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中门对狙依然是明军占优。没办法,燧发枪的射程、精度和威力都在那里摆着,靠弓箭想要干赢一名躲在掩体后面打冷枪的神枪手,实在太难了。骑在飞驰的骏马马背上本来就不好发力,在地面能开一百二十磅强弓的,到了马背上还能开八十磅弓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于精度啥的就更难掌握了,绝大多数弓骑兵都是隔着二十五到五十米的距离,将利箭抛射向一大群敌军,至于射中哪个完全随缘,精准射击?那是哲别这样的神箭手才做得到的事情。
而哲别这样的神箭手一百年也出不了几个。就算这几千号鞑靼人里真有这样的神箭手,估计各部落头领也舍不得让他们跑到明军军寨前作死,这种超级兵得作为底牌藏着,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放出去给明军将领一个天大的惊喜……当年的哲别就是被这样使用的,也出手不凡,一箭就射死了成吉思汗的战马,要不是成吉思汗运气好,怕是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边只能概略射击,一边却可以精准射击,这样的对射,哪个更占便宜就一目了然了。双方交战数回合,鞑靼人的袭扰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反倒被射杀了好些游骑。到最后鞑靼人自己也泄了气,叫停了这种行为。
巳时四刻,也就是相当于今天的上午十点左右,冷口寨后方的大道突然扬起冲天烟尘,马蹄声震天动地,引来明军和鞑靼骑兵惊讶的目光。拱兔、暖兔得一窝兔子登高望去,只见一大群骑兵带着数百匹战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兵个个装备精量,盔甲上寒光流盈,映得人遍体生寒,赫然都是不久前刚刚在铁骑对冲中让他们吃了不小亏的那种重骑兵!拱兔露出惊愕的神色:“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铁甲骑兵了?”
暖兔口水都要出来了:“他们的马好高大啊!要是能将这些马抢过来就好了,这样我们至少能拉起几百具装重骑,把明军屎都给踩出来!”
鞑靼人虽然拥有三万具装重骑,但主要抓在俺答部这一草原上最强悍的势力手中,土蛮部就比较可怜了,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拉起六千具装重骑,平时使用的时候都要慎之又慎,生怕遭到重大损失,因为一旦损失了,不管是马还是铠甲,想要补充都是十分困难的————他们可没有俺答部那么多的资源。所以看着那些高大矫健的关中唐马,绝大多数部落头人都是口水狂流!
拱兔对这帮家伙简直无语了。这帮家伙似乎就知道那些马好,想抢过来,压根就没想到这支明军骑兵的到来有多危险!冷口寨中的明军铁甲重骑兵只有一百,却在骑兵对攻中轻松冲垮了他们三百精锐骑兵,而且看样子,要不是先冲了一次,战马有点疲惫了,他们还打算跟暖兔派过去的具装重骑对冲一轮!区区一百铁甲重骑兵就这么难对付了,现在又一下子来了两三百,这仗还怎么打!
杜松率领两个铁甲重骑中队,一人三马一路飞驰,短短三个小时便狂奔四十余里,及时赶到了冷口寨。看到冷口寨中第四大队的战旗依旧高高飘扬,他咧嘴一笑,说:“区区八百人马硬刚数千鞑靼骑兵这么久还能力保营寨不失?陈昂这小子好样的,是条好汉,其谋略也仅仅稍逊黑子我一筹!”
杨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得了吧!人家可是戚大帅手把手教出来的,浙军年轻一代的出色人才,你呢?就一个无脑莽夫,还好意思跟人家比谋略?”
这话杜松可就不爱听了:“谁说我是无脑莽夫?大爷我也是有勇有谋的好不好!”
杨爽说:“有勇有谋不见得,但你有多莽我们都心知肚明。”
杜松大怒:“你小子给我等着,老子非得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谋略不可!”
就这样一路斗着嘴,两个人来到了冷口寨大门前。传令兵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陈昂满面春风的亲自出来迎接,见面就先拱手:“杜百总,杨百总,你们能这么快就赶过来支援,着实令我第四大队全体将士感动万分啊!”
杜松摆摆手,说:“友军有难千里驰援,乃是我们骑兵的份内之事,陈大队长你这是太见外了。”
陈昂笑笑,说:“我欠你们一次,以后你们有难,我必舍命支援。对了,就你们这两个中队过来吗?大部队呢?”
杜松说:“大部队还在后面呢。在太平寨那边的两个大队,全来了,龙大人亲自带队的!”
陈昂吃了一惊:“全来了?那太平寨岂不是只剩下一些民夫在守了!?”
