜想恪妃该是想通了,回到披香殿和念珺一起用完膳后不久,皇帝寻过来,也果然一派神清气爽。

    她施礼间见他含着笑,作势愣了愣,好奇道:“陛下这是有喜事?”

    “喜事倒说不上。”他一叹,“只是前阵子有些话与恪妃说不通,不料如今她自己倒想明白了。”

    “恪妃姐姐素来是明理的。”徐思婉含着笑走向侧旁的矮柜,边亲手为他沏茶边问,“不知是何事?”

    齐轩本也无意瞒她,又见她好奇,就将两国和亲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她听。她听罢露出讶色,笑道:“这还不算喜事?两国停战讲和,于天下万民都是喜事。”

    说话间,沏好的香茶已送到他手里。他揭开茶盏吹了吹,喟道:“只是委屈了佳颖。其实那日恪妃不快朕也明白,佳颖这一去,就再难回来了。”

    “恪妃姐姐无非是担心女儿罢了。”徐思婉坐到他身侧,缓缓道,“姐姐慈母之心,陛下可不能让她失望。必要给公主备好嫁妆,再挑选一班可靠的人马跟去。若公主在那边能过得好,姐姐也就心安了。”

    “你说的不错。”他攥住她的手,“父皇将这天下交给朕时,国库就算不得充裕,这仗朕本就不愿打,却无奈若莫尔屡次挑衅。如今终于熬到若莫尔肯和谈,朝廷也该好好休养生息了。”

    “陛下说得是。”徐思婉含笑,温和柔弱的样子端是一位贤妃,“天下太平才是万民之福呢。”

    可她心里却知道,这天下早已不能太平了。已然空虚的国库还要为公主精心备一份嫁妆,更是雪上加霜。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被称为“国”的这个“家”,更是处处都要用钱。倘使没钱,帝王再有雄心壮志也会显得气力不足。

    她就等着看他一点点陷入绝境。

    但说起来,倒是卫川有些令她失望了。她本以为她入冷宫时写给他的那封信对他会是有力一击,她以为他迟早会为了她揭竿而起。然而过了足足三年,却没听到分毫动静。

    看来是她高估了两人间的情分。

    还好,她也从未将筹码尽数压在他的身上。

    ·

    再过一天,元琤在她晌午用膳时又来问安。彼时恰好皇帝也在,元琤见礼时他没说什么,待她让元琤和念珺一起出去玩后,他才问她:“元琤三番五次地来找你,你究竟什么打算?”

    徐思婉只作一怔:“打算?”

    皇帝睇着她:“肃太妃没与你说?”

    “臣妾尚未去见过肃太妃。”她道,又问,“怎么了?”

    “肃太妃是想为元琤找一位养母。”他吁了口气,“昨日她与朕提了你,朕想着你已要抚育念珺,便没有准允。可肃太妃说得也有道理,如今宫中的高位嫔妃,除了莹妃与你妹妹,便都是有孩子的。莹妃那个性子,不适合做母亲。至于你妹妹……”他摇摇头,“朕又怕她见了皇子触景伤情。”

    徐思婉点点头:“那陛下想如何安排?”

    “朕想听听你的意思。”他道,“朕不想让你辛苦,但肃太妃数来数去,也就你最合适,朕也不好驳她。只是,元琤这孩子性子不好,真养在膝下恐要惹你生气。朕便想,若不然就依着当年的办法,只将元琤记到你的名下,仍由肃太妃抚养也罢。”

    当年让玉妃做元琤的养母,就是这样安排的。

    徐思婉一哂:“那些事肃太妃总不会忘了,若能那么办,她早就会与陛下提起。如今这样,大概不止是想给元琤寻名分上的养母,更是因肃太妃年事已高,自己照顾不来了。”

    “确有这些缘故。”皇帝缓缓点头,“不过元琤身边也有宫人乳母,不怕无人照顾。”

    “那也太委屈元琤了。”徐思婉摇头叹息,“其实,臣妾倒不讨厌元琤。陛下若真是为难,臣妾愿意抚养他。就如陛下说的,他身边有宫人乳母,不怕没人照顾,臣妾不过是给他些关怀罢了,也不费什么力气。”

    他一时沉默不语,好像还有什么难处。徐思婉也不催促,只望着他,直到他自己说:“朕还是盼着你能生个皇子。”

