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凌霜白脱口道。
“哟。”叶初芽脚步一顿,“凌总原来不脸盲啊?”
凌霜白:“……”
他其实是真脸盲,跟叶初芽十多年不见,一眼就认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可能是小时候的印象太深刻吧。
“你什么时候来北城的?”凌霜白转移话题。
“刚来。”叶初芽莞尔一笑,唇角露出两个精致的小梨涡,“没想到就撞见堂堂凌总在骗姑娘。”
凌霜白低头看了眼那串珠子,轻咳一声道:“这是个误会……你吃饭了吗?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两人最后去了间咖啡馆,凌霜白问:“你喝什么?”
“你帮我点吧。”叶初芽瞥他一眼,“我还没喝过咖啡。”
凌霜白表情微微一顿。
“你不要有压力。”叶初芽笑起来,“我不是喝不起咖啡,只是周围人都没喝咖啡的习惯,我们更喜欢喝茶。说起来,小时候倒是有机会喝,你不让。”
她一提,凌霜白马上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聚在一起,他前一晚通宵没睡,泡了杯咖啡提神,叶初芽也想喝,凌霜白不让:“小孩子不能喝,对身体不好。”
小丫头表面乖乖答应,转眼就往他的咖啡里加了好多醋。
“你还好意思提?”凌霜白替她点了杯焦糖玛奇朵。
“你知道是我加的醋?”叶初芽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有点惊讶,“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凌霜白没回答,将两杯咖啡端到座位上。
叶初芽原本姓赵,曾是北城赵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凌霜白比她大了七岁,但凡发生矛盾,必定是他的错。他才没那么蠢,去跟她较真。
只是这些话,现在已经不适合再说了。
“很抱歉,拿你当挡箭牌了。”凌霜白坐下来后,第一时间道歉。
曾经凌赵两家关系很好,凌霜白跟赵家大小姐赵恬刚好同年同月同日生,长辈们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便给襁褓里的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
可谁也没想到,后来凌父出事,凌氏内忧外患,所有人都认为孟锦君撑不住,迟早崩盘。
在那之前,赵家老爷子也去世了,大儿子继承家业,叶初芽在赵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叶初芽的大伯着急跟凌家撇清关系,硬生生给当时刚满14岁的女儿安上一个生死相随的早恋对象。然后一脸无奈地对孟锦君说,身为父亲,他痛心疾首,却也实在不忍心看女儿去死,所以只好对不起凌霜白。但绝对不是赵家瞧不上凌家,为了证明这一点,婚约还是作数,不过对象换成了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赵家小公主。
孟锦君恶心得差点当场吐出来,原本两个孩子并不亲密,婚约他们也无意当真,但赵家的做法她实在无法接受。不过当时叶初芽处境也很不好,为了保护她,孟锦君还是同意了。
后来叶初芽住到乡下,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说这婚约太过儿戏,没必要当真。
凌霜白本来就比叶初芽大七岁,婚约怎么看都是在占小姑娘便宜,自然答应。
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一时心血来潮,借了次叶初芽的名,竟然刚好被小姑娘撞见。
叶初芽搅动咖啡,浅笑着道:“没关系,手串本来就是我送你的,能帮上你忙我还挺高兴。”
凌霜白下意识想去摸珠子,又硬生生顿住手。
这手串是叶初芽最后一次跟他们联系时寄给他的,说是可以保平安。
本来人家送了他东西,他能一直戴在身边,其实是尊重是好事。只是叶初芽当初送他这东西,单纯是为了感谢他们的照顾,结果被他说得暧昧不已,听起来就像是他对叶初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凌霜白做事情向来稳妥,第一次这么尴尬:“真的只此一次。”
“我都说了没关系。”叶初芽笑意更深,“不过,我有点好奇。凌大boss的名头,我在乡下都有所耳闻。还以为你现在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一跺脚北城就要抖三抖,怎么还能被相亲给难住?”
