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寄锦简单收拾一番后,跪在天德帝面前请罪:“臣无能!”天德帝看向他手上的伤口:“太莽撞了些!”
华寄锦惭愧:“是臣顾虑不周,救援不及时,才害得……”“行了!朕的安定不能白死,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要给朕查个一清二楚,明白吗?”天德帝疾声厉色道。
华寄锦磕头谢恩:“臣绝不辱命!”天德帝累了:“下去喝碗姜汤,现在不是生病的时候。”华寄锦再次跪倒:“谢陛下宽恕。”
天德帝回了徽猷殿,疲惫极了。东顺担忧道:“陛下累了一天,要不让太医请个平安脉?”天德帝摇头:“不用了,敬妃如何?”
东顺答道:“不太好。太医说敬妃娘娘伤心过度,伤了心神,要慢慢调养才是。”安定公主是敬妃的命根子,如何能静心调养?
自九洲池畔消失的东福回到徽猷殿,跪在天德帝案前回话:“陛下。”天德帝没搭理他,东福用崇敬的语气说:“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安王府与苍梧夫人果然发生了些许不愉快。”
“前段时间,安王殿下入股了苍梧夫人的近海船队。后来又不知怎么了,安王府的管事背着苍梧夫人,组建了近海航运商会。苍梧夫人被摆了一道,自然不高兴,闹着要分股分家,安王殿下不低头决不罢休的样子。”
天德帝说了句:“老三这个急脾气……”
东福继续说:“最近几日,说是苍梧夫人定制了一套头面。请的匠人是南边新来的,不懂京城规矩,竟然将苍梧夫人的东西摆在铺子里供人观赏。也是巧了,安王府的纪庶妃恰巧路过,看上了那套头面,非要买。店家自然不干,可两家谁也不敢得罪,只得派人给苍梧夫人传了话。苍梧夫人一听这事,怒火中烧,当街拦了纪庶妃的马车,将东西抢了回来。据说,当初连禁卫军都惊动了。苍梧夫人身手好,东西到手后拍马便走,上直十二卫不敢阻拦。后来,还是楼大人亲自到安王府道的歉。”
天德帝评价一句:“小姑娘家家,自然爱争长短。什么东西,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东福哆嗦一下:“听说,听说是送给安定公主的添妆礼,就是今日安定公主戴在头上的那顶牡丹花冠!”
天德帝一听这话,直接扔了茶杯:“放肆!纪氏简直无法无天!安王是怎么治家的?谁的东西都敢抢?所没有一丝容人之量!”
这个判词可够严重的,这要是当着群臣说,等同于直接否定了安王的继承资格。不过,徽猷殿四下漏风,该知道的明天自会知晓。
“楼大人先去看望了苍梧夫人,接着带走了桥上的两位侍女。锦衣卫带走了不少人,估计明后天就会出结果。纪庶妃依旧昏迷,说是惊吓过度外加呛了水,明早应该会醒。”
天德帝疲惫道:“行了,下去吧!”东顺伺候皇帝更衣就寝。东福不安的拉着东顺的袖子道:“安王殿下跪在殿外。”
东顺看向刚刚入睡的皇帝,摇摇头。东福害怕了:“要是将来……”东顺打断他:“不要瞎说,除了伺候陛下,你就是聋子瞎子!”
天德帝越发浅眠,该听的都听到了。
天德帝起床后得知安王依旧跪在殿外,这才叫他进来。安王狼狈极了,脸上冒出了胡茬,跪在天德帝脚前,已经无法挺直脊背。“父皇明鉴,安定之事只是意外,与纪氏无关!”
天德帝以为这个三儿子是来请罪的,没想到却是给宠妾开脱的!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亲妹妹尸骨未寒,竟然……竟然只有这些儿女情长!
皇帝忍不可忍,一脚踹了出去:“给朕滚!滚出去!你个孽障!”安王猝不及防:“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安王成为第一个被台风尾扫到的人,被赶出徽猷殿,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大家伙知道安王是为了府中宠妾求情而惹恼了陛下后,表情都挺精彩的!
安王是被生母沈淑妃接走的。皇后宽宏,安王经常入宫母亲。母子二人,感情素来亲厚。相应的,与沈家的感情也非常不错。
安王仰躺在长塌上,淑妃坐在儿子身边抹泪:“当初就是鬼迷了心窍,同意那个纪氏进门。如今可倒好,要连累你丢了圣心!”
安王打断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没用!昭雪为何与安定在桥上相遇,安定的落水与昭雪有几成关系,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才是重点!”
沈淑妃叹气道:“是娘没用,打探不出来!”安王坐直身体:“全然打探不出?”沈淑妃愤然道:“这事涉及华苍梧,华西楼跟只疯狗似的,谁上前咬谁一口。去锦衣卫那里打探消息,简直是自投罗网!”
安王烦躁:“诸事不知,委实太过被动!”沈淑妃侥幸道:“也许,这根本就是个意外,谁都是无妄之灾!”