    做梦。

    徐思婉心底冷笑,面上的和气却不改分毫:“臣妾便是自己有了皇子,也不碍元琤的事。况且都是陛下的孩子,不论是否臣妾亲生,臣妾都喜欢。”

    这话听得他动容,所谓妻妾的贤德,也就是这样了。

    他面上的郁色便尽数释开,笑了笑,道:“你既这样说,朕就让人去回肃太妃的话了。不过朕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太辛苦,若过些日子觉得累了,你也不要硬撑,老实告诉朕,朕会另想办法安置他。”

    “好,臣妾绝不和陛下客气。”徐思婉莞尔道。

    如此又过去三日,肃太妃就着人将元琤送到了披香殿。同来的还有元琤身边的一众宫人,拢共四名宦官、四名宫女,还有四名乳母。

    徐思婉客客气气地见了他们,让花晨给了赏钱,等他们告退就吩咐唐榆:“吩咐下去,都给我盯紧了。若有旁人安插过来的眼线,也不必打草惊蛇,只私下告诉我便是。”

    “诺。”唐榆应了,趁四下无人,压音提醒她,“你这几日与悦贵嫔的走动不免太少了些。”

    除却思嫣到行宫的当晚,就再没见过了。

    “不妨事,便是进冷宫之前,我们也并非日日相见。况且我这阵子还忙得很,便是没有嫌隙也属实顾不上她。”徐思婉道。

    “你有数就好。”唐榆舒了口气,徐思婉又问,“咱们离开三年,在后宫还有多少人手可用,你可有数?”

    “六尚局都还有人。”唐榆垂眸,“只是宫正司的掌事,去年被皇后娘娘另换了人做,原本咱们安排去顶替吴述礼的那一位现下被调去了尚宫局,明升实贬,手里已没什么实权。倒是莹妃娘娘,在宫正司里还有两位信得过的女官,你日后若非要用宫正司办事,可动用她们二人。”

    徐思婉平静颔首:“宫正司掌戒令刑责,是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方,皇后自要握在自己手里,且先由着她去。芳昭容究竟是什么路子?”

    “……”唐榆默了一瞬,嗤笑,“若是照实说,我觉得她生得多美,人就有多蠢。听说素来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六尚局都被她得罪过,只是因为得宠,旁人也只得巴结着她。再加上有皇后撑腰,她的日子也算安稳。”

    “真有意思。”徐思婉轻笑,“皇后这是太害怕再有宠妃压过她了,才会一味地扶持这些蠢货,现下倒给咱们省力气,你且盯着元琤身边的人吧。”

    “好。”唐榆点点头,徐思婉视线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脸,这才注意到他眉目间的落寞。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脸色怎么这样差?”

    “昨晚没睡好。”他答得随意。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是他值夜。

    “值夜又睡不着了?”她问,他无所谓地笑笑,“也睡了会儿。只是不似在冷宫里轻松,睡得不算踏实。”

    “那你日后便不要值夜了。”她缓缓道,“现下宫人这么多,你不必这样辛苦。”

    “我没事。”唐榆摇头,不多说别的,也不容她再劝,直接转身出了殿门。

    他没办法告诉她,他并不在意这份辛苦。他更在意的是自从出了冷宫,他能独自与她相伴的时间已太少了,值夜那点时光已十分难得。

    走出殿门,唐榆望着秋日明亮的天色叹了口气,摒开心事,前去安排皇次子的事。

    徐思婉将皇次子的住处安排得很好,卧房是与念珺一式一样的格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唐榆于是只例行公事般去转了一圈就回到自己房中,叫来张庆,一起查元琤身边那些人的底细。

    宫中明面上的典籍很容易做得漂亮,但做得再漂亮,也有些地方是做不得假的。他们这样老资历的宦官很会从这样的典籍中寻找蛛丝马迹,再顺着蛛丝马迹追查下去,总能追出些有用的东西。

    二人这般忙了两天,便有了收获。芳昭容果然是个蠢的,安插眼线只知将典籍做干净,其余的银钱往来、人员走动一概安排得不大当心。

    唐榆摸清了门路,就去向徐思婉回话:“四殿下身边有个叫柳絮的宫女,还有个叫小文子的宦官,都得过芳昭容的好处。尤其小文子,来披香殿前还从芳昭容处得过赏。”

    徐思婉听完就打趣说:“蚊子?这都深秋了,是该死了。”

    “不是那个蚊。”唐榆摒笑,想了想,问她,“你可是想等他们下手,瓮中捉鳖?”

