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五年,八月二十八,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天朗气清。
皇长子元鼎穿着太子冕服,祭天地、告祖宗,接金印宝册,在乾阳殿拜见父皇母后,接受百官朝拜后,正式成为大齐储君。
而他成为储君后的第一项挑战,便是即将到来的万安山秋狝。这是大齐彰显武力的盛事,必须完美,也必须强大。
随着大齐设立的海外卫所逐渐增多,前来朝拜的使臣,已然让鸿胪寺忙的焦头烂额。虽然增设了官职,依旧忙不过来。并且大半个礼部都要跟着忙乱,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
礼部虽然清贵,也不是吃闲饭的。下面挂着千机院、稷下学宫、国子监、武进院。还要负责仪典、世袭。真是不堪重负。
礼部尚书痛定思痛,上书肯定将鸿胪寺独立出去,改名藩部,成为六部外的第七部。专司外藩事宜。
真龙帝驳回了藩部这个提议,接着撤离剥离了礼部与鸿胪寺的从属关系。涉外文官,都交给鸿胪寺管理。
顺便将市舶卿陈文璧调回京城,接替致仕的原鸿胪寺卿。虽说是平调,市舶寺衙门在广州,回京城就算是高升。
至于单独设立一部,也是早晚的事。但看新的鸿胪寺卿如何在海外事宜上发挥更加积极且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焉虽然“抱怨”太子冕服像笨重的盔甲,限制了他的行动。作为太子,学着他父皇的样子,表现的非常优秀。一个即童真可爱,又与众不同的孩童,光是撑起这份脸面,已然十分不易。
华自闲有时在想,她的阿焉才一丁点儿大,还不到四岁。这般早的将重任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是否太过残忍。
可转念一想,作为皇帝唯一的儿子,不管当不当这个太子,这些都是他的责任。即便躲不了,为何不名正言顺?
阿焉虽说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大些,年纪在那里,骑射不过是摆个样子。穿上特制的小铠甲,再加上遗传自元家人的绝佳体魄,虎虎生风。
阿焉对新铠甲爱不释手。华自闲问他:“铠甲比冕服沉重多了,阿焉为何这般喜欢?”小阿焉回答说:“冕服是衣物,繁复无用。铠甲是护具,沉重是应该的。”嗯……颇有几分道理。
太子正位东宫,大赦天下。大好时机,推行新税制再合适不过。朝廷讨论、试点实施了几年,如今总算初具成果,面向全国推广。
所有的丁税、徭役、杂税,全部统一使用铜钱、银两征收。随着海运蓬勃,大量黄金、白银流入大齐。民间银两多了,新税制才能实施。
银两铜钱取代粮食、布匹,在统一的标准下,大大的减少了百姓负担。减少中间环节的盘剥,朝廷也不用跟着背黑锅了。
真龙帝最痛恨盘剥百姓,在这方面的律法尤为严苛。无能、懒政更是不允许。吏部尚书比刑部尚书还慧眼如炬,刚正不阿。
至于地方官与当地豪绅交恶,倒是喜闻乐见,甚至会暗中帮忙。在真龙帝看来,这些豪绅就是缩小版的士族门阀,只有家没有国。国家兴亡、百姓生死,都没有家族延续重要。
真龙八年,鸿胪寺在极北罗刹设立了临时办事衙门,并且长期驻派官吏。经过几年的交流发展,完备语言系统后,极北罗刹在官方文件上,正式更名为罗刹。“极北”二字,在罗刹史官的强烈抗议下消除。
于此同时,大齐商船绕过大食占据绝对统治权的海域,经过长达数年的艰苦航行,终于到达传说中的弗朗机。
乘风破浪,折损严重。保存完好的丝绸比黄金还贵。大齐商船在弗朗机港口还没停靠一个时辰,船上的货品便被销售一空。比在大食销售的价格高出两倍还多。可见从中谋利的大食,到底吞下了多少黄金。
大齐船队以路途遥远为由,停靠在港口修缮船只、补充食物,随便交朋友。最后因为购买的货品实在太多,临时又在港口购买了几艘船只。最后同几位贵族商人约定大齐见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扬帆起航。
对于大齐船队的“从天而降”,在弗朗机国内,是一件非常轰动的消息。
西夷诸国历来有相互通婚的传统,谁家王子、公主没有几位当国王的舅舅,当王后的姑母姨母,都不太好意思出门。
弗朗机与罗刹相隔整个西夷大陆,没有通婚的必要。可亲戚拐着亲戚,大事小情,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罗刹背靠东方强国,复兴了古丝绸之路,已然将东法兰克压得喘不过气来。谁不想与背后的大齐拉上关系?如今大齐商船远赴重洋,比罗刹宣称的还强大,岂能不引起地震似的连锁反应?
人人心之向往的东方强国,不再是罗刹的囊中之物,当即便有大胆的冒险者跟随。只要探明路线,黄金岂不自己长腿飞进腰包?
