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的集体宿舍,经常推了门进去,大家都脚挨着脚坐在一起聊天,同学们又因为个子不高,床头还可以放一口大箱子,同学们把所有的东西放进箱子里面,再大大方方上一把锁,吃饭把菜放箱盖上,大家分着吃,生活也有滋有味。

    以前在家,父母煮什么,自个就吃什么,或者想吃什么就自己去煮两下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现在不行了,饭都放进铁盒里统一蒸,为了买一个饭盒,母亲还特意走四十公里一个来回去赶集市。

    菜是从家里带的酸,用油炒一下再放些盐,装成小小的一瓶,这样就吃一星期。或者,手头宽裕的还可以去食堂打一毛钱一份的酸汤菜。

    同学们就算半年不吃肉,人也是开心的,因为,这个地方,开心的事情太多太多。

    实在不行,外面还有米粉店,人若没有钱了,还可以拿大米去换。大人们说这是亏本买卖,沈恩衣当然听父母亲的,她并没有拿米去换,连老师后来都开会说禁止那种只赔不值的消费方法。

    六两米换价值五角钱的粉,半斤米也不止值这一点。

    同学们并不清楚一斤米当下值多少钱,但她们也觉得十分的不划算,不划算归不划算,有时候身无分文了还是会有许多同学去换。买卖买卖,如果一分不赚,人家卖粉的阿姨也就不会每天起早贪黑的忙了!

    同学们又因为大米放在自个家里,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你背的动,能换心不痛且绝不痛!

    说难听点,就算吃没了当光了粮食也是父母操心还轮不到小小年纪的她们。可见那时的她们是多么地处心积虑的和父母对着干。

    父母说这样不行,越不行她们就偏要那样,没心也没肺。

    后来听了老师的告戒之后,沈恩衣每次去吃粉,提着空盆子去,人走在路上都觉得十分荣耀。那种感觉就像在学雷锋。

    你坐车让座了,或者在地上捡个垃圾丢桶里了,好像全世界都在看你一样,此刻,你又正是底气十足的时候。

    人向善时都不惧有人看,只有向恶了才威威欺欺,膽前顾后。然而我们的小恩衣又是多么的相信老师们肯定会看着,专门盯着那些不听话拿米去换粉的学生。

    一件事如果被禁止了,你再明知故犯,那就是很不光彩了。

    沈恩衣如果真的没钱,就不去吃了,等有了钱再去,少一顿又不会少块肉,但少一种硬气,那就是不诚实了。

    况且,酸伴饭的吃法也节省她的许多时间。

    有的男生自制力差,就会去换,当然,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他们巧妙的把米放在液窝的衣服那,假装成用钱买的样子。

    但在路过校长楼门前,因为心里有鬼,他们仍须底头默默的走,切不可东张西望,更不可与老师们交谈,以免露陷。

    其实沈恩衣的作息时间多余,她们根本不用在吃饭这一块节省时间的。以前,经常放学回去,家里都还是冷锅冷灶,父母都还在外面干活全没回来。

    因此许多既使是□□或十岁的孩童,他们放学又有得忙,家务活永远做不完似的,刚吃好饭,又要赶去上学。

    现在,同学们放了学,时间就全是悠闲自在的。写完作业,大家等着吃饭就行了。

    日子过得简直好上天。

    那些开始不赞成她们住校的老师看她们那么乖,也掏心掏肺的相处起来,不再優心忡忡。

    这次改革,没有她们熟悉的一个老师跟过来,本来在哪老师都特别紧缺,转到新校,她们也尽量和新老师友好相处,不得罪的尽量不得罪。

    但私底下大家还是会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进行讨论,比如,哪个老师比较凶!哪个当校官!

    哪个好什么?口碑怎样?教哪个班?同学们都尽自己所能不去做令别人反感的事。

    有时她们也会讨论,学校最新发生的大事。

    人太多,认不过来,而且这边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服装,两只眼睛一张脸,鼻孔朝天满嘴方言。在她们看来,除了女生个个美男生个个帅以外,大家都长得一模一样。

    曾教过她们的伯恩老师痛心疾首的对她们说,他以前教的学生,全是少数民族,他们生下来就和父母讲水话,苗话,完全不像她们会汉语。

    伯恩老师说:“这好比赛龙舟,我们的船都已经划到了河中间,而他们的船还在起点的岸上,比到最后,他们却赢了我们!”

    他说:“笨鸟可以先飞,但不能不飞,乱飞!”他说:“人总是会后悔许许多多,会回想当初,会感叹当时自己的懒散模样。

    到老的时候,会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那样,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早知道,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

    他最后慷慨激昂地说:“让我们努力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过成明天不会后悔的每一天!”

    可惜,那时候,她们连后悔两个子怎么写都还不知道,怎会明白他的真性情和大道理。

    伯恩老师的西装是旧的,洗得泛白起皱。

    徒老师的西装是新的,城里来的人,况且酒红色也符合他的个性。

    记得有一次,徒老师在洗衣服的地方遇到沈恩衣,是那种不想碰见的碰见,沈恩衣因而回头不是,前进也不是。

    在家乡,沈恩衣也很怪,她洗衣服时最怕遇到异性,是那种异性在,她连裤子都不敢拿出来洗了的怕。

    但这天,徒老师却来了。

    沈恩衣想跑了等会再来,眼尖的徒老师却看到她了,他说:“沈恩衣,你洗衣服?”

    没办法,跑太明显了,徒老师又不傻,沈恩衣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假装开心的偶遇说:“徒老师,您也来洗衣服丫。”

    “嗯。”

    “您也会洗衣服,真看不出来。”沈恩衣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可不敢这样说。大家都说他是城里人,城里人是不会洗衣做饭的,难道是大家说了慌?

    沈恩衣让了位恭恭敬敬的说:“徒老师,你到上面去洗吧。”

    上面是水源头的意思。

    徒老师说:“好,我不多的,就一套西装,并且在家搓过,清一下就走。”

    气氛顿时变拘束了,怎么样都不对,沈恩衣呀沈恩衣,你总不能把一个异性老师当成空气然后想洗什么就洗什么吧!

    还好徒老师真的只洗一会就走,他洗好了提着西装站那看沈恩衣,不打算拧也不打算走。

    沈恩衣好奇的问:“老师,要我帮忙吗?”

    像洗床单和棉外套都是须要两个人拧的,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把东西拧成麻绳。

    “不了。”他说。继续提他的西装,停了一会他说:“这叫自然脱水。”

    沈恩衣敢保证,如果她在吃饭而不是洗衣,她肯定喷饭了,一个衣服提着叫自然脱水?真西洋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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