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一番操作,几近天明,“食色号”也眼瞅着就要到临江。
风昊拿着最后两个黄级中品灵材,一时无言。
唐峰抖了下雪踏兰织化成的雪白长袍,嘴角泛笑。
敖游有了玄级下品的扣魂水螺和聚魂灵石,也看不上黄级中品的东西。
张凤羽毕竟曾是归元境的高手,心智何止成熟,深知此时轮都轮不到她,干脆回了水螺中,消化起今日所见。
被金丹境砸成残废,再正常不过。可如此炼器速度,竟还能给法宝升品,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人若是能为巫越所用....张凤羽眼睛一转,叹了口气,她现在哪还有能力想巫越,能保住小命都不错了。
咦?要不...试一试枕边风?可她一个黄花大章鱼,归元境高手,怎么好放下身段去迎奉一入门期的菜鸟。
纠结。
另一边,风昊看着黄级中品的鸣火种子和玄冰铁,想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
终于,在又一次被崩出去好远之后,苍古炉上方,飘着另一个红蓝相间的炉子。
敖游眨了眨眼,问道:“大哥?你要让苍古炉滚蛋了哇?别啊,它除了总炸你,也没啥不好。反正不炸我俩,是不?”
唐峰煞有介事地点头,抖了抖袍子,嘴角微翘,“对!”
风昊啐了一口,“这玩意与我心境相连,我还能让它滚蛋?这炉子,拿来送付四海,他不是说正在研究新造个炼器炉?”
敖游叹了口气,“要不说,大哥就是舍得呢。”
“也就是我地皮刮得好,将庆宏岛截留的不少物资都给搜刮了,否则,咱家还不被你送破产?”
风昊一听,想到各种灵材的价钱,也不由叹气。
“谁说不是呢。当初在凉广,我手握天阴寺那么多财货,竟然送出去了!血亏啊。”
敖游微微一愣,悄声问道:“对方,是女的吧?”
风昊点了下头,“不错。”
敖游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又问道:“啥样?给咱形容形容?”
风昊想了想,抬眼说道:“是个很温柔,贤惠,自尊,自爱,嗯...懂得知恩图报的女人。”
敖游愣了一瞬,偷眼瞥向唐峰,摇了摇头,“完犊子,没戏。哎呦~~~你踹我干啥?”
说巧不巧,风昊怀中铜镜突然震了起来,风昊低头去看,却是他的便宜徒弟,太二真人。
此次来铜镜,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凤仙精雕坊分号掌柜,曹富贵亲自去了凉广,与太二真人碰了头,直言要在凉广开分店。
而鬼皇道凉广总部,虽说弟子没几个,信徒却不少,曹富贵难免要与其打好关系。
结果两方一对,太二是风昊“便宜徒弟”,曹富贵是风昊产业掌柜,相当于自家人。
但太二还是要与“师父”确认一下情况,这才来了铜镜联系。
期间自然难免说到荷须,太二提到她,也是交口称赞。
凉广城在风昊留下的天阴寺财货帮助下,在荷须等人努力下,平安过冬,逝去的竟比往年还要少了许多。
要不是太二与荷须拦着,鬼皇道疯天君的泥人,差点成了金人。
同样让太二欣慰的是,荷须进境神速,眼下竟然突破筑基,达到具灵境了,这才多久时间?简直奇迹!
但荷须还是过于温柔,与人切磋不忍下杀手,这让太二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风昊听闻荷须都具灵了,不由愣了一下,问道:“徒弟,我咋记得,我走之前,她也就是入门...而且资质....并不太高。”
太二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又挪动屁股换了位置,这才说道:“师父,你好好想想,咱们鬼皇道,是以荷须那干女兵为底成的。”
“如今只有荷须一人进境神速。你和她,与你和其他人,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风昊想了想,老脸一红,干咳一声,“我俩,咳,就是赴过巫山呗。”
太二捋了下胡子,贼笑道:“师父,这就不得不让徒儿猜测,与师父您老人家双修过后...修为方面,会...咳,你懂的。”
风昊无奈摇头,这事就有点扯淡了。
挂了铜镜,风昊一回头,刚好看到唐峰站在背后,着实吓了他一跳。
难得看到唐峰发愣,风昊悄悄挪了下脚步,绕过唐峰,直上甲板。
敖游听甲板上传来即将靠港的消息,也跟了上去。
唐峰回了神,甩了下袍角,喃喃自语,“啥?与他双修还能提升实力?!”
