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的第二场,是负重耐力跑。

    为参赛者准备的铠甲,是神策军中重步兵所用之甲,有六十斤重。外加全套□□兵器,还有行军标准的三天吃食。能跑起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赛道设置在群山之中,平坦处有监督补给之所。参赛者有特制的铭牌,需要得到五座补给处签发的印章,才算完成比赛,来到终点。被抢夺,或是铭牌丢失都视为淘汰。

    比赛日出开始,能在日落前赶回来的,都是精英。

    等待比赛结果的过程,并不算十分无聊。不仅有歌舞,还有时不时的赛况汇报。第一座补给处烟火升起,有人到达。

    喧嚣声落幕,刚刚的街舞升平仿佛不存在般。就连华自闲都抻长了脖子,等待着第一阶段的胜利者。

    不多时,信使前来,送上最新战报。华自闲抢先接过,并未着急打开,而是问:“元家哥哥猜猜,谁是魁首?”

    元照倒是配合,太过言之凿凿:“齐恩泰。”华自闲不解:“为何?齐把总瘦瘦长长一条,那盔甲看起来比他重了!”

    元照无奈:“黏黏,你对大齐精兵一无所知。不信打开看看。”华自闲打来竹筒,掏出纸张,佩服道:“元家哥哥料事如神,还真是齐恩泰!”

    元照倒不是真得意:“训练有素的精兵,同野路子练家子,不可同日而语。也许单人作战能力低于生于苦寒之地的漠北人,但一百人、一千人拧在一起,可就不一定了。”

    华自闲快速浏览了名单后,交给唐海公布名次。齐恩泰他老爹,笑得找不着眼睛。华自闲居高看下去,觉得神奇:“齐恩泰同齐佥事模样不太一样,身形倒是差不多。一看就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

    元照说:“他们一家子都是这个身形。”华自闲觉得有趣:“元家哥哥真是见多识广。”元照道:“齐家也是范阳老姓,这些年不显罢了。”

    唱名后歌舞再起,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善歌舞又大方的鞑靼人开始下场,肃慎也不甘示弱,最后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好笑的是,两族语言竟有共通之处,各说各话也能交流。

    最后大齐名士也坐不住了,弹琴作画。齐恩泰他爹齐佥事更是下场高歌一曲,唱到一半有人给他伴奏,很是和谐。

    第二座补给处狼烟起,也没扑灭场上越演越浓的热情。齐恩泰依旧拔得头筹不说,前十名有一半是大齐子弟。

    受过严苛训练的战士,同受到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终究不同。

    教坊司的歌舞,分“文舞”与“武舞”两大类。因在御前表扬,事先准备了几套应急方案。编排了多种风格的舞蹈,以备不时之需。

    等大人们退下后,战鼓声响起。一群身着戎装,手持宝剑的姑娘们入场,很是英姿飒爽。华自闲坐直身体,感兴趣道:“有意思!”

    元照不觉得:“花架子!”华自闲看都没看他一眼:“扫兴!”元照补充:“怎比得上我们家黏黏,那可是真本事!”

    算了,看在你夸我的份上,不同你计较。华自闲私下建议道:“一直等在这没意思极了,等第五次烟火升起再说?”

    元照点点头:“华家妹妹所言甚是。他们战战兢兢,朕瞧着也别扭。”华自闲追问:“我们去哪里玩?”元照破冷水:“回营帐批奏折!”对哦。

    皇帝虽不住在行宫外的营地,行宫外最大最华丽的行营,依旧是皇帝的。此时,茶香与墨香交织,同书案上堆积的奏折交相辉映。

    元照只占据了桌案一半。另一半……准确来说是一大半,被华自闲占领。皇贵妃娘娘喝下对她来说并不甘甜的玉兰花茶,吃了口水果,神情这才舒展。

    奏折都是按轻重缓急划分的,废话过多的,都被华自闲拿朱笔划去,总算顺眼了些。皇帝好不好、皇帝心情如何、身体如何,都不劳你以远在天边的外臣费心。奏折简单、直击要害,减少皇帝工作量,皇帝不止心情好、身体好,还能给你升官呢!

    元照拿起被华自闲“加工”过的奏折,笑得倒是开心:“果然离不开我们黏黏。”华自闲想的却是:“将父亲和卢阁老留在京中,果然是正确决定。两位老人家,一个顶两。”

    元照纠正:“错了,一个顶八个!这般能臣可不多见,希望文渊阁能培养出几个,将来为朕分忧。”

    华自闲翻开一本奏折,很是高兴道:“武学建设的倒是顺利。明年举办武童生考试,会不会太急了。”

    元照摇头:“武举利在百代千秋。前五年、甚至十年,都将是官吏之家的天下。真正的民间武人,能考中武秀才就不错了。”

    华自闲认同:“大哥所言甚是。读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不能因此降低考核标准,要不然,卫所更加征不到兵了。”

    元照拱手:“谨遵雁回殿下教诲。”华自闲不吃这套:“大哥算无遗漏,哪还需我提醒!”元照则觉得:“人无完人,只有时刻警醒,才能不走弯路,不做错事。”

