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抬了抬身子,任由她将蒲团放好,还和和气气地谢了她的好意。

    又过不多时,里头的问安便也散了。嫔妃们陆续退出来,经过她的身侧时都不敢看她,低眉顺眼地福身施礼。

    徐思嫣自没有这样怕她,出了殿门就在她身边蹲了身,睇了眼里面,压音道:“近来确是冷了,姐姐便是要与皇后叫板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徐思婉仍含着笑,引着她的目光睇了眼膝下那厚实的蒲团,轻道:“无事。”

    前后脚的工夫,莹妃也出来了,她衔着笑在徐思婉跟前蹲下,兴致勃勃道:“我一会儿要去见陛下,有新鲜事我得跟他说说。”

    徐思婉自然心领神会,凝神只说:“我与皇后间的不睦他心里有数,姐姐可要想好说什么。”

    “放心吧。”莹妃轻啧一声便站起来,招了招手,大大咧咧地吩咐候在几步外的宫人们,“去,给本宫备步辇去。好些日子没见着陛下了,今天非去不可。”

    正殿之中,皇后在众人告退后仍在殿里坐了许久。

    她就坐在那把高而宽大的凤座上,这凤座她已坐了多年,也无数次见过嫔妃跪在外头,或是受罚、或是问安。

    可只有这次,跪在外头的人让她这么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皇后心底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听琴察言观色,压着声上前轻劝:“娘娘,倩妃跪也跪过了,便让她回去吧。”

    这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分明的惧意。

    弈棋亦道:“是啊,娘娘,适才莹妃可说……可说要去清凉殿。”

    两个宠妃拧成一股绳,都冲着她这皇后来了。

    皇后搭在扶手上的手一分分攥紧,攥得骨节生疼。她紧咬着牙关,强撑着一口气:“不是本宫罚的她,是她自己要跪,那便让她跪。便是跪废了一双腿,陛下也不会废了本宫!”

    最后一句话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似在恐吓徐思婉,却透出了一股子外强中干的意味。

    跪在外头的徐思婉歪了歪头,悠悠地打量着她。二人之间隔着几丈距离,她又跪在那里,被殿檐的阴影遮着。皇后明明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觉得,她好似在看猎物。

    清凉殿。

    与若莫尔和谈已是大势所趋,朝臣们近来日日都来清凉殿廷议。莹妃到时殿里正忙着,她便只得等了一会儿。

    待得朝臣们尽数离开,她才步入殿中,皇帝议事议得疲累,正饮着茶歇神,见她进来,随意一笑:“有日子没见你来了。”

    “倒怪臣妾不来了?”莹妃翻了翻眼睛,语气娇嗔,“明明是陛下重新得见了倩妹妹就顾不上旁人。这些日子,陛下除了倩妹妹,谁也没见吧?”

    皇帝不由睇了她一眼:“怎的,吃醋了?”

    莹妃嬉笑了一声:“臣妾也喜欢倩妹妹,才不吃她的醋。”

    说罢,她悠哉地倚到了御案一侧的边沿处。这姿势慵懒却不讲究仪态,阖宫里只有她会这么干,皇帝倒也习惯了,仍自品着茶,并不说她。

    莹妃道:“臣妾今日本想与倩妹妹划船去呢,现下却划不得了,这才来找陛下。”

    皇帝不由一奇:“怎么划不得了?”

    莹妃抿了抿唇,哀叹一声:“皇后娘娘忙于立威,现下正让倩妹妹在凤凰殿前罚跪呢。”

    话音未落,皇帝腾地站起身。

    莹妃料到他会心疼,却不料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不禁讶然。皇帝看见她的讶色也知失态,嗓中下意识地一咳,敛住情绪:“怎么回事?”

