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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术赤眼中的景色又是一变,一只草原隼划过天际,凄厉的嘶鸣回荡在天空,他仿佛听见了马头琴里唱出的歌声:

    Metheh eh ef no shono ma tohng(鹰眼洞察万物)

    Υπ?τα?ρηκαιτοναλ?γιστονπ?ντον(高悬山海之上)

    ?ριστοιτωνητ?ρων(那勇敢的心哟)

    ει??τραπο?ν?νυμο?(独自踏上旅途)

    Αναπαλ?νει?τοπαρ?στιονθ?λπο?(归于家的温暖)

    .......

    突然,术赤浑身剧烈的颤抖,喉间发出咕的一声,挣扎数下,缓缓阖上眸子,众亲兵大惊失色,翻开他眼眸过去,瞳孔已经放大。

    锁罕循着箭矢飞来的轨迹,转首望去,寻找着那名‘凶手’的身影,忽见八百步外站着两人,一上一下,一个背着另一个,其中一人,左右开弓,数名血狼健勇纷纷中箭倒地。

    正是杨霆风与陈稜。

    但见陈稜背着杨霆风,一个开弓射箭,箭如飞蝗;一个到处奔走,拾取四处散落的箭支,转眼间,竟被他射翻二十几个。

    贺娄一岳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大喝道:“掩护!”

    这一下提醒了众人,十多个夜北士兵举起兽牌,往两人身边靠拢,而杨霆风与陈稜正好赶到。

    李信见状,也是一吹指哨,那匹阿哈尔捷金马迅速向着主人方向奔去。

    不多时,人马之间只差一丈,那李信几个起落,便到了战马身边,抓住缰绳,整个人从地上跃起,人马倏然合一,带领众人绝尘而去。

    杨霆风则以弓箭掩护,帮助骁骑营众人,不断射杀逐渐靠近的血狼健勇们。

    只见他舒臂弯弓,只是一瞬,便完成了十次弯弓放箭的姿式,效果真不亚于齐射,就这几下,又被他射倒数人,方才满意地背上游牧弓,在夜北众人的掩护下与贺娄一岳汇合。

    与此同时,‘罗睺鸣镝’的箭也到了,箭如雨下,直奔杨霆风而去。

    陈稜与三名夜北士兵,各自挨了箭,速度慢了下来。

    那陈稜脚踝中了一箭,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艰难爬起,腰间又中一箭,难以站起。杨霆风伸手将他扶起,就这一瞬的功夫,只听血狼鼓角响起,数十名血狼健勇便也赶到,双方捉对厮杀,凌云枪,长钺戟交接在一起,霎时,金铁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这下,倒是便宜了众人,只见‘罗睺鸣镝’的射手们举着游牧弓,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

    既怕伤了自己人,又眼睁睁看着夜北众人突围,一时只能采取点射。

    捕捉到了战机,杨霆风也不犹豫,霍然拔出八面汉剑,一击斩在一柄狼头长钺戟脊上。

    剑不过三尺,然却锋利无比,刹那间,便削断了钺戟上的一角。

    他力道不减,手中利剑顺势斜掠一刺,剑尖与脖子交汇的刹那,血花四溅,一颗蛮人头颅直飞而起,一腔温热的鲜血激射到了他的脸上。

    他精通接箭避箭之术,号二十步外,无箭能伤,捕风捉影的绝技,更是可接天下所有暗器。

    而他师父云三则更强,不但可躲七步内飞来的箭矢,捕风捉影更是能接长槊战戟,刀剑鞭锏。

    只见他一边厮杀,一边避开飞矢,还顺带拉拽着陈稜,躲避刀剑箭矢,以防他不测。

    眼看就要汇合大部队,忽听异响大作,一支三棱箭飞来,这箭分外劲急,啸声刺耳,迥异一般矢箭。

    杨霆风耳朵确实灵,反应也奇快,这破空声刚响起,他就立刻躬身,身躯一个鱼跃,向前飞扑,躲开来箭,又手起掌落,往地上一撑,人还未落地,便再次起身,转眼,离大部队又近一步。