明军一般都分战兵和辅兵,战兵负责打仗,辅兵负责打杂,比如说建造营垒、挖工事、追杀逃敌、割首级啥的。龙岩峰却不打算这样干,他这四千人马除去军医、文书、兽医、马伕、炊事兵等等这些占比例很小的勤杂兵之外,通通都是战斗人员。至于负责挖工事建营垒割草喂马挑水打柴等等这些杂活的,通通交给民夫。民夫挺好征发的,给钱就行了,一天包两顿饭,再给十几文钱,有的是人抢着干,尤其是在冀东这个鬼地方,要招民夫就更容易了。不过现在充当民夫的是附近皇庄的民兵,他们受过一定军事训练,有一定的组织度,比普通人更适合干这种活。可民夫终究是民夫,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军事据点扔给民夫,那不是开玩笑吗?
杜松说:“放心吧,勇士营也在,大人已经将太平寨移交给勇士营了。”
陈昂有点意外:“勇士营也来了?”
杜松说:“昨天就到太平寨了。本来要去支援辽东的,后来见蓟镇形势危急,就临时改道去蓟镇,正好帮我们守一守太平寨。勇士营是最精锐的禁军,指挥他们的陈名振公公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有他在,太平寨不会有事。”
陈昂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杜松等人迎进了军寨中。
看着这支被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重骑兵雄纠纠气昂昂的进入冷口寨,拱兔沉默良久,说:“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得作出改变了。”
暖兔不同意:“不就是来了两三百骑兵么,为此改变整个计划,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
拱兔说:“远不止两三百骑兵……”
话音未落,远处又扬起了大团大团的烟尘,大队明军步兵昂首阔步,排着整齐的队列大步朝军寨这边走来。他们的队列延绵数里,一只只皮靴随着鼓点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扬起团团尘埃,也就近千人的队伍,硬是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暖兔眼皮开始不听话的跳了:“这……可别告诉我这支步兵跟防守军寨的这一拨是同一个水准的!”
拱兔反问:“你以为呢?”
暖兔:“……”
看样子,计划真的得改变一下了。一支这样的明军就已经让他们在这座小小的军寨前撞得头破血流了,再来一支,他们就算能把大炮调来,只怕也没啥胜算!
这支紧跟在杜松后面赶到的步兵正是骆天生指挥的第一大队。他们也骑着马,一路小跑的跑了四十多里,仅落后杜松一柱香的时间赶到。不过骆天生比较低调,在接近冷口寨的时候他碰到了陈昂派过来的传令兵,了解了冷口寨那边的战况后果断下令所有步兵下马步行前进。至于那些马,则由少数人带着,回头去接第二大队。
他这样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杨旭一百铁骑就将鞑靼人冲得这么惨了,再近千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进入冷口寨,让鞑靼人误认为他们全都是骑兵,那还得了?怕是得直接吓跑吧?
嗯,咱们得低调,低调!
第一大队并没有进冷口寨,而是依托冷口寨在寨子的左翼构筑防线。左翼原本只有密密麻麻的鹿砦、拒马,以及埋有尖桩的深壕,没啥人守的,鞑靼人嫌清理这些东西太麻烦,直接去进攻寨子,没往这边闯,所以这些工事基本完好,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至于冷口寨的右翼,那根本就不用守,那是沙河河滩,满是松软的沙子甚至淤泥,甭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在这种鬼地方都是寸步难行,只有被人当靶子打的份。
至此,冷口寨明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一千七百人,拥有两个步兵大队共一千四百人,三个骑兵中队,小小的冷口寨顿时就变成了坚不可摧的汤池铁堡,让鞑靼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龙岩峰带领第三大队一路小跑着往太平寨方向杀来,跑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的时候,一大群马匹浩浩荡荡的奔了过来,那是第一大队骑过的马,现在过来接他们了。累得够呛的步兵们顿时放声欢呼,虽说以他们的体能,要跑完剩下这十几里路也不难,但能骑马的话谁愿意跑步?脑子坏了吧?
可惜,他们高兴得早了点。
龙岩峰了解完敌情后略一沉吟,叫来巴音:“巴音,你知道有什么隐秘的路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白羊关吗?”
巴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大人,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论对白羊关、喜峰口这一带的地形的了解,我们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想要从这里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白羊关,这样的路线我闭着眼睛都能帮你找出七八条来!”
可不是嘛,人家以前经常要到蓟镇来抢掠,要千方百计绕过层层关卡,对这一带的地形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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