    莹妃缓缓道:“冷宫宋氏,前两日殁了。倩妹妹虽和她有过节,却念着她是四皇子的生母,今儿问安时就像顺便与皇后娘娘求个恩典,给宋氏追封个位份,下葬也能体面一些。可皇后娘娘……”莹妃哑笑一声,透出无奈,“许是这些日子病糊涂了吧,竟说倩妹妹赶尽杀绝,说得倩妹妹一头雾水。”

    皇帝眉宇轻蹙,道了声:“荒唐。”

    莹妃续言:“是啊。后来这一来二去,不免有了些争执的意味。六宫妃嫔都看着,倩妹妹怕闹得不好收场,只得搬出了自己该守妃妾之德的道理,说不该惹皇后娘娘生气,愿自请去殿外罚跪。”

    说着又顿了顿,接下来的话放缓了些:“依臣妾看,这本是给皇后娘娘递个台阶。她这边示个好,皇后娘娘那边也缓和几分,相互客气一番也就过去了,后妃之间总该维持和睦。谁知皇后娘娘竟真就让她跪到了外头,上上下下那么多姐妹瞧着,真是一点也没顾及倩妹妹的面子。”

    皇帝的面色随着她的话一分分地发沉,等莹妃说罢,他即道:“王敬忠,速去凤凰殿,接阿婉过来。”

    “诺。”王敬忠躬身一揖,匆匆向外走去。

    莹妃并不拦他,只露出忧色:“臣妾本是想让陛下去劝劝皇后娘娘,陛下若如此直接,只怕皇后娘娘更要不高兴了。”

    她这样劝,反倒劝得皇帝眉心狠狠一跳:“她再不高兴,也不能这样随意拿嫔妃出气。”

    说罢不再多议此事,只又唤来两名宦官,吩咐他们:“去披香殿,把公主接来。再吩咐御膳房,午膳按照倩妃与公主的口味备。”

    “诺。”两名宦官应了声,亦奉旨前去办差。

    莹妃自感功成身退,是告退的好时候。心下仔细一想,却觉得这些日子见不到皇帝无妨,得的赏却少了,便又往皇帝跟前凑了凑:“陛下,臣妾这回算不算是帮了个忙呀?”

    皇帝才刚安坐回去,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地笑了声:“算。”

    “那……”莹妃望着他,“臣妾听闻宫里前几日刚得了几块上好的和田籽料,是若莫尔专程送来一表和谈的诚意的……”

    不待她说完,皇帝抬手拍在她额上:“若莫尔是为了求娶公主,朕打算给佳颖添在嫁妆里的。”

    “哦……”莹妃闷闷地应了。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抢小辈的嫁妆,尤其还是要去和亲远嫁的小辈。

    她于是又一声哀叹,没精打采地福身:“那臣妾告退了。”

    说完她就蔫耷耷地往外退,退开几步,就转过身。

    皇帝终是一笑:“倒是还有些新得的翡翠,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莹妃顿时笑逐颜开,回过神,屈膝一福:“谢陛下!”

    礼罢,就脚步轻快地走了,与方才的没精打采判若两人。

    皇帝看得好笑,无奈摇头。视线一转,不经意地落在案头的一本疏奏上,那笑意就又淡去了。

    是御史参阿婉的折子。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虽让人心烦但也情有可原。毕竟在接倩妃出冷宫这件事上,按规矩说该是他理亏,无怪群臣心生不满。

    可这两日他却听闻,闹出这样大的风波与皇长子大有干系。

    ·

    凤凰殿,皇后迫着自己定住神后终是回了寝殿,不再多看徐思婉。

    过了约莫一刻,外头有了些响动,皇后凤眸一抬,听琴旋即会意,赶忙出去查看。

    她私心里原是担心倩妃在外跪出了什么不适,然而行至正殿,看到的却是王敬忠亲自搀扶倩妃离开的背影。听琴心弦骤紧,僵了一僵,忙折回寝殿禀奏,皇后的神情一厉:“就这样走了?没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听琴眉头紧蹙,“奴婢出去的时候,他们已走出好几步了。”

    皇后周身都一虚。

    适才回到寝殿,她就一直在胡思乱想。设想皇帝在清凉殿中会如何震怒,设想皇帝会过来与她发火,继而便设想自己该如何与他争辩。

    可她不料,皇帝竟会这样差个人来,直截了当地将倩妃请走。

    对一个皇后而言,比触怒圣颜更可怕的,大概就只有被皇帝忽视了。

    这种忽视固然透着一股怨气,却更意味着他已全然不在意她、不在意她的颜面,是以凡事都不再与她打商量,她的存在已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这种感觉,令皇后遍体生寒。

