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唐宁又是那张苦瓜脸。华自闲斩钉截铁拒绝:“那就闭嘴!”
唐宁要哭了:“主子!”华自闲投降:“说!”唐宁苦口婆心道:“这华阳公主乃是宫中忌讳,主子不宜……”
华自闲问她:“君阳真人与后妃、宗室女眷关系如何?”唐宁答道:“座上宾。”这就对了嘛!华自闲再问:“华阳公主的吃穿用度,你觉得如何?”
唐宁据实以答:“皆是上品。”华自闲继续问:“行宫管事可有克扣过华阳公主的用度?”唐宁明白了:“并没有!还是闲主子明察秋毫!”
华自闲道:“我要喝火腿老鸭汤,让厨房准备上!”唐宁接令,快步离开。他走后,白鹤道:“郎主,这位唐公公也未免太过谨慎了!”
华自闲倒是觉得没什么:“他不谨慎,如何能活过二十四年,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过?谨慎好,谨慎不招祸!”
华自闲与华阳公主很是投缘,相交几日后,开口请华阳公主到延福殿做客,没成想招到了华阳公主的拒绝。
“雁回,真是对不住。太子哥哥临终时特意嘱咐我,不许我出华阳观。我虽知外面世界千般美好,行宫也不算犯戒,只是太子哥哥拳拳维护之意,我决不能辜负。”
华自闲还真没想到,都说仁宗皇帝最是念旧款待宗室,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华自闲马上屈膝请罪:“是我不对,不了解情况还胡乱出主意。”
华阳公主笑笑:“雁回这个名字真好听,你爹爹取的?”华自闲摇头:“不是,是我哥哥取的。他叫寄锦字西楼,我叫自闲字雁回。”
“华阳公主,并没有传闻般被皇家抹去,反而是因为身份特殊,怕她被牵连,而保护起来了。
太|祖爷再是不喜,终究是为华阳公主考虑的。”华自闲对皇家密辛,并没有太大兴趣。关键是不知道大哥元照打的什么主意,猜他的心思,太难了!
再多的情分,在日复一日的猜忌中,早晚会被消耗完的。华自闲决定有话直说,直接将信送去了紫微宫。
感谢伟大的元照陛下在百忙之中回信。信上说,太|祖皇帝完全不在意平定天下后所生的三位子女。尤其是发现前朝和后宫有瓜葛后,更是冷淡。对着三个孩子抱有善意的,是仁宗皇帝。
太|祖晚年,没被清理干净的簪缨大族,不满大权旁落,地位不在,企图拥力傀儡幼主把持朝政。
只可惜太|祖并没有通常皇帝爱犯的疑心病,对还是太子的仁宗信任有加。世家大族的阴谋败落且破产。
华阳公主的母家,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人,首当其冲灰飞烟灭。太|祖本想将华阳公主贬为庶人的,还是仁宗皇帝拦着,年仅七岁的华阳公主这才被匆匆送入华阳观。
仁宗朝时,轰轰烈烈的分宗分产。世家大族元气大伤,反倒是分家出来的旁支子弟对朝廷感恩戴德,笼络了不少人才。李阁老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分宗分产说起来简单,内里实则凶险万分。仁宗怕三个弟妹一不小心卷入其中,曾对他们耳提面命过。好在对这三个孩子来说,兄长更像是父亲,都很听话。危机化解,元家也坐稳了这锦绣江山。
时间平息后,仁宗皇帝本想将华阳公主接回宫,谁知宗正拿了太|祖皇帝的遗诏出来。华阳公主胆敢离开华阳宫宫半步,杀无赦!
在太|祖皇帝看来,皇家对华阳公主的态度,等同于对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的态度。虽然消灭了一批,若干年后还会生成新的一批官商权利网。这些人重私利轻家国,吞并土地奴役百姓,是国之蛀虫。断不能容忍!
信件读完,华自闲又有新的好奇了。这些绝密往事,皇帝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宫变之时,元照才两岁大,再是天赋异禀,这也太逆天了吧?
这回收到的,不知是书信,还有一本《昭德家书》。
元照在书信中写道。昭德皇帝政务繁忙,身体每况愈下,并且患有足疾,不良于行。他怕等不到儿子长大,特意写了《昭德家书》,以此来教化子孙。
正是因为昭德太子对身体的担忧,怕他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爱妻与儿子无依无靠,这才着手准备了金乌令,并且交给太子妃来运营。
《昭德家书》一共五本,第五本并没有写完。第一本写的都是皇家事,只有皇帝和继承人才能知道的都写在了上面。元照能在乾阳殿准确无误找到传位诏书,昭德太子功不可没。第二本写的是为政举措。总结了前人的,畅想了以后的。后面几本记载的都是具体事例,有办法有分析还有分歧。
华自闲看着手里的《昭德家书》第一册,在供起来和藏起来之间,犹豫不决。这可真是块烫手的山芋!