    思婉略作沉吟,见殿中别无外人,就一睇侧旁示意他坐。唐榆落座后她又思索了半晌,才道:“芳昭容人美却蠢这事,是不是也算人尽皆知了?”

    “大概算是吧。”唐榆回想着,“毕竟就连冷宫郭氏也这样说。况且一个人若是性子张扬,装温婉倒装得来,但本身愚笨,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聪明的。”

    蠢人装聪明,太容易露怯。

    那若是聪明人装蠢呢?

    在她的打算里,倘若芳昭容一直以来都是藏拙装蠢,倒也不碍什么事。

    徐思婉含着笑轻啧一声:“你还是只先盯着他们,若他们有什么动静,譬如外头递了什么进来,想法子探明是什么东西,便来告诉我。”

    “好。”唐榆点了头,就按她的吩咐去安排了人手。

    自冷宫出来后,她先前在六尚局布下的人脉虽被皇后摘去了几成,自己身边的人却用着更放心了。随她一起在冷宫里熬了三年的八人早已个个死心塌地,余下的则是王敬忠为她亲自挑选,便也不怕皇后在里面插手。有这样一班人马,她干什么事都方便。

    如此过了短短十数日,入了九月,深秋的风更凉了一重。念珺在皇帝的日日讨好下,终于可以勉为其难地在他抱她时不哭了,却在私下小声跟徐思婉说:“母妃,我不喜欢父皇!”

    徐思婉一怔,问她为什么?她皱着小眉头,认真想了半晌,摇头:“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徐思婉闻言,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慨叹。

    小孩子总有些事不讲道理,但在喜不喜欢一个人的事上,直觉往往就是最大的道理。念珺不喜欢齐轩,让她生出一股快意,亦多了几许安心,她与这个父亲不亲,以后的许多事情就能少些难过。

    徐思婉便摸着她的头,只叮嘱她说:“念念,这些话你只能跟母妃说,明白么?”

    小小的念珺安静地点点头。从冷宫出来的这些日子,不足以让她明白皇宫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却也足以让她察觉到,那个被她唤作父皇的人是不同寻常的。

    徐思婉又问她:“那你喜欢哥哥么?”

    念珺的小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认真想了想,摇头:“也不喜欢!哥哥不爱理我!”

    这个理由,倒是更像孩子能说出的了。

    徐思婉笑道:“哥哥性子闷,不爱理你你就不要惹他,找你唐叔叔或花晨姑姑玩去。”

    “哦……”念珺点点头,记住了她的叮嘱,之后两日,徐思婉便不再见她往元琤面前跑了。

    是夜,皇帝忙于政务没翻牌子,披香殿中一派安宁。

    又是唐榆值夜的日子,在宫人们刚离开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只守在外殿。等了约莫一刻,他推门而入。徐思婉尚未睡着,就坐起身揭开幔帐,他坐到床边:“有动静了,昨日小文子借休假出宫,去宦官们常去的赌场转了一圈,赢了盒回来送给柳絮。张庆今天趁柳絮当值遣进她房里看了,说不似寻常胭脂,倒像朱砂研成的粉。”

    徐思婉心头一紧:“确信么?”

    唐榆颔首:“张庆也谨慎,沿边缘处小心地刮了一些出来,我拿去给路太医看了看,的确无错。”

    徐思婉深吸了口气,倚到软枕上,思索究竟。唐榆睇了她一眼,缓缓道:“我想了几日,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二人未见得就是直接冲着你来的。”

    她目光一转落到他面上,他续言:“诚然往你身边塞人并不容易,要将人送到披香殿,就只能通过皇次子。但你莫要忘了,芳昭容膝下有子,在她眼里,除掉皇次子或许比除掉你更要紧。”