    华自闲最佩服她大哥的,就是这种时刻保持着的、时常磨砺着的谨慎。他这小半生,卧薪尝胆、血洗复仇、开疆辟土,桩桩件件,都称得上传奇。

    这样的成就,这样的年纪,唯我独尊、乾坤独断,实在正常不过。偏偏到了他头上,每走一步都要事先思量千回百转。

    华自闲最常听到的是,“错不得、错不起,百姓付出的代价太大。”吾日三省吾身,说出来简单,真正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启禀陛下、娘娘,兵部尚书赵大人求见。”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唐海的终极使命就是打破和谐美好的气氛,引入凡间烟火。

    华自闲全情投入奏折中,与看着眼睛疼的废话再战三百回合。元照那句“让他进来”完全没听到。

    赵靖安“恭请圣安”后直奔主题:“陛下,定襄将军府军报。”元照接过,粗略看了两眼,早有预料道:“定王总算坚持不住了。”

    赵靖安道:“陛下,肃慎人野性难驯,让他们安心种田,恐非易事。”元照只关心道:“定襄将军府的军饷、军粮可按时送到?”

    这些都是兵部的分内事,赵靖安马上表示:“陛下放任,已然送达。定王已经将归顺的肃慎将士安置在新建的卫所,春日种田秋日操练。只不过肃慎人不擅种田,收成有限,难以养活自身。”

    元照并不是大包大揽的皇帝,秉承着人尽其用的原则,将差事全都分派了出去。大齐泱泱大国,不缺为君分忧之人。

    劳心劳力、累死累活,最多感动自己。

    “宣户部尚书、商务司郎中。”皇帝话音刚落,赵靖安便明白,这要要给定襄将军府寻生财的法子。定襄那么大一块地,不能总靠这朝廷救济。

    戍边、安民。民不安,边疆不稳。

    很快两人便到了。定襄将军府的卫所,属于朝廷直属。并非西海、东州郡公辖地,卫所以部族划之,意在削减前王族的影响。

    定襄故土位置偏南,占据了山海关最优越富饶的土地。相应的,城镇建设,也早就告别吹毛饮血,越发接近大齐。

    将军府所辖卫所,是在原行政划分上,再加以细化而来。比如说,天然屏障一定要作为边界,将两座卫所隔开。有山用山,有河用河。

    原定襄士兵,全都打散后迁入各个卫所中,且可以携带家眷。边防险要之地,有专人把手。城墙高筑,乌压压的火炮对准了山川天地,叫人生不起反抗之心。

    想要经营好定襄这么大一块土地,前期投入肯定不少。朝中更是有人议论纷纷,为着宿敌花钱,完全是姑息养奸!

    元照有他自己的看法。鲜卑拓跋氏虽在前朝时迁入范阳,百年来早就抹去了故土的痕迹。可白山黑水,依旧是鲜卑人的故乡。是那片土地滋养了他们,才让元氏一族有了今天。

    放任不管、极致压榨,只能无畏的增加仇恨。山水依旧,人迹不绝。万一将来,再养出一个拓跋鲜卑来,岂不是白白树一大敌?

    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教化,才是上上策。

    是以,那些上书反对皇帝经营定襄的奏折,都被皇帝以“兴龙之地”为由,打了回去。这才渐没了声音。

    皇帝只对追随他的人宽容,拼命唱反调的,是没见识过锦衣卫指挥使的厉害!

    “定襄之困,众卿有何高见?”元照并未着急,慢条斯理的寻找解决之法。其实定襄困境,元照不止知晓,还推演出不少解决之法。

    可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先憋着不说,再将问题推给群臣。看着一条条的群策群力,自己再一点点的查缺补漏。合他意的可以执行,南辕北辙的留中不发,必须想出更妥善的章法出来。

    定襄之困在于一场战争击溃了所有。废墟之上,统治他们的是曾经的死敌。惶惶不可终日中带着些许的不服气。

    在招抚和镇压中,人心更加动荡不安,自然无法安心种地。需要时间的同时,更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迁流民北上开荒,引商人北上经商。盘活死水,安定民心。不出五年,定襄可安矣。有了这个大本营,才能更好的收拢是西海、东州。

    既然不想打仗,那就以礼相待。何必扭扭捏捏,事情做了,目的没达到。

    户部尚书最先开口:“回陛下,可迁流民北上山海关。肃慎气候虽不及南方,可地广人稀,沃野千里,庄家一年一熟,亦可养活百姓。唯一欠缺的,不过是种田的好手。”

    与元照的想法不谋而合,皇帝很高兴。

    商务司郎中是老熟人,昔年白园的大管事方侃。潜邸之人更合皇帝心意:“启禀陛下,肃慎沿海良港优渥,可建立市舶司。将肃慎盛产的皮毛、人参、灵芝、还有木材以最快速度运往南边销售。粮食不够吃,那更好办了。臣这边的盐引、茶引,可优先供粮商。”

    兵部尚书补充:“亦可在卫所中兴办学堂。读书习武,肃慎人身强力壮,考中武举者,当个差役、衙役,自然为我大齐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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