唐峰揉了揉脸,将脸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和跃跃欲试抹去,啐了一口,“歪门邪道,唔...万一是真的...啐,歪门邪道。”
风昊上了甲板,微微叹气。
虽说他是借着天阴寺的功法,破解出一套自己的双修大法,号称“吸星大法”。可如今看来,到底是谁吸谁?
正惆怅着,风昊眉头一紧,抬眼往向城中。
凌晨的天空下,灯火昏暗,却突然爆出一阵耀眼光华,看样子,似乎有修者对拼?
敖游将扣魂水螺拿在手中,眺望远处,“大哥,有乱子啊。”
风昊无所谓地耸肩,笑道:“管他呢,只要与我无关....嗯?”
正说着,风昊突然瞥见码头上一人,肥头大耳,矮胖身材,却正是精雕坊临江分号掌柜,巴万贯。
风昊冷哼一声,提起敖游几步踏出,脚下飞星剑和飞云剑交替为阶,瞬间落在码头。
巴万贯赶紧快跑几步,末了摸了把额头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当家的,出事了。咱们贪财酒楼,让城里几个宗门分部的人围了!”
风昊微微一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蜀山剑派,可按理说,刚折了两个灵涌境的他们,应该不至于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那就是...其他人?
应该是冲着唐峰之前,借“送菜”放出去的风声,冲着风昊可以根绝瘟疫,治病收取半数家财的事来的。
自然,也不排除有人暗中挑拨离间,比如安百翼,或者刘彼玄?
想到这,风昊缓声问道:“巴掌柜,他们,图什么?”
巴万贯被突然出现在风昊背后的唐峰吓了一跳,缓了一阵才说道:“当家的,唐公子之前不是送了许多米粮和丹药出去么...”
见风昊点头,巴万贯继续说道:“您说除了穷苦人家,其他是送是卖,多凭铃铛和她养母一句话。”
“铃铛说是有钱人,那就是有钱人...只卖不送。”
“这不,有些百姓不满要出半数家财救命,又是当地人,与官府和各宗门分部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来二去之下,不满立升。”
“几天下来,这伙人便凑到了一起,一起到咱们这讨说法来了。”
风昊一听便懂,半数家财虽说要的多了,但绝不是百姓“聚众讨说法”的根本原因。普通人敢触修者霉头?背后必然有人教唆。
黄天化也承认,这瘟疫可以感染修者。
应是各宗门分部舍不得中了招的弟子去死,又不好违背某些人意志,到风昊这哭诉“咱们也有病号,你不能只照顾普通人”。
这才借某些小康人家也要出半数家财的不满,挑动由头,牵连到自己,也就是临江内各宗门分部,于是也就方便了他们出手“逼迫”。
风昊冷笑一声,有些事看不透,只是因为情报不够,几方存在信息差异罢了,如今知道的越来越多,看事情轻易就能看懂背后原因。
看来,光借精雕坊这种非专业的商号之眼,还是不够。得发展一些自己的眼线才是,自然,这都是后话,眼下还是...
唐峰拍了下风昊肩膀,笑道:“这事,算是因我而起,我来解决。”
风昊拨开唐峰冰凉小手,不屑道:“你觉得我怕事?走,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说罢,风昊转头去看巴万贯,“酒楼现在咋样了?”