安王可不会这般天真:“如若死的是桃子、绵绵她们,这事儿还有安然度过的可能。偏偏是安定,要嫁去易州的安定!父皇的全盘计划落空,谁会承接这天子之怒?”
沈淑妃害怕极了:“安儿,我们不会有事吧?要不我们不争那位置了?”说来也巧,安王元礼的乳名,就是安儿。
彼此母子两,一个是幽州王府无名无分的妾室,一个是可有可无的王府公子。相依为命,一个母亲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健康平安,一辈子被王妃嫡子瞧不起也好。儿子的心结她知道,可远没有儿子的平安重要。
安王安抚道:“娘,通天大道没有回头路的。就算我们日后摇尾乞怜,迎仙宫的那位能放过我们母子吗?”
沈淑妃完全没了主意:“现在怎么办?皇后娘娘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安儿,听娘一句劝,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可不能为了纪氏办糊涂事!王府一大家子人,可都是你的骨肉至亲。”
安王疲惫道:“娘,您还未明白。保住纪氏才能保住我自己。父皇正在气头上,安定的事迁怒到纪氏身上,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现如今我们不知道桥上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景。治家不严、闭门思过都是轻的。我不当个糊涂鬼,还是其他法子吗?”
沈淑妃怨恨道:“都怪你!平时为娘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娇宠那个纪氏!如今可倒好,惹来了泼天大祸!安定公主脾气多好一姑娘,怎么会……”
昨晚发生的这一切,安王至今还糊涂着,看似合理可又处处充满巧合。多年经验告诉他,巧合大多不是巧合。
迎仙宫中,华自闲正陪着皇后娘娘用膳,有宫女来报:“禀娘娘,纪庶妃醒了”皇后不在意道:“去请华大人。”懒得理会的模样。
华自闲该吃吃该喝喝,漠不关心。等宫女走了,华自闲小心询问道:“娘娘,安定的丧仪……”
皇后安慰道:“真是好孩子,陛下自有安排。”就是不要多问了。华自闲在宫里挺不自在的,这下更不好告辞了。希望皇后娘娘别留她太久。
纪昭雪被单独关在迎仙宫一处角落里,除了皇后的心腹宫女,谁都不能接近。华寄锦带着两位老嬷嬷赶到后,值守的宫女悄然退去,跑得还挺快。毕竟安王殿下的壮举传遍紫微宫,这位王爷最爱计较报复了。
纪昭雪看起来像是惊吓过度,神情恍惚:“是华苍梧害死了安定公主,我亲眼看见的!安定公主原本都要浮到水面上了,华苍梧生生将她拖入水中,如此反复,安定公主才渐渐没了生息!”
没走远的宫女和两位嬷嬷,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纷纷吓得跪在一旁,看都不敢看华寄锦一眼。
华寄锦再是手眼通天,也没有行走后宫内廷的本事。两位嬷嬷,都是徽猷殿的人,只听命于陛下。
华寄锦好似早就想到了纪昭雪会到处攀咬:“这话决不能传到苍梧国夫人耳中,听明白了吗?”问心无愧的样子天理昭昭。
“据查,十六日当夜,敬妃宫中的宫女以敬妃娘娘身体不适为由,叫走了饮酒后安定公主,于桥中与安王府的纪庶妃起争执后,双双落水。敬妃娘娘的身边的大宫女道,娘娘当夜一直与皇后娘娘在一处,并没有身体不适,反倒是叫走安定公主的宫女身体不适,娘娘仁慈留她在屋中休息。并且事发后至今,依旧没找到那宫女的踪迹。臣估计凶多吉少。”
谁都清楚,失踪的宫女永远找不到了。也许哪天在某个角落,偶然发现她的尸体。
天德帝冷哼一声:“好呀。长本事了,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后宫,真是朕的好儿子!”
华寄锦继续道:“案发时两位在场的宫女纷纷证实,纪庶妃与安定公主发生了口角,纪庶妃还威胁了安定公主。公主又急又怕,想躲避纪庶妃离开,这才发生意外。纪庶妃有心施救无力回天,一着急自己也掉了下去。两位宫女的证词一样,虽有少许出入,应该都是真的。安定公主的侍女自小伺候公主,又是公主的陪嫁,将来一家子都要跟去易州的。臣已经派人控制了宫女的家人,并没有异常,并且全然不知。还说公主时常赏赐他们家财务,对公主的离去很是伤心。”
天德帝道:“敬妃为人最是谨慎,安定身边的宫女,最为可信。”落水之事盖棺定论。
华寄锦没有丝毫隐瞒:“纪庶妃说,亲眼看见了华苍梧害死了安定公主。当时只有三人在场,臣审问了最先赶到救援的侍卫,都说不知情。臣有私心,一时无法判断真伪,还请陛下定夺。只是……”
“只是什么?”天德帝看起来脾气尚可,并没有动怒的先兆。
华寄锦一咬牙道:“只不过安定公主被水草缠在池底,与苍梧夫人赠送的流苏花鸟裙不无关系。安定公主本就不善水性,衣裙沉重,无异于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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