返航并不顺利,因为海上风暴,在一个昆仑奴的部落停留了半年。好在这个地方不缺吃喝,淡水充足。往返弗朗机,倒是可以作为长期补给点。
大齐商队敏锐发现,这里的部落原始且落后,别说鸟铳火|炮,普通刀剑都招架不住。大齐不愧是□□上国,这夷蛮番邦,简直不堪入目!
好不容易重新起航,又遇大食“海盗”。好在离开弗朗机前满了弹|药,要不然辛辛苦苦两三年,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对于大食,弗朗机人同样恨得牙痒痒。除了阻断了前往东方大海陆外,还有领土争端,信仰问题。
市舶寺规定,随船出海的管事,必须学习了解西夷风俗。并且要将新了解到的风俗、技术记录在册。这些东西累极多了,是可以减税的。
因此船队主事非常愿意与同行的弗朗机水手聊天,特别是那个神秘的黄金之地。大齐对供养弗朗机崛起的黄金之地,垂涎三尺。
“大食”海战后,俘获的指挥官,正好能同弗朗机水手交流。而大齐这边,刚好有精通大食语的通译,简直完美!
不过大齐领队很快发现,大食人与弗朗机人,对彼此充满敌意,非常不对付?大齐领队为了搞清楚缘由,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粗略了解到到。大食又称绿衣大食。大齐史料记载中,大食指的是广义上的这片土地。又根据王朝、以及信仰不同,细分为红衣大食,以及现在的绿衣大食。
红衣大食作为前朝,已经成为历史。最后的遗民,在他们的末代王子带领下,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复国无望后,安心居住下来。
这些都是前朝中期发生的事情,如今很难寻到红衣大食的遗民。无论是外貌,还是风俗,已然被同化。
红衣大食崇火,以红为尊,是以称之为红衣大食。
绿衣大食崇尚绿色,信仰的教派在大齐直接称之为大食教度。
说真的,宗族观念极深的大齐人士,不太能理解双方的纠葛。反正看着你死我活,还能在一张桌上吃饭。
后来,还一起忿恨的吐槽另一个“海盗国家”。一个说他们背信天神,一个看不起他们以掳掠为生。
好家伙,大哥莫笑二哥,您二位都不怎么地好吧!
后来经过了解,西夷宗教分两个教派,应、因理念不同,水火不容。以地缘划分为东教与西教。大食一部分领土属东教派。
西教那边,经过长时间发展,又衍生出新的教派,可以称之为西新教。弗朗机是虔诚的西教派,而海盗国则是新兴的西新教派。弗朗机与海盗国相邻,海上摩擦不断。
而绿衣大食,则是完完全全的异|教|徒,并且一日壮大,已然蚕食了东教最老牌的国家。引起了西夷诸国的愤怒与恐慌。
大食西进,对大齐倒是个非常不错的好消息。商船领队也是有脑子的,不劝架只喝酒,得到不少有用信息。
行至身度港口,船队靠岸。这里属于大齐地界,船队上上下下第一件办的事情,便是寻人给家中传递消息。这一走便是几年,家人肯定急坏了。
大食军官对身度的变化,还没有太过惊讶,显然是早有耳闻。弗朗机人实在矜持不了,其中一人说了句:“黄金地完全不能比拟。”
大食不是没打过身度的主意。奈何分身乏术、错过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齐在身度做大做强,一步步向内陆蚕食。
领队眼睛一亮,马上谦虚说:“听闻贵国黄金地遍地黄金,因此得名。自然不是小小身度所能比拟的。这里盛产粮食瓜果,你看这一船船的,全都运往大齐,供贵人们享用。尤其是庵罗果,皇后娘娘同小殿下喜欢,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等下我们也尝尝。还有身度出产的长香米,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弗朗机人被繁华的港口震撼到了:“不愧是黄金遍地的东方异帮。”领队赶忙否认:“我大齐并非盛产黄金,大家伙误会了。”
做为通译的大食军官心中补充,不产黄金,却能换来源源不断的黄金。弗朗机“运”回国的黄金,全都原封不动送给大齐。也不知弗朗机还能忍受多久。大食没有开战的本钱,弗朗机应该也差不多,倒是个机会。
领队热情介绍:“身度乃是佛国。昔年有法师不远万里前来取经,穷毕生所能弘扬佛法。可惜,好好的佛国,鬼怪横行。诸位千万不要出了大齐地界,晚间不安全。”
作为通译的大食军官敏锐的主意道:“贵国崇佛?”领队有些难以回答:“佛寺香火兴旺,道观也不逞多让。圣上崇道,还将潜邸官舍改成道观,估摸道观比佛寺多些。等到了广州,在下做东,请大家伙去寺中吃素斋。正所谓深山藏古寺,领略不同风采。”
谁知这项提议无情拒绝了,众人纷纷表示要忠于信仰,不肯背叛真神真主。并且对大齐人不坚定的信仰表示强烈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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