巴万贯微微弯腰,点头说道:“申屠闲守在门口,也不说话。杀了两个意欲冲入酒楼的啸天门弟子,总之,剑拔弩张。”
风昊微微一笑,面色阴沉,“啸天门?好像咱们杀的那虎海,就是啸天门的。嘿。”
说罢,脚踏飞剑拔地而起。唐峰拎着敖游紧随其后。
临江城,贪财酒楼外
凌晨时分的灵能灯,本不如何耀眼,然而此时的贪财酒楼外,却是火光冲天,灯光闪烁,照得酒楼周边亮若白昼。
衣着各异的百姓身后,是队列严明,全副武装的官兵。
若是旁人问起为何此时不让百姓在家封印?嘿,估计也只会得到一个“特事特办”的答复,毕竟眼下,有人需要百姓“伸冤”。
而站在百姓身前,将贪财酒楼围城一圈的各宗门修者们,此时正义愤填膺,对着独坐在门口的申屠闲,怒目而视。
三个啸天门打扮的修者手捂肩部伤口,色厉内荏,恶狠狠地看着老头。
不多时,几个寻常百姓挤开人群,冲到申屠闲面前,一男子半带哀求,半带质问地说道:“上仙,咱们错了,咱们断然不会再动手。”
“您让咱们见见铃铛姑娘,可好?”
申屠闲竹剑在地上画出道横线,单手敲了敲背后的门,“怎么样,小铃铛,敢不敢见?”
申屠闲话音刚落,铃铛一把推开酒楼大门,不顾邹氏阻拦,一步迈出门槛。
虽说只有几步,可铃铛走得十分费劲,一张小脸更是淤青遍布,但小姑娘的气势,却丝毫不曾弱了。
每走一步,铃铛便将脑袋昂起一分,待她到了那些百姓眼前,已像一骄傲的将军,“睥睨四海”。
那男子伸手,将背后的同伴们往后拦了拦,笑道:“铃铛啊,是我,杜叔。”
邹氏本想上前护着铃铛,却被申屠闲拦助,微微摇头。
铃铛抿了下嘴,笑道:“我认得,杜叔,杜员外嘛。隔着一条街,我都听过你的大名哩。”
杜胜点了点头,笑道:“铃铛,那天打了你的人,我已让人责罚了,你可千万别记恨杜叔。”
铃铛眼睛一转,笑着摇头,“哥哥说,冤有头,债有主。铃铛也不会把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
杜胜赶紧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看...铃铛,杜叔家里有人染了病,寻思到你这,求点仙药...”
铃铛咧开嘴,嘿嘿一笑,点头道:“可以,半数家财。”
杜胜背后几个壮汉一听,顿时怒目圆睁,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听申屠闲一声冷哼,耳旁瞬间飞过几丝剑气...
几缕头发落地,显然让几个壮汉心惊欲死,加上杜胜伸手拦助他们,这才退了回去。
杜胜笑了笑,缓声说道:“铃铛啊,不是杜叔哭穷,杜叔,没钱啊。”
铃铛微微一笑,看都不看那几个壮汉,“杜叔,隔壁街铃铛还去过几次哩。杜府嘛,那么大的牌匾,咱认得。”
说罢,铃铛瞧了瞧杜胜身上的麻衣,“杜叔,咱们穷苦人家穿的,可没这么新,也不会这么合身。您平常可是大锦袍来着,特意换的?”
“铃铛不晓得杜叔家里趁多少,但半数家财,绝对不会仅有500钱。”
杜胜面色微微一变,又疾速隐去,勉力维持着平和,说道:“杜叔家,这不是做生意,手头没那么多现钱么...人命关天,铃铛,你...”
铃铛抬眼看着比她高了许多的杜胜,突然笑了,“杜叔,铃铛这辈子懂得的第一个道理,还是杜叔教的,你忘了?”
杜胜微微一愣,皱眉问道:“我教的?什么?”
铃铛抿起小嘴,抹了下眼角,“如今我也不怕娘知道。铃铛今年13岁,8岁那年,城中发大水,娘无工可作...”
“铃铛是娃娃们最大的,便琢磨着,去街上讨点吃食,给弟弟妹妹们填肚子。”
铃铛嘿嘿一笑,“杜叔,那么大的人物。肯定不记得吧?也有个姓杜的,当时自称杜爷,对铃铛说过什么?”
不待杜胜反应过来,铃铛继续说道:“小杂碎,敢到生平街乞讨,污了老子眼睛。端地没了规矩,来人啊,给我打断她的腿!”
杜胜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5年前的事,那么小的一件事,他怎么会记得?
