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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时,百匹战马已至营门前,“律律”发出嘶鸣声。蓦间,马群中蹿出一匹漆黑如墨,马骼粗壮,神骏无比的黑马,来人轻提缰绳,战马迎风长嘶一声,正是史万岁。
杨霆风赶至营门,指示士卒帮忙拴马扎营,又让史万岁与牧马人们进账休憩吃烤羊。
众人早已人马皆乏,饥肠辘辘,闻得有烤羊,立刻不由大喜,纷纷尾随史万岁前去。
杨霆风又命薄奚喆喆搭建十顶雪白帐篷,给战马当临时马厩。
让伊娄大臧派人上山砍伐大量胡杨木与黄槽竹,不知他有何用。
吃饱喝足后,杨霆风让牧马人将战马赶至帐篷内休息,众人拥马入帐篷,史万岁见着薄奚喆喆,二人哈哈一笑,各自上前一步,拥在一处,拍拍肩膀,当真比亲兄弟还亲了。
杨霆风交代薄奚喆喆几句,让他派麾下士兵轮流看守马匹,又与史万岁商议,寻找营地周边的河草之地,二人说干就干,各自牵过三匹紫塞马,带上地图,携带两日的干粮马草,呼呼啦啦地向着营门外驰去。
两人按照地图指示,并辔行了一个时辰,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山丘,二人将马留下,步行上至丘顶,只见丘顶南面,有一个巨大平谷洼地,四面芳草青青,流水纷落,在洼地中心汇成小河。
杨霆风点点头,说道:“明日,就将马匹与士卒们拉到这里驻训吧。”
史万岁沉吟片刻,抱拳道:“好!”
杨霆风眉头一蹙,问道:“你似有话说?”
史万岁道:“是!”
杨霆风默然片刻,解下腰间一个羊皮囊,抛给史万岁。
史万岁接过,一喝竟然是酒,他也没有多问,二人对着山风,对饮片刻,过了半晌,史万岁忽然掏出了二十两银子,递给杨霆风。
杨霆风一怔,奇道:“怎么,老乌头没收?还是......嫌少了?”
史万岁摇头,道:“我刚说明来意,租借五十匹战马,老乌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牵来百匹紫塞马,并交代了一句话,让我转述于你。”说罢,神情颇有些古怪。
闻言,杨霆风心头打了个突,瞧他一眼,见史万岁神色疑惑,全无矫饰,不禁忖道:“难道我们的计划.......”
却听史万岁又道:“老乌头只说,无论杨军尉要这些战马做什么,他并不过问,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杨霆风脱口而出,心中依稀估摸出了老乌头的意思。
史万岁神色微变,道:“只是得手后,算他一份。”
“算他一份?”杨霆风刹间,露出惊惶的神色,喃喃自语,然而很快一闪而过,扑哧笑道:“还有呢?”
话音刚落,史万岁的眼中,便露出敬畏之色,他肃然道:“确实还有一句话。”
杨霆风睨他一眼,叹道:“说吧。”
史万岁接口道:“这百匹战马,算是他入伙的见面礼,若杨兄成功,算他一份好处,若是失败,费用全由他承担,若是战马有所损失,也一并由他善后,绝不麻烦我等。”
杨霆风一时默然,凝视北方,眸子里流露出佩服的神色,好半晌,才缓缓竖起大拇指,道:“史兄啊,这老乌头,当真了不起。也不枉你跟他一场。”
史万岁也叹道:“是啊。”
两人并肩静站了一阵,瞧着远方的者焉山,耳边微风飒飒,一时各有所思。
“走吧!”杨霆风拍了拍手,与史万岁二人一同下山,跳上马背,继续抖缰而行,一路向北,直到天边鱼肚发白,青草渐渐稀少,风沙强烈,沙丘绵延,一座座废弃的古城遗址近在眼前。
杨霆风查看羊皮地图,方知此地已属于哈萨克汗国的势力范围,冷锐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风沙中慢慢显露出来的古城遗址,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低低一句话:“走吧,我们回去!”