    “哎!”锁罕暗骂一句,见矢落空,不由急死,恨不能立刻手刃这个凶手。

    他如今一颗心,只系在杨霆风身上,以至于是否会误伤自己人,他根本不会考虑。

    就在这时,远方的金色号角陡然响起,北门处,忽见二十蛮族斥候,飞驰而来,当先一个斥候,策马扬鞭,边跑边喊:“金帐遇袭,大汗有令,全军速速撤兵回援......违令者——斩”

    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在锁罕耳边缭绕,在西烽火远远回荡。

    他站在高处,凝视远处术赤尸身所在的方向,一动不动,看不清脸上表情......

    昭阳如火,一匹匹草原马逐渐退去,撤退号角若隐若现的响起,低回宛转的马头琴响起。

    一个伤痕累累的草原勇士,呜咽地唱起了格尔贡草原的哀歌:“长生天啊,您从肯特山升起,又从祁连山落下。光芒照耀了蓝天,阴影笼罩了大地,雄鹰低首,苍狼畏惧。我等都是您的孩子,可您为何要剪断雄鹰的翅膀,要拔去苍狼的獠牙?伟大的狼神哟,您为何现在就要召回您骄傲的儿子,为何现在就要带走您最强壮的勇士......”

    洽闻歌声,锁罕也缓缓闭上眼睛,跟着哼唱了起来。

    “大人!我们......也撤吧!”一个罗睺亲兵不知何时,立在了锁罕身后,一如流星般的眸子闪着仇恨的火焰,恨恨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孛俟斤!”锁罕掉过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睛红红的。

    “锁罕大人!”孛俟斤又唤了一声:“走吧!”

    “你说得对!孛俟斤!”锁罕眼中也发出一抹狠厉:“我们终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让这群汉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说完,他仰天大笑,笑声远远传出,说不出的凄厉。

    杨霆风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远远望去,只见蛮人大军如潮水般地退出西烽火,却分不清笑声出自哪里,他迎着烈阳,一瘸一拐走了几步,目送这些草原男儿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越来越远的号角,化作瘆人的哀嚎,或泣兄弟,或哀子侄,或嚎叔父。

    刹那间,那两军相搏,血洒疆场,残肢断臂,无数怨魂的面容逐渐涌上他的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血狼退了?

    蛮人大军撤退了?

    贺娄一岳看着蛮人大军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贺若屹与老木嘴巴张的老大,犹自不敢相信。

    李信拔刀斩下术赤的头颅,看着无数重伤未死的军士,在众人的搀扶下朝他围了过来,微微颔首点头。

    忽然,他举起了术赤的头颅,大声道:“蛮骑犯边埃,风从茫山来。西北烽火急,六镇羽书催。冰壮飞狐冷,霜浓候雁哀。将军朝授钺,战士夜衔枚。”

    骁骑营众人和道:“紫塞金河里,龙吟百战摧。秘略三军动,终作勒铭回。”

    “汉家烟尘在西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贺娄一岳接道,声若霹雳雷霆。

    夜北军众人唱道:“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声音豪壮,势吞山河。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贺若屹与老木的声音同时响起,慷慨激昂。

    诸将和道:“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突然,军械库上方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西烽火!

    场中瞬间一静,众人皆望出声处,但见萧狼浑身浴血,新痕旧疤比比皆是,宛若血人,一手握着断裂的环首刀,一手擎着八颗蛮人首级,犹自滴血,沥沥而下。

    全军和道:“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在猛烈的沙风中清晰传出,响彻整个西烽火:“男儿浩气当披甲,干戈为舞展芳华。暂别儿女风流下,不平天下何以家!”

    闻声,诸将与全军集体和道:“回看紫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门关,万里北虏尽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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