    她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已没有太多寿数。元珏立储的事又还没定音,她不敢想象若她就这样撒手人寰,倩妃会如何把持后宫、如何一分分将她的儿子也挤兑得没有容身之所。

    她突然觉得,那一步棋不得不走了。

    那步棋她筹谋已久,却始终未动。一则是顾全大局,二则是为着天家颜面。

    但现在,皇帝既已不顾她的颜面,若莫尔的战事又已即将终了,她也就不必再又那么多顾及了。

    只消和谈的事一定下,她就可以将那步棋走出去。皇帝到时有多喜欢倩妃,就会有多少怒火。她要让倩妃永无翻身之地,让元珏安安稳稳地住进东宫。

    只消元珏能承继大统,她就什么也不在意。后宫的女人,能算计的不也就是这些东西么?

    她私心里知道,倩妃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些。只可惜倩妃无福,得宠至此都没能生下个皇子,皇次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

    倩妃注定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清凉殿。

    徐思婉步入殿中,就见念珺正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皇帝拿着个拨浪鼓正逗她,她也没精打采。

    直至看见徐思婉进来,她的小脸上可算扬起了笑,一下子飞奔过去:“母妃!!!”

    “念念。”徐思婉含笑将她抱起,皇帝亦站起身,悻悻笑道:“念念还是与你亲,你只消在,她就高兴。不像朕,不论如何努力也难哄她一笑。”

    “我们念念哪有那么难哄?”徐思婉说着睃一眼他手里的拨浪鼓,“念念都三岁了,自然不喜欢这些。倘是三个月大的时候,陛下拿这个一逗,她就要盯着看呢。”

    他恍然大悟,似是这才意识到念念这样的年纪已不会喜欢这些太过简单的东西了。

    这其实很是讽刺。因为若他只有念珺一个孩子,先前又并不曾见过,对她喜欢什么毫不知情便情有可原,笨拙的摸索也会变得可爱。可他明明除却念珺还有四子三女,依旧这样半分不清楚三岁的孩子是什么样,就可想而知他对另外几个孩子有多不上心了。

    徐思婉不由心生嘲弄,想他当爹当成这个样子,倒还有脸难过于念珺与他不亲。

    她心下揶揄着安坐下来,他坐到她旁边,与她只相隔一张小小的方形茶几,视线落在她膝头,眼底渗着几许忍而不发的忿忿:“皇后下次再这样委屈你,你大可不必理她,直接前来寻朕。”

    徐思婉叹息摇头:“臣妾本也不想平白吃这个亏,只是六宫妃嫔都看着,臣妾只怕当面顶撞不止是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更是驳了陛下的面子。她到底是一国之母,是陛下的发妻。”

    她解释的温柔,他的面色反倒更冷:“朕没有这样阴毒刻薄的发妻!”

    “陛下别赌气。”她笑意浅浅,目光带着三分小心打量他的神情,又说,“有些事,便是陛下不说,也总会传到臣妾耳朵里。臣妾不想让陛下太为难,愿意对皇后娘娘多些容让。”

    皇帝眼底轻颤:“你听说什么了?”

    徐思婉低下眼帘:“文武百官对臣妾的口诛笔伐,臣妾多少知道一些。”说着眼中露出哀伤,叹了一声,又言,“冷宫废妃重新得封不合规矩,陛下为臣妾违逆了祖制,他们也是为陛下的圣誉着想,臣妾不怪他们。”

    她这番话,令他眼底的郁气更深了一重。

    朝臣们上疏,可以是为了他的圣誉;她的百般容让,亦是为了他的圣誉。然而一举将事情闹得这样大的人,端是不在意他的圣誉的。

    这个人是谁,不必徐思婉出来点明,他心里自然有数。

    她便从容自若地环顾四周,俄而目光一凝,又转回他面上:“陛下没将元琤一并接来?”