史万岁唱了个诺,二人拍马返回,而沿途的群山嵯峨,草木植被,沙海绵延,黄沙古道......都被杨霆风用朱笔重新圈出标记,完善了许多并不准确的地方。
望见披甲蹶张营门时,天色已然昏暗。
杨霆风觑眼看去,只见营门外,一口大锅被木架铁链吊着,底下烧着柴火,火势正旺。邻近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鹰鼻高目,眼光直视锅中沸水,冷冰冰全无表情,手中一柄铁锹,不断搅动,那女的倒是体态婀娜,虽无十分的美丽,但也有几分姿色,只是不断从麻袋中取出蠕动的物件,用小刀切碎,扔入锅中,那些碎肉便似一粒芥子,在大锅的沸水中团团乱转,恶臭难闻。
杨霆风走向前去,打开麻袋,定睛一看,只见麻袋内,竟是些一节节血色的蜈蚣,一只只黝黑的蝎子以及一种蓝盈盈的蜥蜴,密密麻麻互相交织在一起,黏糊恶臭,让人一阵头昏眼晕。
饶是杨霆风久经战阵,见惯了残肢断臂,鲜血淋漓,看到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此时,牒云陌与几个亲兵正抱着一捆箭矢过来,瞧得杨霆风,正要行礼,杨霆风一扬手,阻止了他们。
牒云陌微微点头示意,走近那口大铁锅,兀自取出几支箭矢,在锅中飞快急速地盘旋着,待捞出后,箭头便闪着蓝殷殷的光芒,不但给人以极端锋锐之感,而且那光芒还伴着一种异样的腥味,令人作呕!
杨霆风也取出箭矢跟着做。每一支箭矢啐过毒后,箭头处都会露出一截没有完全吸饱毒素的印子,看起来向一个个特殊的印记图腾。
杨霆风看着箭矢,脸上肌肉抽搐着,喃喃自语,这就是见血封喉的毒素么.......
回到中军大帐后,杨霆风再次聚集参与行动的五人,商量着出发的日期,和部队进入锡柳古城之后,他就要立即开始行动的细节。
这期间,杨霆风挑选了二十名手巧的士兵,将伊娄大臧派人砍伐的大量黄槽竹,用柴刀披成一条条细长竹条,照着他的法子,制作四棱竹管,再将毒箭装入其中。
对此,杨霆风的解释是,为了适应大漠特有的风沙,才改装了箭矢。
有了这些竹管们的保护,箭矢前半段的飞行,就可以在风沙气旋中不至于偏离航道。
另外,杨霆风尽可能的推演兵算,模拟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在危险境地下的应急方案。
预定出发日期的当晚,杨霆风还特意检查了下行装。
这其中包括了,一把游牧弓,一把铁胎弓,毒箭四壶,干粮清水,毡帽头巾等等。
还有马匹所食的干草黑豆,青草石子等。
当然,为了尽量减轻负重,他只允许众人佩带随身环首刀,并脱掉重甲,尽可能多的携带粮食马料。
直到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细节后,才让众人散去休息。
一切都在极度秘密的情形下进行,杨霆风选定行动人员,除了老梁头与陈稜留手大营外;史万岁、萧狼、牒云陌已经整装待发。
入夜,明月如勾,挂在天边。
四周又入寂静,只有极远处,偶尔传来马儿的嘶鸣声,营门外,五里处,五十名身着胡服的士兵已经列队完毕,人人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他们的身边,百余匹战马伸出鼻孔,喷着白气,闻着这些战士们身上的气味,脚下蹄踏地哗啦作响,似有些不安。
按照标准,所有人皆可分得两匹战马,可随时轮换作战。
终于,出发的时刻来到了。
杨霆风站在队列前,背上了千机匣,身穿胡服,合着眸子,双手合十,嘴唇在微微颤动,不知他在念些什么。
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为未来的不可测的命运而紧张。
众人都知道,即便是进行了多次演练,依旧有可能发生任何意料不到的事!
就在这时,忽听远方传来“哈!”的了一声,声若惊雷,众人一惊,纷纷回首望去。
杨霆风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慢慢自黑暗深处走出来,他手中牵着两匹黑马,正是薄奚喆喆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骗来二马。
史万岁一见,就脱口叫了起来:“是贺若弼那小子!”
贺若弼哈了一声后,也并不说话,只是很自觉地站在队列最后面。然后翻了翻白眼,一副无赖的表情。
杨霆风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他一伸手,拉住了史万岁,制止了他上前的步伐:“罢了,就带他一个。”
话音刚落,杨霆风轻手轻脚,像是一只野兔一样,一跃上马,伏低身体,马鞭一指前方,轻轻说了句:“出发!”众人纷纷上马,尾随他一路行去......远处的者焉山上,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凄厉诡异,连月色也仿佛暗了一下。
众人走了半晚,天光渐白,一眼望去,多是水草丰美之地,大地被稀稀疏疏的河流覆盖着,四肢雪白的藏羚从身边欢快的跑过,轻盈娇弱的灰兔在草地上追逐着,远方的白皮松,构成了一幅古朴细腻,庄严肃穆的西域壁画.......
日中时分,但见青草渐稀,再走一程,沙粒中只剩寥寥几丛稀疏灰草来。
萧狼瞧得清楚,情知已快到锡柳古城,策马上前与杨霆风低声几句。
杨霆风目光闪烁,突然五指握拳,举国头顶,高声叫道:“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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