铃铛笑了笑,“杜叔肯定不记得是吧?不过不要紧,铃铛记得,也学会了杜叔教的道理。”
杜胜不明所以,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铃铛恶狠狠地看着杜胜,一字一顿,“规矩,不能破。”
说罢,铃铛冷哼一声,“想要哥哥丹药,半数家财。这,就是规矩。”
邹氏愣了半晌,终究没忍住泪,5年前,铃铛几天没回家,后来一瘸一拐地回来,说是不小心摔了...当时她忙得焦头烂额,也没细问...
竟然...
杜胜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闻言仅仅窒了一瞬,笑道:“铃铛,那时是杜叔不对。杜叔给你赔不是。”
说罢,杜胜当着许多人的面,拱手弯腰,一揖到底,随后微微抬头,“可铃铛啊,上仙丹药无数,可活许多人性命。”
“你送都送了那么多,如何到咱们这,就定死了这规矩呢?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想必,上仙也是个公平人,这么做,有失公平啊。”
说罢,杜胜拉着一群百姓,呼啦一下跪了下去,“铃铛,就当积福德,看在咱们命将不存的份上,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杜胜刚说完,那一群百姓中,有男有女,七嘴八舌,一个个可怜无比。
“是啊,铃铛,邹姑娘和你都是好样的,又是菩萨心肠,咱们家中都有人命在旦夕,你就发发慈悲吧。”
“铃铛,你还记得不?当年我还赠你一碗粥来着。若不是我...”
“铃铛,我是大牛的爹啊,大牛!就以前常跟你玩的那个。咱家实在没钱了,铃铛,你就发发慈悲吧。”
一阵嘈杂混乱中,铃铛摸了额头肿包,面色变了几变,突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诡异四起。
过不多久,铃铛看着一肥胖妇人,说道:“王婶,那一碗粥。是你扣了娘三天工钱之后给咱们的,是否算赠,铃铛不知道。”
“马伯,大牛以前常跟我玩,我自然记得。我还记得,他受你唆使,偷了咱们养了许久,唯一一只老母鸡。”
“各位,铃铛还记得,几乎你们每个人都对铃铛说过。”
说罢,铃铛学着临江特有的语调,说道:“你个外地来的小崽子,在咱临安能苟且偷生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想要什么?”
“像你们这种外地人,只配把命和血献给临江,把骨灰和棺材,自己搬回乡下去。”
铃铛说着,突然笑了,“铃铛没啥本事,也是靠着力气在码头寻活路。不曾受各位半分恩惠,切莫与我说什么知恩图报。”
“况且,若真是有恩,我今儿就担上忘恩负义之名,也不能坏了规矩!”
“菩萨心肠?我呸!我可不是什么菩萨,我就是一心肠恶毒的小崽子,可莫要用什么道德绑架我,我他x没有道德!啐!”
说罢,铃铛转身就走,又停了一下,转身看着乌泱泱一群人,“穷苦人家,铃铛我都认得。你们当中,没有一家算得上穷苦。”
“想活命,半数家财。”
铃铛看向杜胜,学着风昊般扯起嘴角,“这是规矩。”
杜胜恶狠狠地抬头,看向铃铛,随即冷哼一声,“小崽子,给你脸,你不要。随咱们来的还有各宗门上仙,别逼咱们动手!”
铃铛哈哈大笑,指着杜胜,笑得前仰后合,“杜胜,你自己教我的东西,你忘了?”
杜胜猛地愣住,阴声问道:“哦?我还什么时候见过你?”
铃铛啐了一口,“一件事,可不止仅有一个道理。杜胜,规矩不可破,是铃铛明白的第一个。而第二个....”
铃铛微微后退一步,两柄长剑破空而至,风昊一身黑色锦袍随风飘荡,黑色长发仅随意束了,双手背在身后,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众修者中,自然有认识那飞星飞云双剑的,当下不由自主纷纷后退。
也有几个自恃修为高深,对风昊不屑一顾的,只是,并不急于动手。
铃铛嘿嘿一笑,躲在风昊背后,小人得志般说道:“规矩,只能由强者来定。而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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