    皇帝干咳了声,遮掩住因察觉自己偏心而生的不自在:“这个时辰,元琤该是在读书,朕便没有扰他。”

    “哦。”徐思婉点头,他又言:“朕已想好了,等年关时,母后的百日热孝便过了,就趁过年加封你为贵妃,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册礼。等册礼之后,朕再下道旨意将协理六宫之权给你,正好皇后凤体欠安,就让她好生养着,只是……”他顿了顿,“你会辛苦一些。”

    “不妨。”徐思婉毫不客气地一笑,“若再昨日,臣妾大约都乐得躲懒,但经了今日的事,臣妾倒觉得手里有些权也没什么不好。但臣妾从来不曾打理过宫务,到时若有办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陛下可别冲臣妾发火。”

    “自然不会。”他被她逗笑,眼中的郁色淡了,大方道,“你若有不会的地方,朕来教你。正好还能将你扣在朕身边,朕巴不得呢。”

    徐思婉闻言嗔怪地瞪他:“陛下说得好似臣妾平日冷待了陛下似的!”

    皇帝笑一声,摇着头看向御案。他近来总想多花些时间与她相伴,有些政务不免耽搁了,御案上地奏章摞得很高。他见此有些无奈,喟了一声:“朕先去忙。”

    “嗯。”徐思婉颔首,任由他去。

    往后的一整日都轻松惬意,徐思婉带着念珺在清凉殿中与皇帝一同用了午膳、又一同睡了午觉。下午皇帝继续忙他的事情,她就坐在寝殿中陪念珺玩。

    想到上午在凤凰殿中的种种不快,这份惬意更显得珍贵起来。就好像他这里才是一个“家”,能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挡开外面的明枪暗箭。

    这样的感觉于她而言自是假的,对他却是真的。她深知他会享受于此,也会因为这份享受,给她更多的保护与偏爱。

    往后的近三个月里,后宫的日子平静却暗潮汹涌。

    因徐思婉几近专宠,旁的嫔妃唯有在她来月信那几日才有机会侍驾。偏生皇帝又为两国和谈的事而忙碌,在她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他多半也就懒得再见旁人了。

    如此一来,六宫妃嫔自然生妒,然而她势头太盛,她们生妒也不敢冲着她来,就只敢斗一斗偶尔能得几分圣心的小嫔妃。

    三个月里,降了位份的便有两个,进了冷宫的还有一个。另有一位才人因不快于皇帝一连两日都去探望恪妃,就在恪妃的安神药里添了东西,事发后便被皇后命人押去了宫正司,硬生生打断了一双腿。

    打断一双腿,就是没废位也再也没有出路了。徐思婉就听说这位才人在三日后上了吊,谁也不知道她双腿尽断是如何吊上去的,但总之人是死了。

    莹妃听闻后只说:“这下场她不冤!眼瞧着陛下是为着佳颖要嫁人了才常往恪妃姐姐那边去,她还吃这个醋,为着几分恩宠脑子都不要了。”

    “谁说不是呢。”徐思婉含笑捧了她一句,顿了顿,又言,“近来后宫乌烟瘴气,可该让朝臣们也知道知道才好。省得他们日日总骂我妖妃,也不瞧瞧这皇后像不像样子。”

    “有道理,礼尚往来嘛。她儿子干的好事,总要让她也见识见识。”莹妃道。

    再往后,宫中就因为过年忙碌起来。圣驾从行宫回到京中皇宫,六尚局都忙得不可开交。

    元月初三,徐思婉受封贵妃,册礼从晨光熹微忙到暮色四合。

    元月初五,皇帝下旨赐倩贵妃协理六宫之权,旨意中欲盖弥彰地说,是为皇后好生养身。

    元月十六,大公主佳颖受封宁安公主,和亲若莫尔。其母恪妃加封恪贵妃、其妹佳悦受封宁乐公主。

    对于恪贵妃与宁乐公主的册礼,皇帝本无意大办,因为国库已愈发空虚。徐思婉自是力劝他好好操办一场,理由也是现成的——为抚恪贵妃送女远嫁之苦。

    而皇帝,已渐渐习惯于对她百依百顺,这样的理由自然会应允。于是到了元月末,又一场贵妃册礼引得京中瞩目,再加上同一日还有公主受封,阵仗直比徐思婉受封那日还要大些,近二百万两白银就在这样的盛典之中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徐思婉想,再有人起兵造反的时候,朝廷应该会镇压得更为吃力。