    徐思婉一阵恍然。

    许是出冷宫之后她太兴奋、又太斗志昂扬了,一门心思想见血、想直截了当地与人厮杀,一时倒忘了被她谋划到身边的皇次子本也是个值得旁人算计的角色。

    但仔细一想,她又摇头:“芳昭容看着不像有那么多心思的人。况且若她有心拿皇子去争,皇后头一个就要容不下她。而若皇长子还在,她除掉不受陛下喜欢的皇次子也没什么用。”

    “这倒也是。”唐榆若有所思地点头。

    徐思婉又道:“不过你倒提醒我了。现下既有元琤这条路可走,这二人便未必直接对我下手。若元琤在我这里出了什么闪失,于我总归是麻烦。要除掉宫里的宠妃,说她苛待养子总是有用的。”

    唐榆闻言目光沉下去,凝思半晌,轻道:“这种事若落在陛下眼中,陛下也不会高兴。”

    “哈哈。”徐思婉笑音清越扬起,见他侧首看她,她摇头,“芳昭容大抵也是这样想,可她想得美。”

    现下在皇帝心里,后宫大概没有比她更为心善的人了。她将元琤谋到身边的时候,甚至没有半分想借元琤争得荣宠的意思,只是心疼元琤的处境。这些是芳昭容不知道的,芳昭容大概便会按着寻常的想法,认为她一出冷宫就得了皇次子必是为了争位。

    若是那样,那她就按芳昭容的路子来。

    徐思婉思索着,悠悠道:“陛下这两日忙起来了,但他今晚没见我,明日必定要来一趟披香殿。到时你就将元琤和念念都带过来,再让小厨房上几道点心,别的随他们安排,玫瑰冻务必要上两碗。”

    唐榆颔首:“把东西添在玫瑰冻里?”

    “嗯。”徐思婉笑笑,“我记得朱砂是能用银针试出来的东西1,你直接添足了分量便是。”

    唐榆哑然:“这未免也太不当心了。”

    “当不当心,得看是什么人。”徐思婉道,“芳昭容并不聪明,若做得太小心反倒不像她。直接这般大喇喇地下足能取人性命的分量,更合她的风格。”

    “有道理。”唐榆不由笑了,就不再多留,起身就要出去。

    “在殿里歇着好了。”徐思婉将他唤住,“反正陛下不在,不必顾什么礼数了。”

    “好。”唐榆早已不跟她多客气,听她这么说,就自顾走向了茶榻,熟练地燃灯沏茶寻书。徐思婉也不再多语,遮好幔帐,安然睡去。

    翌日,皇帝在午后得了歇,就乘着御辇到了披香殿来。

    唐榆有备在先,早早让人守在了外头,遥见圣驾过来立即入殿通禀。元琤与念珺就都被带到了殿中,徐思婉坐在茶榻上,摆出华容道来陪他们玩,念珺很感兴趣,元琤虽兴致不高,却也愿意动手一试。

    是以皇帝入殿时,看到的便是一派其乐融融。念珺与元琤玩得正投入,都没注意到有人走近,徐思婉的目光亦尽数落在他们面前的华容道上,直至皇帝已近在咫尺,她才猛地回神,连忙起身:“陛下。”

    两个孩子闻声回头,念珺唤了声:“父皇!”元琤则下了茶榻,端端正正地一揖:“父皇。”

    这些日子,皇帝待元琤的态度也和缓了些,见状一笑:“坐。”

    前后脚的工夫,花晨打帘而入。她端着一托盘的点心入殿,抬头一看露出讶色,忙见了礼,继而边将点心呈上边道:“陛下来了,奴婢再吩咐小厨房多上些点心来?”

    她这样说,齐轩的目光便不经意地扫了眼案头,便见那几碟酥点瞧不出什么,玫瑰冻却只有两碗。看上去应是制点心时尚不知他要来,徐思婉自己也不想吃,就只备了两个孩子的。

    他宽和笑道:“不必,朕今日午膳用的迟,也吃不下。”

    花晨闻言不再多语,屈膝福身,安静告退。

    殿中归于一片惬意,两个孩子忙于拨弄华容道上的板块,一时都顾不上吃。徐思婉和齐轩亦无心用点心,便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们玩。

    不过多时,唐榆疾步进屋,徐思婉侧首看去,他面色惨白,迅速地扫了眼皇帝便低下眼帘:“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徐思婉睇着他,眉心蹙起,“本宫的事皆不必瞒着陛下,你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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