凌霜白:“……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凌父出事,企业和家族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到凌霜白成年后接管公司,才渐渐好起来。
这个过程中,除了孟锦君尽力维系,凌家部分长辈出力也不少。
毕竟是家族企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大家是利益共同体,困难的时候当然要团结一致。
可人性复杂,没有外力威胁,内斗便开始了。
那些长辈仗着自己有功,眼看着凌氏蒸蒸日上,便想要争取个人私利最大化。
所有利益,最后都集中到了凌霜白身上。
每个人都在给凌霜白介绍对象,打着关心的名义,拼命想让他和自己这一派的人结婚。
这也是孟锦君积极替他相亲的原因,一方面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幸福的家庭,不至于孤独终老;另一方面就是想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
毕竟她是凌霜白亲妈,婚事上除了凌霜白本人,她的发言权最大。
孟锦君极力在寻找既能够平衡各方关系,又能让凌霜白喜欢的对象,但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
凌霜白其实很不喜欢相亲,只是明白孟锦君的苦心,也念着长辈们曾经的恩情,才一直没有撕破脸。
他态度明确,会配合相亲,但最后选谁得他说了算。
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大家勉强能沉住气。
但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想必后面催婚的手段会更多,到时候势必会有大冲突,凌霜白不免有些烦。
今天的相亲,不是家里安排的,他懒得应付,元千千又提到他的手串,他便顺势拿叶初芽当了一次挡箭牌。
“听起来,这霸总也不好当啊。”叶初芽单手托腮,听完他的故事,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番。
凌霜白:“……”
怎么就被这小狐狸抓到小辫子了。
凌霜白第一次知道叶初芽并不像表面那么乖巧,是在小时候。
那时候赵爷爷还在,叶初芽过生日,有人送了她一颗夜明珠。
小朋友们喜欢看电视剧,自动赋予了夜明珠各种神奇属性,叶初芽那颗又特别漂亮,便有人眼馋。
叶初芽浑若不知,自言自语地说:“既然是夜明珠,应该要放在黑暗的地方才好。”
凌霜白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的属性,有点担心,偷偷跟过去,想着万一有人动她东西,可以当场抓获。
一个小堂姐果然没抵住诱惑,借故将叶初芽叫走,然后溜进她房间,去摸她刚放上去的自以为很高其实谁都能拿到的一个黑色盒子。
然后——小堂姐摸出来两只软乎乎的虫子,吓到崩溃大哭。
叶初芽进来看到,哭得比小堂姐还大声。
大人们全都被吸引过来,小堂姐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来偷东西的,语无伦次地告状,说叶初芽抓虫子吓唬她。
叶初芽则说那是她养的蚕宝宝,被堂姐杀死了,说她是凶手,要抓她去坐牢。小堂姐下意识反驳,并不知道里面是虫子,她是来找夜明珠的。
真相大白,小堂姐的父母简直无地自容,其余人则纷纷安慰叶初芽,并且告诉她,她养的那不是蚕宝宝,她认错了。
只有凌霜白不着痕迹将叶初芽衣袖上沾的一点泥土抹去,没让她露馅。
之后他留了心眼,每次见到叶初芽都会暗中观察,发现她就是只白切黑的小狐狸,古灵精怪得很,从来不肯吃亏。
后来叶初芽身上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一度变得很消沉,他还担心她会性格大变。
现在看来,倒是没怎么变,他被嘲笑一下反而有点高兴。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凌霜白等她笑完才问。
叶初芽眼珠转了转:“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们叙叙旧,现在……我还真有事想找你商量。”
“什么事?”凌霜白放下咖啡杯,郑重道,“你说。”
“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叶初芽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霜白微微一顿。
“这个很重要。”叶初芽表情严肃,“我要听真话,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
“没有。”凌霜白倒是爽快,这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
青春萌动期,他也有过悸动的感觉。不过,不是对具体哪个人,而是一些文字描述,会让他很有感觉。
但随着年龄渐长,他便越来越难心动,文字描述也不行。
叶初芽惊讶地看着他,虽然没说话,可凌霜白觉得她心里肯定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回答了,说你的事。”凌霜白不给她毒舌的机会,虽然两人很多年没见,但她的态度,让凌霜白觉得很轻松,好像他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熟悉。
“好吧。”叶初芽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凌霜白面前,“你看看这个。”
凌霜白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
这是当年凌赵两家第一次定下娃娃亲时,凌奶奶给赵恬的信物。
后来赵家将婚约转到叶初芽头上,将信物也给了叶初芽。
叶初芽在离开北城前,原本要将镯子还给凌霜白,凌霜白那时候心情不好,也不想要赵家那些人碰过的东西,说:“你收着玩吧,不喜欢拿去卖了或者直接扔掉都可以。”
没想到她还一直收着。
“什么意思?”凌霜白问。
“听说想跟你结婚的人,排成的长队能够绕北城好多圈了。”叶初芽笑吟吟地看着他,彬彬有礼地问,“不好意思,我可以插个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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