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自闲觉得:“大齐距离身度山高路远,中间还夹着一个立场不明的白兰高原。长途跋涉,风险未免大了些。云南之南有安南国,虽然也不老实,可比身度好对付多了。土地肥沃、地广人稀,也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元照说了句:“广源记带回来的消息,安南不止盛产稻米,同身度更有陆路相通,是个不错的地方!”

    华自闲觉得自己上当了:“大哥早就是盘算好了,哪里需要我出谋划策!最可怜的还是安远侯,完全掉到陛下的陷阱中,还是自己撞上来的。”

    元照早就安排好了:“李执明家学渊源,资历摆在哪里,武进院由他执掌,最合适不过。至于逐年荒废的卫所,和良莠不齐的卫兵,倒也好办。”

    华自闲着急:“大哥你快说呀!”元照左顾而言他:“渴了!”华自闲倒了杯庐山云雾:“大哥最喜欢的,尝尝?”

    元照试了试:“凉了。”华自闲火急火燎,寻了杯热茶来,殷勤道:“陛下尝尝?”元照又嫌弃说:“烫了!”

    等华自闲吹凉放到他手上后,又来了句:“与这卤味不配,要不寻杯菊花茶来?”华自闲火了,一字一句警告道:“元家哥哥,你别太过分了!”

    元照给华自闲倒了杯茶:“急什么急?黏黏对我朝的卫所制了解多少?”这还不简单:“寓兵于农,屯守结合。军户世袭,逃兵甚多。”

    元照再问她:“黏黏说说这个制度的弊端,以及如何改变。”这该怎么说呢?华自闲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军心涣散、装备不精、训练松懈、逃兵屡禁不止。长此以往,卫所必定成为空壳子,朝廷亦将无兵可用。”

    元照继续问:“黏黏可想过,如何改变卫所困局?”华自闲反问元照:“大哥可还需要卫所?”

    元照没想到:“黏黏为何这样问?”华自闲回答说:“大齐虽说外有强敌,国内毕竟承平日久,没有战事,自然不需要过多的兵丁。任其凋零破败,也是一种体面的收场方式。卫所建立在太|祖手握的百万雄兵之上,这其中除了鲜卑原从,更多是收编的前朝节度使兵和投降归顺的义军。这些士兵,太|祖既不完全信任,也不知置之不理。就地屯田,自给自足,是当时最好的办法。太|祖也早就想到了卫兵的结局,这才未雨绸缪,精炼京郊三大营,重新组建戍边的边军。”

    元照提醒:“卫所有屯田。一旦战事起,卫兵可比征调民夫方便多了。”华自闲大约明白:“大哥看上了卫所的屯田?可逃兵才是重中之重。即要顺应民意,又该如何补充兵源?”

    在元照心理,这些都不是大事:“若是在卫所兴办武学,一人考取功名,可全家脱去军籍。或者军籍三代而终,配发遣散银子。卫所屯田,自给自足。本是好事,可要贡献子子孙孙一辈子,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与其绑着军户与卫所共存亡,倒不如另辟蹊径,让军籍成为人人都想得到的香饽饽。还有,戍边受伤的将士,也可以送回原籍、或是由当地卫所供养。有房可住、有地可耕,保障不止是他们的生活,更是大齐的军心。耕作劳累,伤残军士大多不良于行。可从当地府衙调派狱囚代之。尤其是那些罪责不大的,关在监牢吃闲饭,太过可惜。耕地、建房、修补河堤、养蚕纺纱。人尽其用,才是上上策。”

    条条都是强国惠民的好策略,只是不能着急,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兴办武学是好事。过武举、脱军籍也是好事。遣散卫所兵丁则需要慢慢来。户部拿不出遣散银是一,民间恐怕也接收不了大量遣返回乡的军汉,恐生祸端。”

    元照虚心受教:“黏黏说得是。不能急,不能急呀!卫所兵丁,养而不用,委实可惜。要是给他们寻些不大不小的差事做做,也未尝不可。”

    华自闲举一反三:“比如说,位于黄河、长江下流的卫所,可以帮着当地官府赈灾、安置百姓什么的。元家哥哥在物尽其用这方面,真是得天独厚,令人佩服。”

    元照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白兰之南有身度,安南之南必定别有洞天。南洋之南,又是何番景象?通过丝绸之路得知,大齐西北有若干大干汗国逐水草而居,有盛产珠宝的大食,再往西呢?是否还有那红头发蓝眼睛的鬼族?这世界之大,远超想象。大齐怎可偏安一隅?今日大齐用火器撬开了白兰国门,打散了肃慎雄心。万一将来,敌国拿着更猛烈的火|器撬开我大齐国门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切勿骄傲自满。”

    元照忧心忡忡,华自闲倒是心潮澎湃:“到时候,太阳光辉所及之处,月光倾斜而下之所,皆是我大齐领土!精兵、简政、强国、富民。有大哥在,一切都能实现的!”

