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儿邓见一连三箭都没有伤到裴多多一根汗毛,不免有点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明军的盔甲向来质量不怎么样,多是棉甲。这种用棉花制造的甲不仅看上去土得很,防御能力也不算强,防火铳还凑合,但防利箭穿刺就有点差强人意了。比棉甲强一点的就是布面铁甲,这玩意儿就是一件棉衣里面镶嵌若干块厚厚的铁片,死重死重的,那是真正的刀枪不入,箭射不穿……可惜重量太感人了,六七十斤,穿着它冲锋陷阵,体力不好的人很容易把自己给累死。
可现在,他一连射了三箭,居然没有伤到这名明军将领一根汗毛……
他娴熟地勒转战马,手往撒袋中一抹,取出一支破甲锥,全凭双腿控马,拧过身体弯弓,瞄准裴多多颈脖处,嗖的一箭射了过去。这破甲锥光是箭镞就长达三寸,细且尖锐,还是点钢的,破甲能力十分强悍,现在双方距离只有二十来米,裴多多又是迎着利箭猛冲过来的,他就不信这全力一箭还破不了裴多多的甲!
叮!
这一箭射中了裴多多锁骨位置,又溅出一点火星。这一箭比刚才那三箭要强许多,起码钉进去了,可惜,钉进甲叶之后便无力地倒垂了下来,不用说,这一箭还是没有伤到裴多多。
以儿邓冷汗都冒出来了。我的妈呀,这支明军这是上哪弄来的铠甲,这防御能力也太强了吧,连破甲锥射上去都只能弹到一边,要是明军骑兵人手一副这样的铠甲,他们还射个屁箭呀!
不对……
以儿邓随即发现,他现在最应该操心的并不是如何用弓箭啃穿明军的盔甲,而是该怎么做才能不让明军骑兵撞死、踩死。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网上那蒙古骑兵能一箭射出三百米并且洞穿铠甲的神论大家直接当放屁好了,即便是步弓要射这么远都不容易,更别提比步弓软得多的骑弓。倒不是骑弓没法做到像步弓一样强劲,只是在马背上发力不易,估计也不会有哪个脑子有泡的拿弓力与步弓相当的骑弓去玩骑射。为了方便马背上开弓射箭,骑弓用的弓普遍较软,射程和杀伤力都逊色于步弓,蒙古骑兵普遍都是在距离敌军二十五米到五十米的时候放箭,一箭射出立即勒马后撤,引诱对方追击,然后边跑边放箭,当他们射出利箭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与敌军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
正面冲上去的鞑靼骑兵在射出一支箭后就要马上勒马往回撤,不然会被高速冲锋的明军骑兵撞个正着,既然要勒马拐弯,那就有一个减速的过程……好死不死的,明军骑兵始终是在以六十公里的时速猛冲,他们减速,明军骑兵提速,结果如何便不言而喻了!
唏唏唏————
战马惊嘶之声大作,骁骑左营以猛虎下山之势撞上了这伙鞑靼骑兵的尾马,那密集如墙的队形让鞑靼骑兵的战马惊恐万分,下意识的想逃开以免被撞飞,整个队形登时大乱!明军铁骑如同一道飞驰的铁墙呼啸着撞过,钢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鞑靼骑兵被连人带马一并撞翻甚至直接撞飞,鞑靼骑兵的战马惊慌地乱窜,将骑兵从马背上狠狠颠下来,而一旦坠马,马上就被明军铁骑辗成肉泥,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裴多多将锥枪夹在腋下平持着,枪尖对准一名鞑靼骑兵的后背。那名鞑靼骑兵显得很慌乱,在拼命地用马刺扎战马的马腹,将战马的身体扎得鲜血淋流,试图用这种方法提高马速,摆脱他的追击。这注定是徒劳的,先不说他们现在乱作一团,战马的速度很难发挥到极致,就算能发挥到极致也没啥卵用,蒙古马的速度跟比它们高出两掌不止的马瓦里马相比,差了一大截,根本就跑不过!
那名鞑靼骑兵面色发白,回过身作了个要弯弓射箭的动作,可能是看到裴多多身上挂着好几支箭,意识到弓箭根本就射不穿明军的盔甲,他慌里慌张的扔掉弓箭,取出一柄铁骨朵朝裴多多猛掷过去,想用这件沉重的钝器将裴多多砸下去去。只是还没等他的铁骨朵掷出手,裴多多的锥枪枪尖已经顶到他的后背了。都不用自己发力,凭借奔马赋予的速度,尖锐无比的锥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这名鞑靼骑兵的身体,后胸入前胸出,将他生生挑离马背!
噗!
噗!!
噗!!!