华自闲召来唐宁:“明宗爷身体不好?不是痛风不良于行吗?还有别的病症?”唐宁没料到华自闲问这个,答了句:“当年奴才只是个打杂的小太监,知道的都是宫里面传了无数遍的传言。”
昔年不知,往后这二十多年,也该悟出了些门道。唐宁没办法,低声道:“回主子,当年呀,给太子爷诊病的太医,都归孝敬皇后管着,武宗爷也上心极了,没人敢打探的。私底下都说太子殿下忧思过重,太过勤政才累成这样的。我们陛下出生时,武宗爷和孝敬皇后亲自在产房门口守着。这太过不寻常。很多人猜,太子爷怕是不行了,陛下要立皇太孙!倒是小皇孙出生后,太子爷的身体好转不少,虽说不良于行,可也看不出别的来。”
华自闲于医术上,还是略有些心得的。元照什么身体素质,那是打小看在眼里的。病弱的爹,绝生不出这般健壮的儿子。元照当金尊玉贵的皇孙时,也是以虎头虎脑、活泼好动出名的。体弱和病弱是两种概念好不好!以昭德太子的勤政程度,没把自己累死,那也是老天爷开眼了!
难道说,昭德太子的病症,在生育上?不能想,不能想,罪过,罪过!
昭德太子这是怕自己死在武宗爷前头呀!要是没有那件事,以武宗爷吃的香、睡得好的性格、万事有儿子顶着的做派,活个七八十岁,不成问题。
到时皇孙长成,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远离京城,一个从一开始就废了,皇位落在小皇孙身上,也不是难以理解。
唐宁说了句:“主子,往事已矣,何必追究。”华自闲赞同:“这话说得对,是我钻了牛角尖。既然无法改变,为何不释然。”
这是,白鹤走了进来:“郎主,洪老先生求见。”华自闲赶忙站起身:“快请!”洪钟大步流星走进殿内,不客气道:“延福殿器宇不凡,果真是天家景象。托了五郎主的福,老夫也开了眼界。”
华自闲看座倒茶:“先生闲来无事,怎么舍得开看我了?”洪钟饮茶如饮水,叹气道:“我呀,被白园赶出来了。本想回家养儿弄孙,谁成想陛下并没有忘记小老儿。继续让小老儿当五郎主的教习,乖学生,最近的课业给我看一看。字写得如何了?不会得意忘形了吧?”
华自闲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别人家的姑娘早就不用背书了,为何到了我这里,偏偏不一样?”
洪钟道:“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郎主不是一般闺阁女儿,自然不用守闺阁那套规矩。就算你父亲,有今日成就,依旧手不释卷。”
华自闲叹气,摆摆手。唐宁适时送上华自闲最近的手稿。好在书不读了,字还是每日都写的,希望能应付过去吧。
洪钟看后,很是不满意:“郎主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登上大宝,君临天下了呢!骨头呢?字迹犹如一盘散沙,风骨皆无。你这住在半山腰,都能自以为是的飘到山顶上。真到了华阳观,还不上天了!就不怕摔下来疼死你!难怪陛下不放心了!”
华自闲用袖子挡脸。洪钟道:“每日习武读书,不许再散漫度日!应付?你应付谁呢?焉知日子不会应付你?”
华自闲虚心受教:“先生说的是。”洪钟道;“这样吧,也不为难你。新帝登基,即将发兵北上。你就给我写份章程出来,动用多少大军,粮草武器都怎么准备。到了易州大军又该如何调配。谁领兵最合适。”
唐宁咋舌:“这也未免……”洪钟瞪眼:“你这主子自小读四书五经长大,《孙子兵法》倒背如流,都能去考个武状元!”
洪钟保守道;“新帝本事,她能学个五六分。宫变之时,胆敢带兵搅混水的主,能捅破天的主!”唐宁低头:“老先生说的是。”
华自闲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形象道:“我估摸着,成国公家要东山再起,再次风光了。”洪钟说道:“细细讲来。”
华自闲不客气道:“大齐立国才多少年,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天德那个不孝子孙弃范阳,有血性的谁能咽下那口气!尤其是祖籍范阳的鲜卑人家,宗祠都没了,能不恨!当年老成国公明明扭转了败局,硬是被天德的圣旨给压了回来,李家拼死留下来断后。好在天德还想坐稳江山,也怕了肃慎的铁蹄突破范阳南下,这才有了二十年不清不楚的混战。”
华自闲说道这里问了一句:“我听说,成国公贺温乔死前,念念不忘收复故土。贺家子孙要是没做到,就不用到他坟前祭拜了!”唐宁证实:“这件事奴才也听说了。”
华自闲继续:“这些年,贺家明面上没什么动静,拿着贺家举荐信前往范阳投军的人,从来没断过。成国公贺加文和他弟弟贺时文当年就能独当一面,没有不重新启用他们的道理。陛下是有大志向的,范阳只是第一步!”
洪钟很欣慰:“脑子没荒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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