    元照不明白,这盲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就这么相信我?”华自闲理所应当:“从小到大,大哥哪有食言而肥的时候!自然是相信元家哥哥的!还有,我突然想到……”

    元照怕她被口水呛到:“你慢慢说。”华自闲有些着急:“射生苑正好可以利用起来。金榜题名的武状元、武榜样、武探花,还有其他的考试合格者,可以留在射生苑,继续学习兵法、阵法什么的。三年后择优分配官职。反正陛下的亲兵都是去各地卫所任职,以武入仕也要走个流程嘛!”

    元照首先要解决的:“逃兵之事,五军都督府总要拿出个章程。严查、用重刑这种老一套,谁也糊弄不了!慢慢推着他们走,方为良策。以免一门心思用在武举上,耽误正事!”

    两人是越说越投机,晚膳时间都错过了。唐宁、唐海不敢打扰。直到殿内声音停歇,唐海这才来到殿中:“陛下、殿下可传膳?”

    华自闲心情大好:“加一分蟠桃饭,再要一份玉井饭,还有虾橙脍,再来个炒蟹好了。”华自闲喜欢吃什么,御膳司早有准备。唐宁一听,并没超出范畴,放心道:“陛下、殿下稍等,马上就来。”

    晚膳没上来,倒是等来了胡太医。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能请动他老人家出诊的,没有几个。元照和华自闲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能熬过今晚,也许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华自闲看向元照:“陛下要不去李府看看?”元照摇摇头:“老人家重规矩,何必在这个时候添乱。”

    也是……“胡爷爷身体可好?瞧着脸色不太好?要不请法冲真人请个平安脉?”胡太医对华自闲的关心很是受用:“无事,人老了而已。昨夜梦见师傅,有些想念罢了。”

    午夜刚过,李府传来消息。唐海叫醒元照和华自闲:“回陛下,回殿下,李太保寿尽了。”元照猛起身,想做些什么,最终一动未动,只等来一声叹息。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天亮后常朝照常举行,主要讨论的是李阁老的追封和谥号,并且很快达成一致。没谁在这个事情上找不痛快。

    追封的圣旨同元照一行,几乎是前后脚到达的李府。众人刚接完圣旨,还未退去,正好省得麻烦了。

    即便是轻装简行,即便不愿惊扰灵堂,声势依旧浩大。华家向来与李家交好,又因为元照的缘故,李家待华自闲如上宾,往来自由。

    李阁老病重,李家能回来的都赶回了京城。五个孙辈虽然都在外,可曾孙都在。现任定襄将军府的副都统李永明家的长孙小阿留,刚过两岁生辰,正是可爱的时候。

    李阁老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与玄孙相见,每天都乐呵呵的。“周”字辈出嫁的姑娘,也都带着夫婿孩子回了京城。并且大多生儿育女,李家从未这般热闹过。往日里空旷的院子都不够住了。

    上香后,元照被迎去了前厅,华自闲被女眷请到了后院。李家正在鼎盛,丧事想要低调简朴些都做不到。

    消息传来,李家大门还没开,就有人前来上香了。李御史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脸上难掩疲态。

    她两个儿子都在外任,陛下开恩夺了情,也就不用回来了。剩下两个孙子,都没成家,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好在范阳总督李执明和定襄副都统李永明的家眷赶了回来。两位侄儿媳妇虽说没来过京城,办事还算利落。有李御史夫人从旁帮衬着,这样大的场合,总算没出纰漏。

    华自闲由李御史夫人陪着,也还算清静。范阳那一支的女眷,一一见过后,对着满地的孩子感慨道:“文正公儿孙满堂、合家兴旺,着实令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李御史夫人在华自闲耳边道:“不瞒皇贵妃娘娘,臣妇第一次见到这些儿媳、孙女婿、还有小曾孙们,都傻眼了。我们李家何时这般热闹过?还有小阿留才多大,珣哥儿就敢一路带到洛阳来。这万一要是……”

    华自闲安慰道:“珣二公子一看便知是稳妥、有分寸之人。小阿留可是文正公头一位玄孙,理应让老人家见一见的。本宫见了都心生欢喜,二婶婶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李御史夫人笑了:“这些个孩子呀,个顶个的可爱。这才几日,都舍不得他们回去了。”华自闲畅想:“等将来阿商、阿裔成了家,二婶婶也能抱上小曾孙了!”

    一提到孙子,李御史夫人就来气:“阿商这个臭小子,当初就不该送他离京,新都长野了。读书不行,成婚还不愿意!阿焕都成亲了,他还有什么借口!”

    差点儿当了前朝驸马爷的李周焕,赶在丧事前,将婚事给办了。元照明确表示,不干预李周焕的婚事。李家自然紧锣密鼓筹备,李周焕年纪可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李周焕的新娘,是兵部一位郎中家的闺女。在京城中不太起眼,至少华自闲不熟悉。以李家今时今日之地位,结了这样一门亲事,还是很表明态度的。

    新娘华自闲刚刚见过,很是文静秀气的一位女子,让人感觉很舒服。因为是新嫁娘的缘故,话不多,但也没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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