利刃入肉的可怕闷响此起彼伏,不断有鞑靼骑兵在盘马弯弓的过程中被明军骑兵凭借在速度上的巨大优势追上,一枪捅了个透心凉。面对明军骑兵那密集的冲锋队形,面对明军骑兵那防御能力强悍得令人绝望的盔甲,鞑靼骑兵赖以自豪的弓箭弯刀根本就没有半点发挥的机会,不管是初上战场的菜鸟还是在战场上纵横十余年的百战余生的老兵,都被明军轻而易举的一枪捅翻!
当然,这时明军骑兵的队形已经松散了许多,毕竟跑了三里地,又与敌军短兵相接了,没有哪支骑兵能始终保持如此严密的队形。有不少鞑靼骑兵使出浑身解数连闪带躲,很幸运地躲过了第一排明军骑兵的锥枪捅刺,捡回了一条小命。但他们随即又发现,后面还有三排明军骑兵,自己在躲过锥枪捅刺的同时,也闯进明军骑兵的窝里了!
等待他们的是数百把削铁如泥的马刀的劈刺。
骁骑左营使用的马刀跟龙岩峰那支骑兵的一模一样,都是用坩埚钢打制的,重一公斤,长一米二,刀柄长二十厘米,刀身长一米,背厚刃薄,被打磨得极为锋利。而明军骑兵的刀法也极为简单,无非就是直刺、斜劈、横扫、力劈华山等等这几招,异常地简洁,过去大半年他们一直在练这几招,千万次重复练习,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了。这些简洁的招数在奔马那高达六十公里的时速的加持之下发挥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杀伤力,绝大多数骑兵都选择了平持马刀直刺,鞑靼人的皮甲在他们面前跟纸糊的没啥区别,除非没刺中,只要刺中了,那必然是后胸入前胸出,差点没连刀柄一起捅进去!
也有少数选择横击或者斜劈,甭管用什么招数,只要是击中了,鞑靼人都不好受,除非正好砍中头盔,否则被击中的鞑靼人最轻也得摊个残废!
兀鲁思原本还想在以儿邓用箭雨重创明军之后出击,抄明军后路呢,现在一看这情况,卧槽,还抄个屁的后路啊,自家老大都被明军撵着狂揍好不好!他不敢怠慢,放下弓箭抄起一支长矛叫:“跟我上,救诺颜!”
那一千多鞑靼骑兵眼见自家老大陷入险境,不敢怠慢,纷纷挺起长矛,扬起弯刀,呐喊着冲了上去,截住正像推土机一样向前猛冲的明军骑兵,双方展开混战。由以儿邓带领的那些原本绕到明军冲锋队列后方放箭的骑兵也放下没什么卵用的弓箭,拔出弯刀冲了上来,将这六百明军骑兵团团围住,双方混战成一团。
兀鲁思十分悍勇,挺着长矛左冲右突,而明军骑兵也剽悍得出奇,以少打多也丝毫不怵,锥枪挑刺,长刀挥抡,不断有鞑靼骑兵被连人带马一并砍翻。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明军的盔甲太好了,鞑靼人的长矛刺上去很容易滑开,弯刀砍上去更是屁用都没有,搞不好弯刀还得被磕到卷刃。他们要杀伤一名明军士兵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明军骑兵要干掉他们却很容易,刺中一枪或者砍中一刀就行了。兀鲁思越打越是心惊,不敢恋战,带着十几个最为骁勇的达儿罕左冲右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击倒了数名明军骑兵,冲于冲到了以儿邓身边。
此时的以儿邓已经身陷重围,并且身中数刀。幸运的是他这身以前从明军那里抢来的锁子甲质量不错,那么锋利的长刀砍上去,居然也只是给他造成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他浑身浴血,挥舞着一支被斩断了矛头的长矛拼命格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直到兀鲁思冲过来击退了数名围攻他的明军骑兵,他才缓过一口气来。
兀鲁思大叫:“诺颜,这支明军太邪门了,我们还是撤吧!”
以儿邓对此举双手双脚赞成。奶奶的,跟明军打了这么多年,啥时候见明军这么凶残过?无视纷飞的箭雨,无视鞑靼左右包抄,连被他们击杀的鞑靼士兵的尸体都懒得看一眼,就只顾着往前猛冲,逮着挡在他们前面的鞑靼将士就砍,砍死一个算一个!这么凶残的打法,试问谁受得了!他狠狠的点头:“我们先撤,然后在滦河河谷找地方设伏,只要明军敢追击,我们有他们好看!”
草原民族是非常坚韧的,即便将他们击溃了,他们也会快速撤退,然后在敌军可能发动追击的路线上设伏,给追兵一个惊喜,过去几千年,同样的故事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明军更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所以哪怕鞑靼人明明已经大败,但敢于追击的明军将领并不多。这支明军的凶悍以儿邓算是领教到了,但也正因为他们凶悍,所以才容易上当,先认栽撤退,拉开几十里的距离然后找个险要的地方设伏,准能包这支明军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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