    宫中一切随心所愿,宫权也已有大半握在手中。趁着皇后自顾不暇,她也终于可以腾出时间理一理自己的事情了。

    二月末,楚舒月在房里做着女红,樱桃无所事事,便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帮她理丝线。

    徐思婉从来不爱磋磨人,她们自打回到徐思婉身边,日子就又过得轻松起来。

    是以半年不到,主仆两个都丰腴了不少。徐思婉闲来无事也会赏些衣裳首饰下来,楚舒月又会挑一些拿给樱桃,让她攒做嫁妆。

    这会子正值春日,二人都打扮一新,令房中都明亮了不少。只不过自三日前唐榆前来待过话之后,两人也都有了些心事。

    临近晌午,小厨房的人来了,前来给她们送膳的素来都是个小丫头,一贯不进门,就在外屋道:“娘子,奴婢来给娘子送阿胶了。”

    不必楚舒月多话,樱桃就扬音:“来了!”说罢就迎出去,将那碗熬好的阿胶端进屋,放到楚舒月手边的榻桌上。

    这阿胶,她也已吃了近半载。她私心里知道这里头似是添了东西,但胶似乎依旧是好胶,很是滋补养颜。

    于是这日,楚舒月也没什么顾虑,端起碗来就要用,倒是樱桃紧张地阻她:“娘子……”

    “嗯?”楚舒月抬眸,樱桃紧紧抿着唇:“唐公公说……就是今天。”

    “我知道呀。”楚舒月打量着她,“怎么,你不想让我帮倩贵妃?”

    “奴婢不敢!”樱桃连忙摇头,继而沉默了一瞬,望着楚舒月,满目担忧,“奴婢就是怕您出事。贵妃她……她是待您不错,可万一……她想拿您的命铺路怎么办?”

    这话说得楚舒月脸上也僵了僵。她默然须臾,拉着樱桃坐下:“这事上万事都是有代价的,我刚进宫时不懂,现下却明白了。你的这些担忧我也想过,但能怎么办呢?贵妃好吃好喝地养着我,难道能由着我撂挑子不干?”

    樱桃脸色惨白:“可是……”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若帮她未见得会死,若不帮,就死定了。”楚舒月笑笑,“说来其实是我自讨苦吃,若我昔年不与她争宠,如今的日子也不见得会过成这样。”

    她说罢,悠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叹出了多年的后悔与感慨。

    继而又言:“所以今日这碗阿胶,不论掺了什么我都得吃。你要记着,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能乱说话,倩贵妃早已不是能随意扳倒的,你若乱说,无非是将自己也搭进去。”

    她边说边又有了几分笑,攥住樱桃的手,口吻里多了几分哄她的意味:“日子总要好好过的。我若不死,改日就求倩贵妃给你定一门好亲事;我若死了,依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苛待你。或许过个十年八年,你便也是宫里有头脸的大宫女了。”

    这些话若放在刚进宫那时,她绝对不会对着一个宫女说出来。那时她还有世家小姐的清高,自以为高贵出尘。

    可过了这么多年、经了这么多事,那点子虚无缥缈的清高早就不在了,如今的她更在意明天的日子怎么过,也更在意身边同甘共苦的人。

    回想当年为了争宠做的那些事,楚舒月觉得恍如隔世。

    “你去吧。”她说罢再度端起那碗阿胶,舀起一勺,心平气和地送入口中。

    好似没有什么明显的怪味,非要细品,才能品出一点淡淡的药香。

    “奴婢尽快回来……”樱桃低低道。

    依着贵妃的吩咐,这厢楚良使用了阿胶,她就得去请路太医,说楚舒月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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